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傻大鬧寶萊塢》開始，國內引進的印度片就一直表現不俗，除去歌舞這一傳統特色，近年來的印度片更多以揭示社會問題和反思人性拔群出彩。比如《P.K》中的反宗教思想控制，《摔跤吧爸爸》中的性別平權等等，一反大眾對於印度相對保守的傳統印象。今年引進的這部《調音師》，爛番茄推薦度百分之百，IMDb評分8.9，豆瓣評分8.3，從結果來看也不負期望。
這部電影改編自法國的同名短片，將14分鐘的原片拓展至將近140分鐘，把故事進行了符合國情又有些荒誕的大手筆擴充。喜劇、暗黑、懸疑、驚悚這些標籤累加之下，大概可以預見其精彩程度。故事線波折離奇、反轉不斷，越到結尾越是高潮迭起。
故事主角是一個偽裝成盲人的鋼琴師，對外解釋封閉視覺會讓聽覺更敏銳，實際上享受了諸多盲人身份之便，比如政府福利房、打工餐廳老闆的照顧等等，還輕鬆騙得傻白甜女友一個。原本他的目標是攢夠了錢去倫敦，卻一不小心捲入一起兇殺案，從此生活的安寧被打破。
女主是一位野心滿滿想當演員的美人，嫁給一位前國民影星現房產商人，演員夢卻沒有順利實現。出軌被撞見，情急之下誤殺丈夫，甚至來不及處理現場，就被上門來演奏的鋼琴師“目睹”一切。雖然鋼琴師極力鎮定裝盲人，女主還是對這個隱患安心不下，追殺上門。一番試探戳穿了男主的謊言，下毒讓男主真失明。在她丈夫的葬禮上被鄰居揭穿真相，又果斷地找機會把鄰居推下樓。
女主出軌的對象是一位警長。原本鋼琴師還有良知地想作為目擊證人去報案，不料到了警察局，認出警長，驚嚇之餘只得編了個謊言想矇混過去。警長當然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在得知女一隻是下毒致盲而沒有乾脆解決掉男主之後，決定親自動手，逼得此時已真正失明的男主倉皇而逃。
還好男主畢竟有主角光環，逃出大街上被“好心”的突突車司機及其妻子救起，還送到“醫院”，醫生在“診斷”之後說他的眼睛如果能視網膜移植就還有救。然而就在剛鬆一口氣的時候，觀眾才發現是自己過於樂觀了。在經過前面漫長的鋪墊之後，正片才剛剛開始。原來司機是和醫生串通好，要取他的肝和腎，換20萬里拉。而後在接受與調音師聯合勒索1000萬的建議之後又背叛同盟，想獨吞封口費。而醫生更不是什麼救死扶傷的正義之士，只是個倒賣器官牟取暴利的無良投機分子。
看到這裡，所有的線索交錯之下，片中沒有任何一個所謂“正面角色”，無論是“精英階層”還是“底層”，每個人都為了一己私利不惜犧牲良知，且為了掩蓋過錯繼續作惡，最終一步步走向深淵。調音師為了自保而成了幫兇，又為反算計而算計；出軌的妻子因為事情敗露而萌生殺意，即使有悔改之心也已經無法回頭；警長非但不主持正義，反而彪悍霸凌；司機和妻子是非觀薄弱；醫生道德感缺失。兇殺、偷情、報復、器官買賣、綁架勒索，他們把人性之惡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種壓抑感一直到最後也沒有翻盤，雖然突突車司機夫婦的結局極具諷刺，費盡心機到頭來丈夫喪命，妻子得到一堆廢紙，還被護士建議替丈夫籤器官捐獻協議。醫生和女主的結局是一個懸念，在鋼琴師的講述中也許女主被醫生賣了器官，也許女主反殺醫生然後逃亡，不管怎樣都不影響影片直到最後都沒有“伸張正義”，警長全身而退，鋼琴師恢復視力順利到了倫敦，還繼續享受偽裝盲人的“優待”。這樣的安排使得故事更意味深長，令人不寒而慄。
至此，還沒有結束。影片開頭和結尾都出現的一句話：what is life? It depends on the liver. 片中將liver翻譯成肝臟，指向買賣器官的生意。但筆者更願意將它理解為雙關，怎樣生活，或者說怎樣描述生活，是由liver生活者決定的。假如整部影片都只是男主的講述，真相就更加撲朔迷離。但毋庸置疑的是作為一個想晉升為精英階層的鋼琴師，他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弱者，但他敏銳靈活，他也許無意作惡，卻並不無辜。他常常成為罪惡的幫兇，還能替自己的行為合理化。此外片頭片尾均出現一隻半盲的兔子，也許是男主內心的隱喻，這無疑拔高了電影的立意，成為最值得深思的命題。
但是這樣現實主義的作品，卻能把深刻的社會問題以輕鬆的形式呈現。警長的背後是警察公信力的缺失，進而他的所作所為，比如將房地產商的死輕易嫁禍給一個無辜路人，又諷刺了司法的不公。可他雖然在外隻手遮天，回家還是會因為出軌而被妻子威脅到躲在洗衣機上不敢下來，這些小插曲承包了影片的喜劇元素，也令這個角色很飽滿，避免了過於臉譜化。
這部影片除去前半場的歌舞部分尿點略多，總體而言，全員惡人的劇情層層剝開，漸入佳境。於緊張與歡快的交接中給觀眾反思的引導和空間，是一部火得有道理的作品。
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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