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非典的那些日子之二——北京,沒人意識到SARS已兵臨城下

近一段時間,我總會情不自禁想起那場,本世紀最令人心悸的災難——非典,想起親歷災難的那些日子。山西第一例非典患者是怎樣被感染的?非典流行初期幾條傳染鏈的傳染源情況如何?山西第一例被感染的醫護人員是誰?山西究竟有多少人感染非典?

柳絮紛飛的初春季節,一種叫做傳染性非典性肺炎的疾病席捲了三晉大地,2003年,從3月到7月,整個龍城都被SARS這幾個英文字母帶來的恐懼攪擾得躁動、不安,100多個日日夜夜,那些由痛苦、悲傷、頑強、抗爭、微笑、美麗共同書寫的故事已成為永遠磨滅不去的記憶。雖然SARS的陰影漸漸離我們遠去,雖然正常的社會秩序逐漸恢復,但,我們無法忘記,曾經艱難的鬥爭和以付出生命為代價換來的經驗和教訓。為了紀錄下這些真實的淚水和汗水、足跡和行蹤,我們歷時三個多月,深入醫院非典病房、CDC流調隊伍、隔離居民區、醫科大學、清徐縣採訪,採寫出了這些鮮為人知的真實故事。我們力圖找到每個傳染鏈的源頭所在,以紀錄下親歷這場災難的每個人的親身感受和非典帶給他們生活的變化,也竭盡全力搜尋可以見證這次災難的點點滴滴,並試圖為讀者揭開其中不為人知的內幕。疫情過後,我們有權利去歡呼和慶幸,但絕不應該忘記24條生命背後的含義。因此,我們有責任為讀者紀錄……

親歷非典的那些日子之二——北京,沒人意識到SARS已兵臨城下

(接上篇)

  第二天,太原市衛生局召集省城各醫院呼吸科負責人開會。魏東光代表省人民醫院參加會議。主持會議的領導說,我們今天開個小範圍會議,山西的一個病人叫徐麗,現在已被北京方面確定為傳染性非典型肺炎患者……

  徐麗?傳染性非典型肺炎?魏東光很快想起他送到北京的那位女病人,他從手機的電話簿中找見張小東的手機號,寫在一張紙上,遞給太原市疾病控制預防中心即CDC的主任趙寶新。

  當夜,太原市衛生局決定派人去北京,將患者身邊那些還沒有被感染的人勸回太原

  當天晚上12:30,太原市衛生局醫務處副處長李玉傑、太原市急救中心北站站長衛海寧與南站站長楊來群等人帶著三輛急救車,懷著複雜的心情踏上北京之行。得知兩個站長都去了,範夢柏不放心,"萬一省城出個什麼大事,連個坐陣指揮的都沒有。"他電話指示楊來群返回太原,自己帶一輛急救車趕過去。

  太原市CDC主任趙寶新和他的兩名工作人員在開往北京的火車上接到電話:省人民醫院呼吸科副主任魏東光發病--

  3月8日,下班後,魏東光忽突然覺得特別累,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疲乏。他出去到護士室,要了一支體溫表,夾在腋下。等待的時候,他幾乎下意識地調出了手機裡張小東的電話號碼,撥號,通了。

  "小東,你們情況怎麼樣,徐麗好一點沒有?"魏東光很小心地問。

  "魏主任,我出來和你說。"電話裡有腳步聲,張小東的聲音不正常,像哭過。"我們現在住在302醫院,徐麗的爸爸去世了,媽媽病情也很重,剛才醫生建議給帶呼吸機。好多人病了,和徐麗一樣,發燒,咳嗽,氣喘,很可怕!"張小東的聲音在顫抖。

  魏東光的腦袋發懵,第一次遭遇如此可怕的情況,一種沒有辦法找到原因的疾病來了,發展速度快的驚人,生命,顯得十分脆弱,不堪一擊。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圍聚過來。抽出體溫表,37.7攝氏度。魏東光抓起口罩戴好,去拍了胸片,肺部有一個斑點,很小,小拇指頭那麼大。"壞了!"魏東光有一種預感:凶多吉少。

  省人民醫院空前緊張,一層一層上報,報衛生廳、報省委、省政府,然後一層一層往下傳達指令:感染人員就地治療,衛生部正在組織專家來會診。這天晚上,省人民醫院的幾個主要領導通宵沒睡,研究應急預案、隔離辦法,研究怎樣救治魏東光……

  早晨,竇海雲主任也發燒了,37.6攝氏度,護士長紀曉玲也出現了發燒症狀。會不會再有人發病?省人民醫院院長張漢偉緊張到了極點,召來中藥科的幾位專家,給大家下命令:咱們自己配藥,藥房負責煎好了發給職工……

  北京城一派繁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沒有人意識到SARS已經兵臨京城。3月9日凌晨7時左右,到達北京後,範夢柏與李玉傑直奔北京市衛生局,與太原市CDC主任趙寶新會合了。在北京市CDC主任的帶領下,他們驅車前往302醫院。醫院裡瀰漫著緊張的氣息,醫護人員戴著口罩,眼睛裡透露著不安。

  戴上口罩,穿好防護服,手捧鮮花,趙寶新來到徐麗的病房。徐麗的病已經好了,但看上去非常虛弱。在徐麗隔壁的病房,趙寶新開門見山地和徐麗的丈夫張小東說出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 "把所有與你們接觸過的人的住址和聯繫方式告訴我。"

  張小東的眼淚嘩嘩直往下流,他把所有人的地址、電話全部告訴了趙寶新,共計30餘人。當晚趙寶新將情況彙總後傳回太原,太原CDC的流調人員立即展開調查……

親歷非典的那些日子之二——北京,沒人意識到SARS已兵臨城下

  302醫院放射科,範夢柏正在查看山西籍病人的胸片:肺部陰影像墨汁滴在宣紙上,浸染了一大片,特別是徐麗父親的片子更令他震驚,兩膜肺全是白的,猶如暴風雪在肆虐,肺已經被病人自己的體液全部淹沒,完全喪失了呼吸功能。

  在掌握這13個人的情況後,有針對性的動員工作開始展開……

  李明富,徐麗的舅舅,堅決不同意回太原,"不行,我走了,誰來照顧他們,姐夫就是死在我懷裡的,現在姐姐病危,我更不能走。"

  "難道你不怕嗎?"

  "怕,怎麼能不怕,我連做夢都怕,每次從醫院回來,我都要消毒、洗澡,可我怎能撇下他們不管呢?" 李明富的眼角浸滿了淚水。

  ……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兩個小時後,李明富終於同意回太原。

  在病房門口,衛海寧遇到了兩個要轉回太原的年輕人盤查。"看看你們的工作證。"

  "怎麼,要看工作證?"

  "誰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半路上把我們活埋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

  "誰說要活埋你們呢,你們留在這太危險,回到太原,你們在醫院觀察一段時間,如果沒事的話,就可以回家,放心吧!"

  下午,李明富和徐麗的姥姥坐上急救車,兩個年輕人開上自己的別克車,開始返回太原……

  深夜11:00,"非典車隊"直接達到太原市結核病醫院第五病區。第五病區坐落於結核病醫院的東北角,緊挨太平房,病區後面荒草萋萋,病區裡冷冷清清,燈光昏暗,接診人員個個行色匆匆,如臨大敵。交接完病人,走出結核病醫院,仰望蒼穹,範夢柏猛吸了一口冷氣,頓時,神清氣爽。

  "老範,我是增林。"

  "老劉,什麼事?"深更半夜接到太原市第二人民醫院院長、大學同學劉增林打來的電話,範夢柏感到很意外。

  "我們醫院的一個小護士高燒不退,已經3天了,她曾給徐麗的父親輸過液……"

  "什麼,老劉,這個護士可能感染了SARS,趕快採取措施。"

  繼魏東光、竇海雲、紀曉玲之後,太原的第四個醫護人員病倒了……(2)(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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