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提到寶釵常服用的“冷香丸”,為什麼用大量篇幅交代藥的來歷和製作工藝?

藝嶼EYESVOT

作者提及這件事是在劉姥姥向賈府來求施捨的這一回,周瑞家的來見王夫人,見王夫人與薛姨媽聊天,遂進寶釵屋。二人談話說起她的病,寶釵說她自胎裡帶來熱毒,用禿頭和尚給的藥方“冷香丸”製作吃了見效。

作者大篇幅於周瑞就劉姥姥求親告友這件事上,說寶釵得胎中帶熱毒病,委婉表示與錢相關。寶釵家世代皇商,家裡經商做買賣,有許多行業生意。人沾染生意與各種人打交道,為了做生意獲得利潤使用手段,別的不知。王夫人求人參時寶釵說外邊參行裡假參蘆枝泡酒,讓她哥哥取行裡未摻假的送來。她家裡參行必也有假貨。別的行業也與此沒什麼區別,大同小異。重錢熱!

人久處此道人就不知不覺變了。所以寶釵胎裡熱毒是從父母身上感受的世俗賺錢重利上,寶釵久處此境人也變得通生意精,世態時風,經濟之道,賺錢之法。世故人精已超出同齡人,深深感知自身之變,常著白衣來懷念從前,不忘於此。看戲詞已入超脫之境。活於塵世不得不沾泥其中,又想做清靈如水的女兒。

她的選秀落選與王子滕外調有關,也與她外表表現出的不似青春少女天真而成熟老道有關。而作者以禿頭和尚配的藥方,皆以白色花為主。白色牡丹花蕊,白荷花蕊,白芙蓉花蕊,白梅花蕊。皆是純潔之色,是富貴又高潔的花蕊。花蕊,花心,人心。代表富貴要有精神上的純潔,做人要乾乾淨淨。

而以霜雪雨水露這些清涼苦難象徵之物來混和攪拌,意即人生需經歷挫折,而不是大富貴的一帆風順。用蜜蜂樣辛勤精神釀造之蜜配藥,人生方有甘甜。不似薛蟠在富貴的糖罐中融化,變質,成為另種質地。用黃柏湯煎服吃下。柏,木白。用白色質地長成金色的樹木熬成湯。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樹人應該是此種樹木一樣的人。以純潔的心生長,辛勤勞動,獲得甜蜜幸福的生活。不怕挫折。以初心持始,方得終。知行合一踐行道底。

寶釵藥方在此劉姥姥來之際,作者提出,皆以十二為標準重量,意即人生一年十二月保此心。是與劉姥姥貧苦對比,富貴人與貧困人對比。富貴與貧窮對比。劉姥姥的女婿爺爺與王夫人之父連了宗,與薛姨媽也有關係。劉姥姥投向王夫人而不投薛姨媽二人也不一樣。薛姨媽重錢,而且王夫人劉姥姥二次來給銀一百兩,連賈母無關係也給了,王熙鳳關係不大也給了,不相干的平兒鴛鴦也給了。而與王夫人一樣是家中姐妹知父連宗之事薛姨媽分毫未給,寶釵屋雪洞,窮困樣。

寶釵是儉樸也不是,重利大於重情。寶釵的熱毒作者用“冷香丸”讓她降溫,而她人也香漸冷。


圃香

在《紅樓夢》中,除了黛玉身體弱,寶釵也是需要常常服藥的。但是,她倆的病情相反,藥方也是相反的。



黛玉是不足之症,體弱體寒,所以吃的都是“人參”“肉桂”之類熱性的藥,補中益氣,連寶釵都說,黛玉的藥性“太熱”了。

而寶釵是先天的熱毒,所以需要服用“冷香丸”,這是一種極寒的藥。 大篇幅交代藥的來歷和製作工藝,是很有必要的,它能解釋後來寶釵的一些性格以及為結尾伏筆。

看看寶釵的藥:春天的白牡丹,夏天的白荷花,秋天的白芙蓉,冬天的白梅花,都是白色花朵象徵寒性。還要雨水的雨,白露的露,霜降的霜,小雪的雪,也都是寒涼之物,煎湯的黃柏更是極寒了。

在這一段,脂硯齋有批語:“歷著炎涼,知著甘苦,雖離別亦能自安,故名曰冷香丸。” “雖離別亦能自安”伏筆後來與寶玉夫妻分離。

寶釵發病的時候會咳嗽,吃完冷香丸會好。冷香丸的設定很有意思,有一些像是《西遊記》中孫悟空的那根金箍。讓我們看看寶釵日常的一些細節,她有時會很冷血,比如她在安慰王夫人“金釧跳井”的說辭:“她並不是賭氣投井,多半她下去住著,或是在井邊玩,失了腳掉下去的……十分過不去,不過多賞她幾輛銀子發送她,也就盡了主僕之情了。”

日常生活中,她完全不愛花兒粉兒,屋子裡像雪洞一般。而且“不干己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 但是她有的時候,又有一些正常的少女情懷,比如她會在天色晚了也去寶玉房中坐著,讓丫頭們不能下班。

比如“鴉雀無聞”的大熱天中午,她會在寶玉房中為他繡鴛鴦肚兜,還順道為他趕蠅蟲。黛玉說錯了禁書“西廂記”的詞,她是第一個發現的,因為她也看過。每每看到這些情節,作為讀者的我都會想笑,寶姐姐估計又該吃藥控制了。就像孫悟空本性又發作需要緊箍咒了一樣。


光明大先生

藥方中的數字也很有意思,四個季節,四種花,四個節氣,取材都是十二錢。此外,花顏色都是白色藥性屬寒,黃柏藥性苦寒,脾胃不和的都不能碰。給個女孩子吃如此寒性的藥得是多大的熱病。

寶釵,當時社會主流認知下的完美女性,就是這樣經年累月用“冷藥”精心製成,同時還要盡得天時地利人和(正所謂好巧)。對比也同樣是胎裡帶病但沒有海上仙方的林黛玉,在小說的世界觀裡,一面寶釵很幸運能更長久的活著而黛玉最終夭亡,我個人認同黛玉病死說;另一面寶釵何其不幸,失了賈雨村說的天地靈氣只是行屍走肉苟活於世,黛玉又何等有幸在最美好的年華碰見最懂她的人並把一切美好永遠定格。

一把風月寶鑑一面照出人慾一面照出理學下的天理,估計這是中國人到現在都無法拜託的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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