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邊城》:一切悲劇都是命中註定

《邊城》裡描述的那個淳樸、良善、安靜、和平的世界令人神往,每一個人心裡都有一座邊城,那是美麗與傷感的存在,在浮躁的社會里,是靈魂的棲息之處。然而整部作品最令人遺憾的部分,莫過於翠翠那段無疾而終的愛情以及為等心上人回來,她呆坐船頭無望又漫長的等待 。


海海文化閒談 第一部分



邊遠小城中的特殊家庭

小說一開始便展示了邊城之美,邊城之美不再壯闊,美在清新自然。依山的主城茶峒,臨水的碼頭,灣泊的小蓬船,輕柔的山風,望眼無盡的翠竹,一幅幅景融合在一起。

就是在這樣風光秀麗、人情質樸的邊遠小城生活著一個特殊的家庭:靠擺渡為生的老船伕和孫女翠翠二人。老船伕善良淳樸、任勞任怨地為小城裡的人撐船50年。他對鄉親熱情,對自己的孫女兒疼愛有加,他的後半生是為翠翠而活,他的唯一的生活目標就是要使翠翠快樂。船伕的孫女翠翠清純甜美、不可方物,又因長在茶峒山水之間,氣質裡多了一抹靈動。

朦朧的少女情懷

茶峒城裡有個船總叫順順,他是個灑脫大方喜歡交朋結友且慷慨助人的人,他有兩個兒子,老大叫天保,老二叫儺送。兩個兒子受父親江湖風範教育薰陶,在浪裡行船摔打錘鍊,皆成為江湖中聰明英俊的少年。

在端午節賽龍舟的盛會上,爺爺帶著翠翠來到了茶峒城,翠翠因此邂逅了儺送,心中埋下朦朧的少女情懷,而儺送也對翠翠頗有好感。翠翠和儺送之間的愛情沒有山盟海誓,沒有駭人之舉,有的只是原始鄉村孕育下超乎自然的樸素純情,洋溢著含蓄之美。然而在那個年代再純粹激烈的愛情也不可能像火苗一樣見風就燒的熾熱無比,他們能做的只有等待。

沈從文《邊城》:一切悲劇都是命中註定

邊城


兄弟二人同時喜歡上翠翠

可惜命運偏偏弄人,又一年端午,翠翠和爺爺又去城裡看划船,結識了船總順順的大兒子天保,天保亦是對這個清純的女孩一見鍾情,並且常跟翠翠的爺爺聊天,委婉地表明心意,天保說:“老伯伯,你翠翠長得真標緻,像個觀音樣子,再過兩年,若我有空閒能留在茶峒照料事情,不必像老鴉成天到處飛,我一定每夜到溪邊來為翠翠唱歌”

兄弟倆同時喜歡上自己的孫女,這讓爺爺犯了難,爺爺是個開明的人,也沒有一口答應為翠翠定下這門婚事。爺爺說這事兒得翠翠自己做主,懵懂天真的翠翠同時贏得天保和儺送兄弟二人的喜歡,本是一件普通的好事兒,豈料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天保為愛出走不幸遇難

為了不傷害兄弟之間的情誼,儺送和天保決定把話挑明。兄弟倆沒有按照當地風俗以決鬥論勝負,而是採用公平而浪漫的唱山歌的方式表達感情,讓翠翠自己從中選擇。於是唱的一嗓子好情歌的儺送,每天晚上都會到翠翠家對岸小溪的高崖上唱情歌,爺爺聽到歌聲以為是天保在向翠翠示愛,迫不及待的往城裡向天保報信,說事情有望。不料這歌卻是老二唱的。

天保得知翠翠因為儺送的情歌動了情,傷心之下離開茶峒,最後在用貨船下川東經青浪灘時,由於婚事未成胸中鬱悶,不慎落水淹死了,無盡的湖水吞噬了天保,只留下儺送在岸上遙遙地觀望。他對翠翠的熱情一半隨著哥哥的死而消逝了,內心的自責又將另一半隱去。

沈從文《邊城》:一切悲劇都是命中註定

《邊城》劇照 :翠翠和爺爺


儺送心懷愧疚離開

天保出事之後,儺送的心中充滿了對翠翠爺爺的怨恨,但對翠翠的愛卻又是不能割捨的。因為天保的離開,爺爺只能迫不及待的將翠翠託付給儺送,這更是激起了儺送對哥哥的愧疚,使他煩不勝煩。

這種複雜的感情讓他遠遠的避開了自己的家鄉。因為天保的事,爺爺對翠翠以後的生活擔憂,不惜厚臉一次次去船總順順家探口風,卻不知人家以為天保的死亡跟他有關係。船總順順卻不願意再讓儺送將翠翠娶進門,也開始對爺爺冷淡,使爺爺每次來詢問情況都碰壁。

爺爺去世,只剩下孤獨的翠翠獨自等待

儺送父子的冷淡,翠翠外柔內剛的脾性,當年女兒悲慘的死全都綜合在一起,命運彷彿給了爺爺最後一擊。他終於無力再抵抗,在一個暴雨天的晚上,房子後面的白塔坍塌了。

爺爺也是在這天晚上懷著不安和愧疚離開了人世,只留下翠翠一個人孤苦伶仃地等著心上人回來

爺爺死了之後,順順與爺爺之間的隔閡也隨之煙消雲散,儺送的父親順順最終同意翠翠做他的兒媳婦,只是彼時的儺送早已經離家出走。

沈從文《邊城》:一切悲劇都是命中註定

《邊城》劇照:儺送

就在讀者們盼望著那個翠翠愛著的青年能回到她身邊的時候,作者很狡猾的來了個煞尾,用沈從文先生在《邊城》最後寫的一句話來說:“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就回來”。

這種結尾帶著一種淒涼哀愁,牽掛和期盼的感情,使讀者為之焦慮又莫名傷感。但也許這不確定性的結局反而更好一些。


海海文化閒談 第二部分



這個故事的悲劇與每個人都脫不了關係。

  • 爺爺的急於求成

爺爺因為自己女兒的愛情悲劇而沉不住氣,在對待翠翠與天保、儺送的感情上稍失理性,便奠定了這一場糾纏的悲劇。起初他想腳踏兩條船,極力給天保出主意,又想著儺送的好。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對翠翠的愛

當初翠翠的母親愛上了一個軍人,並且秘密地發生了曖昧的關係,因為世俗的不容,軍人於是服了毒,意在死後與心愛的女子相聚,女的因為腹中的小孩,多在人世停留了一些時日,待到小孩生下,她也義無反顧的隨愛人去了。翠

翠母親的悲劇始終是爺爺心裡的一根刺,他不希望自己的孫女也走上這樣的不歸路,所以在自己有生之年,他希望能見證自己孫女的幸福。

正因為翠翠長大了,證明自己已真正老了,可是無論如何得讓翠翠有個著落。翠翠既是她那可憐的母親託付給他的,翠翠長大了,他也得把翠翠交給一個可靠的人,這樣他的事才算完結。正是因為這樣的急於求成,才讓誤會一次又一次產生,但是這僅僅是爺爺的錯嗎?並不是。

沈從文《邊城》:一切悲劇都是命中註定

  • 翠翠的不知所措

對於翠翠來說,由於從未有過母愛和作為女性的涉世,心理孤獨的翠翠面對痴心愛情不知所措,一次次含蓄埋沒,躲避推脫,如果她能勇敢一點,和爺爺表達自己對儺送的心意和立場,也許等待她的會是柳暗花明的幸福。

  • 儺送的瞻前顧後

對於儺送來說,他在追求愛情的時候也不夠勇敢,作為那個理應主動的人,他總是瞻前顧後,考慮的太多。他明知道翠翠喜歡自己,卻一而再再而三謙讓這份感情。

  • 天保的優柔寡斷

可以說天保的去世和他的優柔寡斷也脫不了關係,對於他來說,明知道翠翠不喜歡自己,但是卻賭氣離開。因為不冷靜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也讓爺爺從儺送一輩子活在自責的陰影中。


海海文化閒談 第三部分


冥冥之中的天意

也許真的是天意,如果天保沒有死,如果儺送沒有誤會爺爺的用意,如果儺送不是因為哥哥的死,再加上家裡逼迫賭氣出走,也許儺送和翠翠就走到了一起。可是又哪來那麼多如果呢,但是話說回來,誰能把握自己的幸福,誰又能跨越歷史,享有不受時代束縛的幸福。

沈從文《邊城》:一切悲劇都是命中註定

邊城茶峒


這個故事並不複雜,不過是一個純潔無瑕、天真爛漫的懷春少女,在情竇初開的時節被兄弟兩個同時愛上了,但是兄弟兩個一個不幸遇難,一個遠離故鄉,從此痴情少女在溪邊苦苦等待。

然而翠翠的等待是無期的。人的一生如果把精力和希望放在等待上,那無疑就像一場無期徒刑,少了凌遲處死的痛苦,卻多了時間無情的吹打。

原本應該是一段純真青澀的愛情,在沈從文的筆下卻成了灰色的悲劇。也許這樣的結局也給了沉浸在幻想中的人們當頭棒喝,儘管湘西小城的民風再淳樸,儘管翠翠美好的像一幅畫,可現實終究會有不完美和遺憾,這才是生活。

理想中的生活本因如此,但是既然是生活就註定不凡,總有一些有所謂無所謂的事情使我們一步步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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