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華《第七天》:我只是給現實穿了件荒誕的外衣

繼引起很大爭議的《兄弟》後,餘華2013年出版了小說《第七天》。

這部作品寫了一個叫楊飛的人死後七天的經歷。因為他沒有墓地,無法安息,他一直在生與死的邊境線上遊走,後來,他來到了一個名叫死無葬身之地的地方,聚集在那裡的人都是像他一樣無法安葬,在那裡,他見到了許多熟悉的人,知道了許多別人生前不知道的故事。


餘華《第七天》:我只是給現實穿了件荒誕的外衣


這部小說中,餘華以一個死者的視角來看、來聽、來感受。主人公楊飛在一場火災中意外喪生,從此開啟了他死後七天的活動,也拉開了作者描寫的幕布。

一、現實世界冷酷與溫暖並存,死亡世界其樂融融,人與人之間和善友愛。

楊飛是楊金彪在火車道上巡道時撿到的一個孩子。從此,21歲的楊金彪邊工作邊帶孩子,父子倆相依為命,過著雖然清貧然而幸福的生活。這中間雖然有過楊金彪為了找對象拋棄過楊飛的經歷,但是,很快,他又把楊飛找了回來。這次丟棄楊飛的經歷讓楊金彪至死都不能原諒自己。為了楊飛,他一生沒有結婚。除了楊飛上大學的那幾年兩人分開過,其餘的時候,父子兩人相親相愛。

相比之下,楊飛的親生家庭看似地位很高,楊飛的親生父親官做得也挺大,但是,楊飛被歷盡千辛萬苦的母親找到,大學畢業被要求回到了親生父母的家裡後,他發現自己在這個家裡是個多餘的人。


餘華《第七天》:我只是給現實穿了件荒誕的外衣


在這個父母、哥嫂、姐姐姐夫生活在一起的家庭裡,因為沒有足夠的房間,楊飛每天都要睡在客廳,還被哥哥姐姐嫌棄有工作了就不應該再住在家裡,而應該在外邊租房子住。

儘管楊飛的父母看不慣哥哥姐姐的做法,質問他們為什麼不出去租房子住,但是,楊飛已經感受到了這個家庭的冷漠,毅然決然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回到了養父那裡。

一邊是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養父,對自己百般疼愛;一邊是血脈相承的一家人,他感覺卻冷若冰霜。父親只是普普通通的鐵路工人,卻給予了他最博大的愛;哥哥姐姐,作為高幹子女,跟他雖是一母同胞,卻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他們對來到這個家不久的弟弟沒有多少手足情,嫌棄他住在家裡給大家帶來的不便。說到底,他們是覺得這個突然到來的弟弟把該屬於他們的利益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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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餘華借親情展現給我們的人情冷暖。在這個物質至上的時代,為了各自的利益,父子可以成仇,兄弟可以反目,維繫人情的紐帶好像只剩了利益一種,而這種紐帶又是如此脆弱。荒誕嗎,它又是如此真實地存在於你我身邊,人們已經見怪不怪。

現實世界人們為了利益爭得你死我活,在死亡世界,卻是另一番景象。

“鼠妹”劉梅在死亡世界的經歷可以讓人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溫暖和美好。

作為一個打工妹,她和千千萬萬的打工者一樣,租住在地下。那裡潮溼、簡陋、擁擠、髒亂不堪,就像老鼠住的地方一樣,所以,她才有了“鼠妹”的稱號。

她人很漂亮,愛上了一個同樣一無所有的打工者伍超,因為貧窮,兩人不止一次地有過爭吵,最後都言歸於好。“鼠妹”能忍受貧窮,但不能忍受欺騙。在得知伍超給自己買的蘋果手機是山寨版之後,她在網上發佈了一些想死的言論,可是,回家給父親看病的伍超沒有看到,當然也沒有回覆,氣惱之下,“鼠妹”選擇跳樓來表達內心的不滿。


餘華《第七天》:我只是給現實穿了件荒誕的外衣


到了死者世界後,他從楊飛口中得知伍超為了給他買墓地賣腎而亡的事情。因為要到墓地去安息,所以,她要離開像楊飛這樣死無葬身之地的人,離開之前,這裡的所有人來給她淨身,人們都說她像新娘一樣美麗。

在這個充滿歡樂的死亡世界裡,沒有人會因為“鼠妹”荒唐的做法指責她,也沒有人因為她一無所有而看不起她。這裡,樹葉會向人招手,石頭會向人微笑,河水會向人問候。這裡沒有悲傷沒有疼痛,沒有仇也沒有恨,沒有欺詐,沒有陰險,沒有不公,沒有冷漠。

對於“鼠妹”能葬到墓地裡,他們沒有嫉妒,沒有攀比,他們給予“鼠妹”最誠摯的祝福,最美好的祝願,他們發自內心地覺得,死亡世界的人都那麼友善,那麼美好。人們在現實世界裡享受不到的溫情在這裡每天都能感受到。

我們都認為人死了之後,就魂飛魄散,沒有感情了,可是,餘華卻告訴我們,死亡世界並不是冷冰冰的世界,現實世界有時候才冷酷無情!


餘華《第七天》:我只是給現實穿了件荒誕的外衣


二、現實世界貧富不均,等級分明,死亡世界沒有貧賤富貴的分別,沒有等級地位的不同。

這樣一個沉重的話題,餘華採用的依然是荒誕的形式。

在殯儀館候燒大廳,貴賓區的候燒者坐的是沙發,他們比誰的壽衣更奢華,誰的骨灰盒質地更好,誰的墓地花錢更多;而普通的候燒者,坐的是塑料凳子,他們比的是誰的壽衣更便宜,誰能為活著的人更省錢。

更有意思的是,因為有一個曾經的市長要來火化,所以,靈車經過的地方要封路,殯儀館其它工作都得停下來專門等著這個市長的到來。活著的時候,市長享受的是特殊的待遇,死了之後,依然要通過各種形式表現自己的特殊和高貴。

可是,這種分明的等級區別,到了死亡世界裡就消失了。


餘華《第七天》:我只是給現實穿了件荒誕的外衣


有一個警察因為辦案傷了一個男人,男人採用各種辦法報復這個警察,最後,他衝到那個警察所在辦公室,一刀下去,砍死了警察。當然,男人後來被執行了死刑。

在死亡世界裡,這倆曾經在現實世界裡鬧得不可開交的人竟然成了天天在一起下棋的棋友,人世間所有的恩怨情仇,在死亡世界裡都一笑泯恩仇。正如餘華說的那樣,那裡人人死而平等。

當然,除了世情的冷暖、貧富的不均、等級的分明,餘華在《第七天》中還涉及了官場的腐敗、官民的對立、道德的淪喪以及價值觀混亂、暴力執法、食品安全、農村留守老人和兒童、城市鼠族等許多現實生活中存在的問題,這些看似荒誕實則真實存在的問題。


餘華《第七天》:我只是給現實穿了件荒誕的外衣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張新穎說:“網友之所以會認為餘華只是在做新聞剪報,是因為餘華寫的是我們已經視而不見的日常生活,太真實,觸及了我們這個時代一些我們遠遠沒有講清楚、不願講的東西。”

因為太常見,人們反倒見怪不怪不以為其荒誕,所以,作者才藉由荒誕的形式,揭現實之痛,以期引起人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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