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記憶——打豬草

清晨,城市的布穀鳥婉轉地啼叫。這來自故鄉的精靈再一次把我帶回了故鄉的春天。

在這個季節裡,油菜花,桃花,李花,梨花,梅花,……還有各種野花踏著春天的節拍,次第開放。她們像一群孩子簇擁著清冷的村莊,依偎著年邁的父母,以從未有過的氣勢潑墨春意。特別是油菜花,父母一喊就應,還咯吱咯吱地笑著,笑聲從這個山灣傳到另一個山灣。

故鄉記憶——打豬草

曾幾何時,我們也是圍繞在父母身邊的孩子,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打著光腳丫,成天嘻嘻哈哈,和父母一起做農活,幹家務活。童年的日子,辛苦且歡樂著。

每年的三,四月是打豬草的最佳時間。春天,從寒冬醒來的丘陵萬物齊吟,恣意揮灑著生命的綠色,到處都是嫩綠的豬草。打豬草是最輕鬆的家務活,我在家排行老么,打豬草的活兒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故鄉記憶——打豬草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菜園子的豬草吸收了媽媽給蔬菜施的農家肥,長得又肥又嫩,我挑起來不費吹灰之力。與其講我喜歡在菜園裡打豬草,不如準確地說,我更痴迷於色彩斑瀾的蝴蝶。在紫紅色,黃色的菜花上美麗的蝴蝶翩翩起舞。美好的事物總想擁有。我好想捉一隻花蝴蝶,於是我雙手合掌撲到一隻,欣喜若狂。我看見手掌心裡不斷掙扎的蝴蝶,又怕折斷它嬌嫩的翅膀,最後放開了蝴蝶,用依依不捨的目光看它飛入菜花中。正如楊萬里的詩中所描寫:籬落疏疏一徑深,樹頭花落未成陰,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童真的畫面成了記憶裡永不褪色的風景。

故鄉記憶——打豬草

油菜花田也是打豬草的好地方。站在眼前片賞心悅目的黃錦緞,蜜蜂正忙著採蜜。我把背兜放在田頭,一彎腰便鑽進了油菜花田。這裡的豬草又長又細,像藤蔓一樣纏在油菜杆上,我從不用挑刀,一扯就一大把,累了,我順勢躺在菜田裡休息,一陣風吹過,油菜花微微搖曳,春日縷縷的陽光從油菜花瓣照射下來,我看見無數朵浪花在金色的海洋裡綻放,我就是那朵自由奔放的浪花在大海上起舞,飛翔。從油菜花田裡鑽出來時,我滿身沾著黃黃的油菜花粉,頭戴自制的油菜花冠,渾身散發出油菜花的香氣,宛如油菜花仙子。那是童年的春天裡一抹最動人的色彩。

故鄉記憶——打豬草

我經常和村裡的小夥伴一起打豬草,我們度過了興味盎然的時光。在縱橫交織的田野上,到處都是綠油油的麥苗。麥壟上,麥行間,長著嫩嫩的豬草。霞用動聽的聲音呼喊:‘‘四兒,芬兒,華兒,挑豬草了。’’在霞的吆喝下,我們一群小夥伴揹著背兜,手拿小挑刀,歡快地向嶺崗上的麥田進發。嶺崗上是村裡最開闊,最平整的土地。日照充足,莊稼長勢良好。當年,和我們一起打豬草的還有惠孃,她是從鄰村剛嫁入我們村的新媳婦,她的年齡也不大,她的家人十分疼愛她,讓她幹些輕鬆的農活。我們在麥田裡打豬草時總是小心翼翼,避免挑到正在拔節長高的麥苗,到了麥子揚花的時候,就不能進麥田了,碰了揚花的麥苗,會影響麥子的收成。

故鄉記憶——打豬草


正值打豬草的旺季,小夥伴在麥田用小挑刀挑著豬草,發現茂盛的豬草,華兒總是招呼大家來挑豬草。小夥伴互相幫助,霞看見我挑得少,就把她的豬草給我。在笑語連連中,我們很快挑滿了一背兜的豬草。大家坐在田埂上,圍成一圈,玩起了抓石子,玩撲克的遊戲。小夥伴最感興趣的事情是聽惠孃講鬼怪類的故事。我們既害怕又新奇,央求她講給我們聽。惠孃不厭其煩地講給我們聽,我們聽了一遍又一遍。在所有的故事中,我們最喜歡聽的是美女蛇報恩的故事。‘‘在一個大山裡,住著一個小夥子,’’惠孃的聲音忽高忽低,表情誇張,深深吸引了小夥伴,個個用手託著下巴,全神貫注地聽她講。:‘‘有一次,這個小夥子走山路,發現有一塊從山下滑落的石頭壓住了一條紅蛇,小夥子可憐這條蛇,搬開了石頭,救下了這條紅蛇,紅蛇當時向小夥子點三下頭,表示感謝,便消失了。過了幾天,小夥子上山又發現了這條紅蛇,只見一陣煙霧閃過,紅蛇變成了一位美女,嫁給了小夥子,從此他們過著幸福的生活。’’聽著這動聽的故事,在春風拂過的田野,一些美好的情愫在我們幼小的心田闇然生長。因果有緣,善良得報,世間一直遵循著這樣的規律。在貧瘠的歲月,我們的內心富有充實。

每次打好豬草,我都滿載而歸。在回家的路上,鄰居家的收音機正在播放歌曲: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我一邊哼著歌兒一邊喊:‘‘媽,我回來了。’’母親總是不會忘記誇我兩句:‘‘么女子能幹,去餵豬吧。’’我快步向豬圈走去,聽見我的腳步聲,豬寶寶,豬媽媽早已仰著頭,朝我嗷嗷叫,我抓一大把豬草放在豬槽裡,它們搖著尾巴,大口地咀嚼著清香的美食,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享受一頓豐盛的大餐。我看見豬兒吃得歡,盼望著豬兒長得又肥又壯,我的內心無比歡暢,打豬草的任務就這樣輕輕鬆鬆地完成了。

故鄉記憶——打豬草

現在村莊的人越來越少,養豬的鄉親也不多了。‘‘如今早已不用打豬草了’’,用母親的話講:人們過上了好日子,豬也自然不用吃草了,有玉米,紅苕還有皮菜,頓頓都能吃到大餐。今天的豬草自由地生長,繁茂的葉子覆蓋了田埂,遮擋了人生的荒涼,當我走近豬草時,彎下腰我還能隱約地聽到當年的一陣陣純真的笑聲從豬草的嫩葉下傳出來,在我的耳邊久久地縈繞。

是啊,豬草再也沒有人去打了,兒女都飛出了小山溝。眼前的豬草點綴著故鄉無邊的春色,和父母一起守望喜憂交織的歲月,鋪一條孩子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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