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是那遠方的燈火

山鄉夜的燈光,總能點亮存在心中那盞故鄉的油燈。佇立異鄉村口的石拱橋,油燈的火焰在胸中隨山風搖曳,昏黃而溫暖。清溪嘩嘩流淌,向著遠方的故鄉。

電停了、水斷了,在一個沒有互聯網、電腦、電視、音樂的世界裡,在黑夜的山村裡,我心中久遠的油燈亮起,閃動著的火苗盡是記憶中的童謠。孩提時代,我們自己找樂子,在水塘邊用瓦礫打水漂,用單腳鏟田、鬥雞,甚至顧不得盛夏的炎熱偷著樂,與小夥伴們躲在草垛旁砸紙牌,或用桔杆編鳥籠,或用稻草編草鞋。任憑午後陽光的火燎,跳進水塘裡洗澡,或在水塘樹蔭下的水溝裡翻泥鰍。盛夏三伏,搶收搶插的季節,在酷暑難耐中為生計勞作,蚊蟲、螞蟥、水蛇、田鼠無一不是心憂的大敵,即使這樣,還是非常賣力的在水田裡奔波,累了渴了,喝一碗涼茶,便很幸福,擦去臉上泥巴和汗水,重新出發,為了長久的幸福,那種對食足的渴望似乎就在眼前,在手中的鐮刀與秧苗上。那種自得其樂的愜意,像生命的種子植進心海。真的,心念的故鄉,無遠弗屆,夢中的童謠,無所限也。

故鄉,是那遠方的燈火

童年的時候,故鄉原本是一個沉重的話題,而現在成了日夜念想的地方。每次回到故鄉,站在村口、立於塘邊,走在故鄉的阡陌上,尋找自己童年牧牛養豬的足跡,追尋少年遠足的身影,我彷彿看到了村口的奶奶,目送我上學,為我送水。如今,奶奶長眠在村口,這是她生前看好的地方,告訴大妹要將她百年之後安放在這裡。村裡長老們,選擇了個吉日,我與父親同村里長輩親戚揮鍬掘土,為祖母挖了那口暖井,擇一個吉辰,靜靜地安放棺槨,好讓老人家在天堂上繼續守望著子孫。回到故鄉,我常到墓碑前,與天堂上的奶奶心靈對話。每念至此,百感交集,淚如湧泉,淚流滿面。

原以為離開了故鄉,我就是那翱翔在藍天的雄鷹,實際上我是一隻風箏,線的那端連接著故鄉。原以為離開故鄉就脫離了苦海,誰知長大後才知道,故鄉才是生命中無以替代的精神家園。原以為我是陽光下那迎風飛揚的柳枝,臨空飛舞的雪花,葉落花謝才明白生命中本原的根還留在故鄉。那些年,我們都曾為“逃離”故鄉而孜孜以求,挑燈夜戰,為自己的命運奮鬥,雖然我們相守的時間在人生的長河中太短,但在生命的關鍵時刻他托起了我,讓我對生命有了與眾不同的堅守,那個生命的驛站上打上了“顯懷”的標籤,記錄著生命的重生、青春熱血與同窗友情。站在異鄉的土地上,秉窗夜讀,託月寄情,向著東方遙望,故鄉才是我心中那遠方不熄的燈火。

歲月拔掉前額的頭髮去為故鄉那片土地的草木營生,展露故鄉在歲月的更替中那不再貧脊的山樑。時光染白我的髮際,那是故鄉蒼松傲雪時的寒霜。我那黢黑的臉龐,是故鄉天地合成的古銅鏡,如同歷史的豐碑立在故鄉通古達今的山道上。今天,站在異鄉山崗,遙望我生長的故鄉。面對故鄉,不能不讓人激情滿膛!

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住久了,貴為近鄰而不識,路人倒地而不敢扶,是人情冷漠,人心堅硬?沒有油燈亮起的溫暖,不像鄉村裡人來走往,端起筷子碗串門走戶,或圍坐在張家大門口,或出現在李家鍋臺背旁,笑談無邊。故鄉是柔軟的,柳枝、泥土、水流、青草、鳥鳴是柔軟的,風是柔軟的,人心更是柔軟的,不管誰家有什麼大事,大夥自覺自願上門幫忙。或許是祖先遠涉而來時定下的家規,或許是出於人性的本能修為。故鄉,那些沙土、那些軟泥、那些草甸,留下我的腳印,那些塵土、那些果汁、那些草香,都滲到我的胸襟。所有這些,成了抹不去的記憶,時光將我的身影拉長,鋪在歲月的光華里、青草間、叢林中,也在房前屋後。每次重返故鄉,腦海翻起此景,內心變得脆弱柔軟,也更美好起來。

我時常反問自己,我從故鄉來,要到哪裡去?站在異鄉的村口,我聽到了鳥語,聞到了草香,看到了泥土中的嫩綠,目睹小溪飛流,這風景常勾起我對故鄉的思戀,擔憂自己走得離故鄉太遠,失去精神的歸依,成了斷線的風箏。我不停的回望故鄉,它是指路的燈火,照亮著我的前路。終究,我還要回到故鄉。

故鄉,如神一般的安坐在心裡,我虔誠的為之祈禱。

於是,我將族譜中記載我的分支存放在書櫃,循著譜系去尋根。在族譜中找到入懷始祖,溯至婺源,從汪氏譜系中追到44世越國公汪世華,直至軒轅黃帝。隨著族譜的脈絡穿越,似乎看到了烈馬嘶鳴、兵戎相見場景,看到了越國公威風凜凜、統率千軍的場面,看到了婺源瓦屑壩成群結對的人口大遷徙,先輩們翻山越嶺、逃離戰亂,在苦難中尋找安身立命之地,苦苦耕讀,繁衍生息。從此,我便有了故園。

入夜,那一抹紅霞從異鄉的天空直抵遠方的故鄉,連接著故鄉那遠方的燈火,映紅我寄居異鄉山村的小屋。心念中的故鄉,是生命中的庭院,總是那麼光明而溫暖。站在遠方,我遙望故鄉,順著紅霞遙望著那盞生生不息的燈火。

故鄉,是那遠方的燈火

故鄉,是那遠方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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