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聊公共藝術中的劇場性

原標題:【公共藝術概念中的關鍵詞】劇場性

1967年,邁克爾·弗雷德(MichaelFried)在他的文章《藝術與物性》(Art and Objecthood)中,發展了“劇場性”這一概念。它被用來總結極簡主義作品的特徵,而這些特徵使得它們低於,或者甚至說對立於藝術。就像弗雷德在評判安東尼·卡羅(Anthony Caro)的作品時所表明的,他期望藝術作品可以通過其形式來廢除掉物性。在卡羅的雕塑作品中,個別要素的句法聯結,導致一種抽象形態,或者說失重形態的幻覺。他認為對這些形態的體驗,絕對不會有主觀的效果,因為這些雕塑彷彿是把觀看者那種受到情境約束的觀看給中立化了。僅僅一種源自所有可能視角的觀看,就足以面面俱到地體驗作品。藝術通過這種方式,就可以成功製造出一種持續和不間斷的在場(presence)。

浅聊公共艺术中的剧场性

邁克爾·弗雷德(MichaelFried)

照弗雷德的看法,藝術的這一超越性(先驗的)力量,已經被極簡主義作品中的那種僅僅是實在的和具體的在場,給毀滅殆盡了。弗雷德這一批評的筆鋒,尤其指向羅伯特·莫里斯(Robert Morris),他在《雕塑筆記》中明確提出對藝術體驗的情景化約束(可參閱詞條“場域”),而這恰好是弗雷德的靶子。莫里斯認為,藝術作品要把作品中的相互關係帶出作品,使之成為空間、光和觀者視域的一部分。藝術體驗的內容,不應該如此多地指涉雕塑內部(這實際上被簡化成了一點,形式和客體則合一),而應該是一種“延展的場域”,它既包括雕塑、其周遭環境,也包括觀看者,而且還要求觀看者有身體上的切實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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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nald Judd的《15個混凝土物》(1980-1984)

莫里斯將持續的體驗主題化了,弗雷德批評這是“變了形的劇場化”,因為劇場這種藝術形式,會使觀眾遭遇一種在接近時間的同時又遠離之的無窮性。批判劇場性的核心目的,是批判藝術中的現象學方法,它在當時的藝術家和批評家中廣為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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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bert Morris的雕塑《無題》(1965)

不過,在一個更實在的意義上,極簡主義藝術作品因為另一個特徵而更具劇場性遭到弗雷德的批判,他稱之為“在場的劇臺”(stage presence)。莫里斯的幾何狀作品、唐納德·賈德(Donald Judd),尤其是託尼·史密斯(Tony Smith)所展示出來的一種潛在擬人化(anthropomorphism),這導致觀者就好像有其他人沉默的在場,而身處擁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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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ttcock的《極簡藝術》

弗雷德據此反駁賈德的自我評價,例如賈德試圖在其雕塑中,用一種絕對不會表現出單純視覺性之外的象徵特徵,來雕琢出一種“特性”(specificity)。不過,弗雷德在某些文本也是自相矛盾的,因為批判擬人化,也就允許了極簡主義藝術的幻景,甚或表現的維度,而卻這是他同時否定的,因為它將形式和客體等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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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奈《草地上的午餐》(1865-1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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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爾貝《畫室》(1848)

弗雷德批判極簡主義藝術,是在藝術的理論之爭的和藝術的歷史之爭這一背景下發生的,後來他把這一點擴展到了所有現代主義之中。在他關於18世紀藝術的專著中,在討論庫爾貝(Gustave Courbet)和馬奈(Edouward Manet)時,弗雷德提出了劇場性和專注性(Absorpition)(他稱之為藝術體驗中積極的反極)這組相對立的概念,它們乃是現代主義中一組基本的藝術和道德衝突。這一理論的後續發展為認為,在18世紀,基本的慣例演變為藝術乃是為觀看而生。有意跟觀眾產生聯繫,這導致藝術策略必定發展為允許作品顯得來是自身吸引的(self-absorbed)。作品的這種自身吸引力,最初是由觀者的不在場而創造出來的,而且僅僅是憑此,才轉而使藝術有可能處於持續和不間斷的存在之中,弗雷德將此視為藝術之成功的一個標準。但弗雷德把藝術批評上的、藝術理論上的和藝術歷史上的爭論相互交織在一起,究竟是其論證的優勢抑或劣勢,在對其作品的接受中尚無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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