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倡導國際和平,背地裡卻下著很大一盤棋,秦國卻無辜躺槍

導讀:上一節( )簡單介紹了傳統史料中對秦晉關係從夾河之盟到麻隧之戰的演變過程的解讀,其中認為秦晉之間會盟缺乏誠意,以及會盟僅僅兩年後便撕毀盟約戰場相見,這一切的責任都要歸咎於秦桓公。然而,如果我們設身處地站在秦桓公的立場上看問題,在晉楚弭兵漸入佳境的時候,他似乎沒有以卵擊石單獨挑戰晉國的理由。那麼,在這個和平協議人心所向的時代裡,究竟是誰在攪動國際關係,故意要挑起紛爭呢?本文將試圖對這個問題作出解答。

表面上倡導國際和平,背地裡卻下著很大一盤棋,秦國卻無辜躺槍

秦晉之好

一直以來,人們都將所謂的“秦晉之好”視為一種美好的祝願,以表示兩個家族之間締結長期的姻親關係。在歷史上,秦晉兩國之間的確保持了一段時間的聯姻關係,這種關係主要發生在晉獻公到晉文公時期的三十年間。

秦穆公剛剛即位時,晉獻公將自己的長女伯姬嫁到了秦國,是為秦晉之好的開端。晉獻公去世後,晉國陷入內亂,秦穆公及時出手,幫助其子晉惠公回國即位穩定了政局,後來還把自己的女兒懷嬴嫁給了公子圉,也就是後來的晉懷公。

晉惠公去世前,由於晉懷公舉止失措,與秦穆公撕破了臉,導致秦晉關係陷入低谷。不久後秦穆公便從楚國迎立晉文公回國,還把包括懷嬴在內的五名公室女子嫁給了晉文公。晉文公的兒子晉襄公後來娶了個夫人,名叫穆嬴,大概也是老秦人家的女兒。

與歷史上中原王朝與草原帝國之間長期存在的“和親”類似,秦晉之間的這種表面和好的關係實際上也是利益紛爭的產物。可以說,秦晉關係是春秋歷史上最難破解的棋局,與兩國之間的明爭暗鬥比起來,晉楚之間的糾紛簡直就是過家家的遊戲。這兩對沖突最大的區別在於,秦晉兩國是山水相依的鄰邦,其矛盾是關乎核心利益的生死之爭,所爆發的衝突也與僅僅爭奪勢力範圍的爭霸戰爭有著天壤之別。而兩國利益衝突的焦點,又在於對崤函通道的控制權上誰在這場爭鬥中獲得了主動,誰就能掌握入霸中原的鑰匙,因而其爭鬥也就異常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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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晉交鋒

晉獻公之所以要把自己的女兒嫁到秦國,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因為他發現剛剛即位秦穆公有意染指東方,在其即位初期便出兵函谷關東端,征討位於黃河沿岸的茅津之戎。這個動作給晉國施加了很大的壓力,使得他們不得不提前對虞、虢的戰爭,並用聯姻的手段來換取兩國暫時的和平,這也是所謂“秦晉之好”的核心所在。

在老謀深算的晉獻公面前,初出茅廬的秦穆公顯然不是對手,然而當晉獻公去世之後,整個局勢便逆轉了過來。晉獻公在世時期在處理內外關係時不循常理,在將晉國打造成一個超級大國的同時,也製造了一系列嚴重的後遺症。以至於他剛剛去世,晉國便陷入了一場內亂,這也為秦穆公進取東方提供了契機。

他利用獻公諸子爭奪君位的機會,適時介入晉國內政,以此從晉惠公口中換取了割讓河外列城的許諾。在晉惠公背棄諾言之後,他又伺機挑起戰爭,以強硬手段奪取了晉國的河西之地,並迫使對方正式履行了河外列城的交割手續。一旦他們的訴求得不到滿足,便又要干預晉國內政,試圖通過扶持新君的辦法來穩固自身的地位。從這一系列的手法當中,我們很難看出兩國之間的“好”體現在哪裡,反而處處都透露出一股火藥味。

晉文公在位的九年間,由於受到多方因素的制約,秦晉兩國又維持了幾年表面上的和平,但由於雙方衝突的不可調和,到晉文公去世後,秦晉之間的矛盾終於還是以崤之戰晉國全殲秦軍的形式爆發了。此後的十幾年間,秦晉兩國一直衝突不斷,到晉靈公即位後,鐵腕執政趙盾又以夜襲秦軍的辦法挑起了令狐之戰,終於使得秦晉之間的仇恨達到了極點。自此以後,秦國完全倒向了楚國的一邊,為晉國後來的霸業製造了不少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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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封堵

人類早期文明充滿了野蠻和矇昧的味道,但在一個文明共同體的內部採取有限度戰爭素來都是各個文化圈內的共識。至少在春秋前中期,中原諸侯內部乃至於與楚國之間的戰爭,大都能很好地遵循宋襄公作戰四原則。但對於秦國,晉國為了壓制這個最致命的敵人,先後開啟了埋伏戰、殲滅戰、夜襲戰等各種突破了當時人們認知底線的戰爭形式,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大有不把對方當自己人、將其排斥在中原文化圈之外的意思。

將一個文明國家貶斥為野蠻,將一個文化人鄙夷為粗坯,恐怕再也沒有什麼能比這樣的羞辱更能激起一個人的原始本能了。晉國對秦國的蔑視,使得秦國人對晉國的怨念和敵意要比所謂的國仇家恨要更深許多個數量級。在此後的歲月中,不管國際局勢如何變化,他們都始終堅持與晉國死磕到底的基本國策幾百年不動搖。

晉國人親手打下的死結,也終於成了他們自己的噩夢。邲之戰的前夕,因為無法承受四面受敵的不利環境,趙盾曾聽從趙穿的建議,打算以戰促和緩解西線的壓力,卻遭到了秦國的斷然拒絕。晉國人熱臉貼了冷屁股,不僅沒能達成和解的目的,反倒是提醒了秦國,讓他們反過頭來配合楚國、鄭國在東方的行動,對晉國掀起了一場全面戰爭的高潮。

議和之路行不通,晉國只能轉變策略,從拉攏利誘改為全面封堵。首先是在晉靈公十三年,因秦國曾多次從瑕地入侵,晉國命詹嘉駐守瑕地,扼守桃林要塞對秦國進行嚴防死守,開啟了據守關隘進行陣地防禦的先河。其次是在晉成公六年,晉國又與白狄達成協議,從北方對秦國構成壓力,以減輕自身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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咎歸何人

到晉景公時期,在和平外交政策的指引下,晉國繼續對秦國執行圍堵和遏制政策,既不試圖與之和解,也不輕易開啟戰端。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秦國顯然是被這項政策激怒了,於是在晉景公六年七月,趁晉人出征赤狄潞氏國內空虛的機會,派兵大舉進犯,橫掃河、箕、郜等地。

可讓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的是,晉國的強大並不僅僅國家力量的強大,更在於地方勢力的不斷深耕。秦桓公在輔氏駐紮沒多久,就被地方封君魏顆所帶領的私人武裝所擊敗,可謂顏面喪盡,只好灰溜溜地撤軍回國。

輔氏之戰極大地打擊了秦國人的信心,秦晉邊境這才享受了十年的安寧。到下宮之役後的晉景公十八年,他們才又趁著晉國內困外憂的機會,策反了白狄與之合兵入侵晉國本土。這次戰爭發生的時間恰好是啟動弭兵談判的起始年,晉國並沒有對秦國採取報復手段,反而是藉著秦國派醫和來給晉景公看病的機會,重新啟動了與秦國和談的步伐。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講,晉國人發起秦晉議和的動議,多半也是真誠的,可秦桓公怎麼就不肯領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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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起來,秦桓公之所以不肯渡河,在很大程度上與晉國此次選擇的會盟地點有很大的關係。在籌備這次盟會的時候,晉國人將會盟的地點選擇在了河東一個叫做令狐的地方——恰好就是當年趙盾夜襲秦軍的令狐之戰發生地。

令狐之戰爆發時,秦康公正是受趙盾的邀約前來護送公子雍的,可大軍剛到令狐,就遭到了晉軍的突然襲擊。我們無法確知晉國人選擇會盟地的真實意圖是什麼,但由此給秦桓公帶來的心理暗示卻是顯而易見的,這讓他很難相信晉國人的誠意。

對於這一點,不僅僅是秦國人,恐怕晉國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可他們為什麼還要執意如此選擇呢?

很大一盤棋

事實上,無論是晉國還是楚國,在舉行弭兵會盟的時候,各國內部的聲音並不統一。在楚國方面,令尹子重積極推動會盟,而司馬子反則恰好與之相反;在晉國方面,儘管包括晉景公、士燮、郤至在內的很多人都積極推動弭兵,可反對的聲音也是大有人在的,甚至有人還想要渾水摸魚,希望利用會盟達成自己的目的。

結合這次會盟前後的歷史發展來看,這些人似乎是在下很大一盤棋:

首先是在晉景公初年,晉國接連出兵滅掉了盤踞在東山的赤狄勢力;晉景公十一年,晉齊雙方在鞍地爆發激戰,齊國被晉軍擊潰;晉厲公即位元年,晉國與秦國舉行了夾河之盟;次年五月,晉楚雙方又在宋國舉行了弭兵會盟;晉厲公三年,旋即爆發了秦晉麻隧之戰;緊接著到晉厲公六年,晉楚鄢陵之戰爆發。

從晉國的一系列的動作來看,在邲之戰失敗後,他們先是集中精力消滅了盤踞東山的赤狄,又以鞍之戰將齊國積聚多年的財富一掃而空,徹底熄滅了齊頃公試圖挑戰霸權的野心。如今他們更是以弭兵協議將楚國架空於事態之外,讓他們最堅定的盟友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在中原列強鐵蹄下備受蹂躪,楚國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什麼都做不了,而晉國也正是藉此解除了秦國對晉國本土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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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用二十年的時間將威脅其國家安全的外部因素一一清除,將混亂的列國關係條分縷析一一理順,每一步都走得恰如其分,每一招都足以讓人久久回味。當蟄伏在西方的秦國也敗在了晉軍的鐵蹄之下,試問還能有誰能夠威脅到晉國人在中原的利益呢?

每念及此,楚國人難免會有一種細思恐極的感覺,在解決了一系列的難題之後,唯一能夠對晉國構成挑戰的也只有楚國了。而在幕後操縱這一切的黑手,究竟又會用什麼方式來對待楚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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