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肅放馬灘漢墓出土的地圖

內容概要

1被挖了個坑：議和談判告吹

2進退維谷：拔劍自殺造成難題

3挖坑急救：對付天寒地凍大出血

4體力與毅力：忠貞節氣換來榮耀

出使西域圖

1被挖了個坑：議和談判告吹

公元前100年，西漢，且鞮新立為匈奴單于，為求自保口頭恭維漢武帝，漢武帝見其態度可嘉，便派遣貼身侍從蘇武（當時掌管皇帝出行馬具和武器），以中郎將的身份，帶領100多名手下前往匈奴議和。

此次出境議和的主題之一，是交換雙方多年來互相扣押的官吏使節。

然而談判因為匈奴內亂告吹：當時匈奴內部權力鬥爭暗流湧動，業已降漢的匈奴緱王、虞常等正在謀劃綁架單于的母親閼氏等，企圖藉此謀反，且叛臣與蘇武手下副職張勝有說不清的關係。

歌劇《大漢蘇武》劇照-攝影蘭尼奧頓

2進退維谷：拔劍自殺造成難題

匈奴內部叛亂事件被清查，事情一團糟，蘇武自然被捲入其中，提問審訊，顏面掃地。蘇武自覺愧對漢武帝使命，當時處境，既不能屈身投降遭人利用，也不能全身歸漢被人誤解。而且此前發生過南越及朝鮮等番國誅殺大漢使者引發滅頂之災，都不願看到類似衝突發生。

進退維谷之間，蘇武只能選擇取義成仁，於是拔出佩劍，刺向自己的胸膛。

這下可壞了。對於匈奴一方而言，萬一蘇武死去百害無利：與大漢結仇並非本意，人質消失更無戰略籌碼。

歌劇《大漢蘇武》劇照-攝影蘭尼奧頓

必須實施急救。

《漢書-蘇武傳》記錄當時情景：

“衛律驚，自抱持武。馳召醫，鑿地為坎，置熅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氣絕，半日復息。”

也就是說，找來醫生在地上挖一個大坑，燃起小火把蘇武放在火上治療，不出半天時間，已經斷了氣的蘇武居然復活了。但是作者班固並沒有詳細描寫當時的急救方法。

想要解開謎團，還得從字面來理解，並結合其他醫學典籍解讀。

寧夏寺口子古稱北海：蘇武牧羊和棲身區域地貌

3挖坑急救：對付天寒地凍大出血

既然胸部被刺傷，人的背部萬不能踩，否則一腳下去大出血必死無疑。因此楊樹達在中華書局出版《兩漢文學史參考資料》註解說，“蹈”當讀作“搯”，也就是輕輕的敲背或者揉背。通過這種輕叩或者按摩，讓傷者滯留體內的淤血吐出來。

現在我們已經明白了急救蘇武的關鍵手法是按摩，接下來就是這種“鑿地為坎，置熅火”的治療方法是否有依據，可信。

有兩個困難要解決：事發當時環境，氣候寒冷；傷者受的是刀傷，血流不止。想要實施按摩治療，前提是保溫+止血。那麼當時是怎樣做到的呢？

1964年錄音的古曲老唱片內封

急救就講究一個急字，必須因地制宜因地取材。根據孫紅昺先生考證，急救蘇武的方法確有醫學記錄。

甘肅省東漢墓出土的記錄有當時武威縣民間醫方的典籍《武威漢代醫簡》。簡書上有一則“去冷病”的方法：

“穿地，長與人等，深七尺，橫五尺，用白羊屎幹之十餘石，置其坑中，縱火其上，羊屎盡索（燃）；橫木坑上，取其臥人；臥其坑上，熱氣盡乃止。”

翻譯起來，就是在地上挖開一個長寬約兩米、深約兩米的大坑，找了一堆羊屎作燃料取暖，然後用木頭架在坑上，病人俯臥在木頭床上，露出脊背，便於醫生按摩。這就是羊屎熱燻法。這種熱燻法的醫術，在當時西北地區非常普遍，因為材料隨地可撿。

羊屎顆粒

保暖的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止血。

秦漢古代醫書，普遍記載一種刀傷的良藥：羊屎。例如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五十二病方》記載：“以刃傷，燔羊矢屎，傅之。”燔即燒，矢音通屎，傅通敷。就是把羊糞燒成灰來止血。

帛書《五十二病方》

結合蘇武當時情況，具體的急救情形應該是：在大坑中焚燒乾燥的羊糞，覆蓋一層沙土保持隱燃狀態，將蘇武放在坑上木架，取俯臥姿勢以便煙燻胸部傷口，同時按摩他的背部讓血液循環。

歌劇《大漢蘇武》劇照-攝影蘭尼奧頓

4體力與毅力：忠貞節氣換來榮耀

一方面保溫，一方面止血，一方面使淤血流出，病人免於寒冷、失血過多和胸悶窒息，於是體內血液循環和心臟功能得到恢復。受了重傷的蘇武終於起死回生：他當時正直四十歲，身體素質也好。

撿了一條命的蘇武，依然保持節氣不願降服於單于，結果被流放到西伯利亞，在艱難困苦中經歷了19年苦日子。

漢昭帝始元六年（前81年）春，蘇武終於回到祖國，在長安受到皇帝嘉獎，《漢書》說“任命蘇武做典屬國，俸祿中二千石；賜錢二百萬，官田二頃，住宅一處。”

蘇武墓

然而，厚祿豪宅又有何用？此時蘇武已經白髮蒼蒼。

不過，蘇武牧羊的故事及“忠義”二字，足以名垂千古。

名垂千古的功勞，又得益於一堆羊糞的民間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