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是枝裕和導演鏡頭下的家庭烏托邦

2018年8月在國內上映的電影《小偷家族》,是日本導演是枝裕和執導,中川雅也、安騰櫻等主演的家庭劇情片。

影片上映後贏得了第71屆法國戛納電影節最佳影片金棕櫚獎,也成為2018年口碑佳作之一。

故事內容具有極高的話題性,講述了沒有血緣關係的一家六口,蝸居在破舊老屋,靠著偷盜、欺詐維持生計,相依為命的故事。

導演是枝裕和的作品大多來源於生活,《小偷家族》就是取材於老人養老金被盜,小偷家族被曝光的新聞。話題熱議度高,但是導演卻沒有放大沖突和矛盾,而是採用了紀錄片式的拍攝手法理智、剋制的敘述整個故事。

影片反映人性,也描繪了底層群體的生存現狀,通過生活化的情節把關於家庭、親情的主題呈現到觀眾眼前。

《小偷家族》:是枝裕和導演鏡頭下的家庭烏托邦

故事中的一家六口毫無血緣關係,而且每個人的身份都很特殊。奶奶初枝靠著養老金生活,爸爸柴田治帶著兒子翔太靠偷盜維持生計,媽媽信代則是洗衣店的女工,信代妹妹亞紀則在民俗店打工,女兒玲玲是被父母虐待、拋棄的孩子。

他們是被社會拋棄的底層群體,遊走在社會邊緣,看似每個人為了生存都在利用他人,但一家人相依為命,互相在抱團取暖中感受到了親情和愛。

是枝裕和導演擅長從日常化的情節詮釋內容深刻的敘事主題,以碎片化的生活構建敘事情節,採用樸實、平靜的長固定鏡頭表現人物的生存環境和心理活動,以此來反映現實,揭露人性。

接下來,我會從敘事風格、鏡頭語言、現實表達三個方面解讀這部獲獎電影的魅力,同時,也會結合我自己的思考談談對“家庭烏托邦”的理解。

《小偷家族》:是枝裕和導演鏡頭下的家庭烏托邦

01、碎片化的生活情節拼湊出小偷家族的生存現狀,看似普通的故事蘊含深刻的敘事主題

是枝裕和在多年的執導經歷中逐漸確定了個人風格,他擅長用冷靜、客觀的紀錄片式拍攝風格呈現出真實生活的本質。

《小偷家族》這部影片也是同樣,將近兩小時的電影圍繞著一個小偷家族的悲歡離合展開敘述。身份各異、年齡差距大、被各自家庭拋棄的的三代人,因為渴望親情的溫暖聚在一起,為觀眾呈現出一場鮮為人知又真實存在過的荒誕悲劇。

影片開頭,一個小男孩跟著父親模樣的男人在超市購物,隨後只見男孩動作嫻熟的把食物扔在書包裡,父親為他打掩護,兩人若無其事的走出了超市。故事以這樣一個場景開始,暗示了“偷盜”主題,為之後小偷家族的出場做了鋪墊。

隨後,父子倆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個躲在箱子裡的小女孩,鏡頭從女孩的視角聚焦,從箱子狹縫往外看,對方善意的詢問和可樂餅的誘惑讓女孩下意識地嚥了下口水。畫面一轉,一個全景鏡頭將小偷家族的住所呈現在觀眾眼前,逼仄的屋子裡裝滿了生活物品,昏黃的燈光下小女孩安靜地看著面前的人狼吞虎嚥的吃飯。

樸實的鏡頭下,這些生活化的場景很容易引起觀眾的共鳴,影片採用了線性敘事的風格,就是按照時間順序展開敘事。但《小偷家族》並不僅限於傳統式的敘事結構,而是以碎片化的生活場景構建情節,呈現出小偷家族的生存現狀:逼仄、雜亂、擁擠的住所,三餐不定的生活。

《小偷家族》:是枝裕和導演鏡頭下的家庭烏托邦

影片中一家人各自出門工作、一個個鏡頭把當事人的故事緩緩道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從日常對話展現人物心理和性格特徵;一家人一起旅遊、一起歡聲笑語,日子雖然貧窮但是溫馨幸福。

這種短暫的幸福暫時麻痺觀眾的主觀感受,營造出一種假象,淡化了對這家人違反道德約束的指責。

因為除了奶奶是真正意義上“活著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沒有社會認可的名分,兒子是偷來的、女兒是撿來的,夫妻倆又是苦命鴛鴦。雖然小偷家族一家六口很溫馨的相處,但是偷盜、欺騙這些都是違反傳統道德觀念的。導演並沒有引導觀眾去指責這些行為,而是剋制、冷靜客觀的描述了現實。

一家人好像脫離了社會的約束和時間的流逝,單獨存在於另一個時空,這種時而連續時而碎片化的敘事風格,為影片增添些許的魅力。

導演利用碎片化的生活情節拼湊出小偷家族的生存現狀,看似普通的故事蘊含深刻的敘事主題,比如關於道德、親情、家庭等主題,還有對社會現實的諷刺和批判,無血緣的人重組家庭,互相溫暖,而原生家庭卻拋棄他們,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小偷家族》:是枝裕和導演鏡頭下的家庭烏托邦

02、長鏡頭的運用再現了真實生活的本質,光影結構營造壓抑的氣氛為人物心理做鋪墊

長鏡頭是一個時間上的概念,它的特點就是可以真實的反映真實的生活。這種鏡頭在紀錄片裡經常用到,比如說我們小時候家喻戶曉的《動物世界》系列紀錄片,真實再現了大自然中的種種動植物,讓觀眾有種身臨其境、真實的感覺,而且它的流動性強。

《小偷家族》這部影片中,多處使用了固定長鏡頭的拍攝手法。一家人在吃飯的時候,攝像機的位置固定不變,記錄了家人對新成員玲玲的接納。

翔太低頭默默的吃飯,媽媽信代和奶奶初枝都在跟玲玲聊天,給她食物吃。這個畫面雖然普通平淡,但是表現出了家人對玲玲的關心和愛護。

影片22分鐘時,翔太帶著玲玲在街道上向前跑去,這個時候鏡頭記錄下翔太時不時回頭看妹妹是否跟上,玲玲緊跟著哥哥向前跑的場景,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來的接納,也說明了翔太的善良和童真。

讓我印象最深的一個場景是翔太帶著妹妹去便利店偷零食,店主老爺爺喊住了翔太,他給了翔太兩個類似於果凍的零食,說以後別讓妹妹做這個了。原來,兩個小孩子的心思早被老爺爺看穿,他不願看到兩個孩子以這個為生。

這個時候,導演採用了固定長鏡頭的拍攝手法,完整又清晰的記錄下這個場景,兩個孩子的手足無措和老人滿是關愛的眼神,陌生人之間的溫情和長輩對兒童的關愛,戳中了觀眾的淚點。這種鏡頭的好處是便於觀眾看到完整的情節,真實地再現了生活場景,容易引發觀眾的共鳴。

《小偷家族》:是枝裕和導演鏡頭下的家庭烏托邦

除此之外,影片的光影效果也非常值得一提。光線不僅可以塑造人物的性格特徵,還能建立影片的基調,刻畫人物的心理活動。

翔太一家人坐在一起時,屋內的光線是暖色調的,溫暖的黃光透露出溫馨的意味,但配合屋內雜亂的陳設和擁擠的空間,也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鏡頭切換到室外,光線又變得明亮起來,相對破舊老屋來說,這種光線明暗的轉變,暗示著翔太一家人生存在底層的現狀和不能見光的困境。

家庭成員工作環境的光線也不是隨意設計的,妹妹亞紀在民俗店打工,房間裡粉紫色的裝扮傳遞著曖昧的氣息,看不清臉的客人和亞紀的特寫鏡頭暗示了行業的特殊性和亞紀渴望愛的心理情緒。

柴田治在工地上也經常出現逆光的形象,暗示即使在光線充足的室外出現也依然是不被認可,處處藏在黑暗中的現狀。在家裡時,鏡頭拍攝柴田治和妻子信代的相處時光,也採用了背對鏡頭,光線低調、偏暗的手法,意味他們的婚姻並不是受到社會承認的。

光線的明暗程度和強弱程度會營造出不同的情緒特徵和視覺體驗,從而引導觀眾的情緒起伏變化。比如室外明亮和室外昏暗,可讓觀眾輕易的分辨人物所處環境,便於時空交錯的敘事或者背景基調的建立。光線的變化還塑造了不同人物的性格,刻畫人物內心的情感變化。

《小偷家族》:是枝裕和導演鏡頭下的家庭烏托邦

03、透過個體反映現實,家庭烏托邦的背後是人們對親情和家庭的渴望

小偷家族的故事還是極具爭議的,小女孩玲玲被父母虐待從而離家出走,撿到玲玲的柴田一家照顧玲玲,併發自內心的愛她,最後卻被認為是誘拐兒童;柴田一家靠著奶奶的養老金維持生計,在奶奶死後卻為了養老金隱瞞死亡的事實;翔太並不是父親撿來的,而是偷來的,但是他的父母同樣沒有尋找他的下落。

每一件事拿出來都是戲劇性的衝突和矛盾,但是導演沒有刻意的利用這些情節設置懸念和衝突,而是採用了平靜的敘述方式,客觀的把一切呈現在觀眾面前,引發觀眾的思考和對人物的評價。

因為很多事並不是單純的錯與對就可解釋,柴田一家的行為雖然違背了社會規則,但是他們對彼此的愛要勝過他們所有人的原生家庭,正是這樣,他們才為了維持這份溫暖,甘願生活在黑暗之下。

導演通過對家庭題材的聚焦,引發了關於人性、親情、家庭等一系列的思考,相比於眼花繚亂的特效技巧這些普世性觀點更加具有深刻的內涵。質樸的拍攝手法和長鏡頭的運用,讓小偷家族的故事完整的呈現出來,從個體反映現實,不僅具有批判意味也再現了現實中存在卻被忽略的社會話題。

“烏托邦”一詞最早由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提出,它的含義是空想的國家,也就是人們虛構出來的一個美好的世界。《小偷家族》就是是枝裕和導演鏡頭下的家庭烏托邦,拋開道德規則,它不僅是故事中一家六口的情感寄託,同時也是很多人所期待的地方。

因為有血緣關係的人彼此之間不僅沒有給予家庭成員關愛和照顧,反而對她們造成了心理陰影。而小偷家族這樣沒有血緣關係的重組家庭,不僅互相照顧關心,還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

影片的最後,採訪式的長鏡頭讓觀眾和故事人物展開了平等的對話,聚焦更深層次的問題,比如人性、死亡和生命,從個體反映現實,從生活小事詮釋宏大的主題。

《小偷家族》:是枝裕和導演鏡頭下的家庭烏托邦

寫在最後:

《小偷家族》這部電影從日常生活的場景出發,反映了現實生活中日漸顯著的家庭問題,從人性、死亡、家庭、親情等角度出發,引發人們對生命和生活本質的思考,倡導人們多關注家庭。

夾縫中生存的人可以構建出一個溫暖的家庭,而條件好很多的家庭卻做著導致家庭破碎的事情,電影傳遞給我們的批判意味足以讓人思考。

是枝裕和導演從人文關懷的角度,聚焦小人物的生存現狀,透過個體反映現實。沒有說教意味,也沒有站在道德制高點引導觀眾對一家六口的抨擊和指責,而是冷靜、客觀的描述現實,引發觀眾自身的思考和感悟。

希望每個人都能從原生家庭中汲取力量,幸福的度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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