輕鬆讀史之大唐(109):外交史上的傳奇——一名真正的刀鋒使者

輕鬆讀史之大唐(109):外交史上的傳奇——一名真正的刀鋒使者

第一篇 創始團隊:最初的神明(109)

從和突厥的戰爭進展看,還是鄭元璹(shú)比較老道。他嘴巴上說要搞好關係,其實言外之意:現在打,是要吃虧的。

作為老牌政治家,李淵清楚他的意思。可他是皇上,金口玉言。已經說了打,不可能再去改口:‘老鄭啊,是我糊塗,當初真該聽你的。’相反,他把鄭元璹叫來:“老鄭啊,還是你對突厥熟悉。看樣子,又要辛苦你跑一趟了。”(‘上遣鄭元璹詣頡利。’)

鄭元璹暗自嘆氣:我都說不能打,現在搞砸了,這鍋還得我來背。

不過李淵這個做法也沒錯。誰出的主意誰去辦嘛!形勢不好,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很多時候,領導的職責就是逼著人做不願做的事。

鄭元璹硬著頭皮再次上路了。同僚們與他告別,表情沉痛。分明覺得:此生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這也難怪,上次出使突厥,他差點就沒回來。

當時是前任處羅可汗在位,聯合劉武周進攻山西,也是派他去。見到可汗,可能禮帶得不夠吧,左說右說說不通。倒黴的還在後頭:處羅可汗好死不死,偏偏這時候得了急病,不久就死了。鄭元璹估計平時工作比較認真,成天粘著可汗做思想工作,突厥那幫貴族就疑心是他把可汗毒死的。當然,這裡面不排除有點什麼栽贓陷害的情節,總之把他扣住不讓回來。幸好,沒象蘇武一樣、送到貝加爾湖去放羊。

隔了兩年,兩國關係鬆動。李淵派人送禮,又答應通婚,這才把人贖回來。這是今年三月份的事。現在屁股還沒坐熱,又叫他去談,還拿著這麼一手爛牌。

鄭元璹騎在馬上,腦子裡高速運轉:一個曾經的投毒嫌犯,拿什麼去說服對方可汗呢?

新任的頡利可汗,總體和鄭元璹關係還是不錯的。不管他投沒投毒,反正自己提前接班了不是嗎?

當然,私人關係歸私人關係。見了面,還是要先談公事。

雙方先是你來我往、唇槍舌劍了幾個回合。搞辯論嘛,打鐵的哪是讀書人對手。人家鄭部長三代貴族,又‘

性察慧,愛尚文藝’。你說叫寶鋼組個隊和北大清華辯,估計難度比較大。

‘(頡利)及見元璹,責中國違背之事。元璹隨機應對,竟無所屈。因數突厥背誕之罪,突厥大慚,不能報。

‘突厥大慚’是誇張,‘不能報’(嘴巴笨吵不過)應該是真的。

不過談判不是吵架。書生和鐵匠吵架,吵贏了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呢?目的還是要說‘服’對方。鄭元璹的策略是先讓你無話可說,然後再來做思想工作。他接下來的一番話,可以列入此類談判的經典:

唐與突厥,風俗不同。突厥雖得唐地,不能居也。今虜掠所得,皆入國人,於可汗何有?不如旋師,復修和親,可無跋涉之勞,坐受金幣,又皆入可汗府庫。孰與棄昆弟積年之歡,而結子孫無窮之怨乎?

你說你跑半天,目的是什麼呢?不就求財嗎。現在這樣大隊人馬地過來,搶了東西、人人有份,到您可汗手裡,還剩多少?我們皇上說了:只要突厥不來搗亂,每年發和平貢獻獎。這些都進可汗個人腰包,還用不著擔風險。另外,嫁公主的事,也可以考慮。

聽說坐在家裡就有錢拿,還有媳婦領,‘頡利悅,引兵還。’屁顛屁顛帶著手下撤了。一場重大危機,就此消除。

從可汗大營出來,鄭元璹背後一身冷汗。史載:‘元璹自義寧(617年)以來,五使突厥,幾死者數焉!’真是一名行走在刀鋒上的使者啊!他後來做過外交部長(鴻臚卿)和州刺史,對突厥和高句麗事務提出建議,均屬切要。可算是我國外交史上的一名奇才。

回過頭看,制定一個決策,照顧當前實際是很重要的。封德彝的發言,邏輯性和說服力都很強。聽上去,明顯比鄭元璹那個‘搞關係’的說法要高明——敵人都打到頭上來了,還管什麼關係不關係,明顯是畏戰避戰嘛!

事實呢?關係還真的要搞,畏戰避戰還真有幾分道理。

作為最高決策者的李淵,還是比較清醒,或者說比較開明和務實的。鄭元璹說不能打,沒給他扣上賣國賊的帽子;聽封德彝的,定了‘先打後談’之策,也能隨著形勢變化很快調整。很好地遵循了‘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談(送)’的方針。終於,成功化解一場迫在眉睫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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