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方艙醫院護士的詩,讓所有的讚美都感到羞恥!文章

生死那麼重,詩句那麼輕

詩句那麼重,生死那麼輕

一個武漢護士的詩

作者:弱水吟,本名龍巧玲,甘肅省山丹縣人民醫院護士。接到武漢急需醫護人員的消息後,龍巧玲主動請纓,隨醫療隊奔赴武漢,現在武漢某方艙醫院。

請不要打擾

請容我脫下防護服和麵罩

把我的肉身從鎧甲抽離

讓我靠一靠身體

讓我平靜呼吸

唉……

口號是你們的

讚美是你們的

宣傳、標兵,都是你們的

我只是在執行崗位職責

做一個醫者良心的拯救

常常,不得已赤膊上陣

生和死來不及選擇

真的沒有什麼高大上的想法

請不要給我花環

不要給我掌聲

也不要什麼工傷、烈士,幾等功

來武漢,我不是來欣賞櫻花的

也不是來風花雪夜,接收吹捧

只想疫情結束能安全回家

即使剩下一把骨頭

也要把自己帶回給兒女、爹媽

試問:

誰願意抱著同伴的骨灰盒

踏上回家的路程

媒體,記者

請不要再來打攪我

所謂的真相、數據

我沒有時間和心情關注

累了一天,一夜

休息,睡覺

比你們的讚美更需要

如果可以,請你們去看看

那些滅頂的家門

是否升起了炊煙

火葬場那些流浪的手機

有沒有找到主人

武漢方艙醫院護士的詩,讓所有的讚美都感到羞恥!文章

妹妹,今夜我羞於讚美

凌晨兩點

雷電大風,風雨齊諳

檔門的鐵牌被刮翻

風雨捲起一個小小人影

紙片一樣飄進

“妹妹,你怎麼提前回來?”

“低血糖眩暈,組長讓我出艙”

“四十分鐘車程?”

“武漢出租車司機送來”

面色蒼白,聲音無力

測溫計讀出她的額頭33.1°C

消毒液噴灑,一遍遍洗手

擦淨鼻孔、耳朵

監看她操作,我的手簌簌發抖

隔著護目鏡

我分不清她臉上的水滴

是淚還是濺上的消毒液

摘掉口罩

額頭、鼻樑、臉頰,耳後

水泡、創面——

低血糖和寒冷的幫兇向我示威

我無力說什麼

任何安慰都有虛情假意的嫌疑

換掉衣服鞋子

踩著一次性拖鞋回去

高於56°C的水沖澡半小時

然後才能吃口東西

誰都知道

十幾個小時要在防護服裡攏緊身體

不吃不喝不能排洩

只好上班前少吃不喝

防護服啊,你為什麼還是短缺

能不能中途讓她更換一個

哪怕延長工作時間也可

低血糖回來的妹妹

我至今沒能記住你的臉

一百個姐妹

一百個口罩遮住了誰和誰的美

還藏著多少我沒有看見的低血糖

或者,不能說出的或者

妹妹,今夜不能讚美

所有的讚美詩都有罪

所有被矇蔽的良心

都要為你下跪

戴上口罩,你轉身的剎那

我忽然想到

我更該加戴一個口罩

面對狂風大作,我

是不是該裝聾作啞

武漢方艙醫院護士的詩,讓所有的讚美都感到羞恥!文章


武漢方艙醫院護士的詩,讓所有的讚美都感到羞恥!文章

日 常

霧霾,陰雨

五天裡,潮溼和悽靜

冷和毒,淚和傷

這些灰暗的詞

多麼希望你們遠離

在賓館自我隔離

沒有時間,沒有日期

沒有聲音和空氣

寫材料,心理干預

將一百顆畏懼的心安放在各自的手心

將顫抖,恐懼,哭泣和絕望

和那些沾滿的毒一起丟進垃圾

一個人的房間裡

劃分半汙染區,清潔區

洗手,洗手。口罩,口罩

強迫改正一切惡習

現在,誰都知道毒是蝙蝠的錯

而放毒的罪是那麼輕描淡寫

十七年前的毒我還記憶猶新

今天是昨天的翻版

而毒卻不是昨天的毒

它的狡猾是人慣出來的

強傳染也是人溺愛的果

深夜,我最想做的

是給藏在洞穴裡的蝙蝠

穿上鋼鐵盔甲

刻上武漢兩個字

讓所有的刀刃無處下手

讓所有的牙齒難以啃噬

元宵夜

武漢金來亞酒店八樓窗外

燈火已點亮城市

大廈輪廓的輝煌

照清了夜的本來面目

寂靜。悽清。寒涼。

我知道穿透燈火

更遠更深的背後

更多的窗戶是黑的

黑如洞穴,如蝙蝠,如吞噬

如藏匿的戴著花冠的毒

我在黑暗裡遙望

遙望長江,漢江

遙望黃鶴樓

遙望甘肅河西走廊

遙望上海黃浦江

遙望天堂

正在用長勺彼此餵食的景象

黑暗依然在擴散

但我堅信,一切的美

當元宵節的月亮升起

都將圓滿,都將被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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