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來，頻繁暴雷的長租公寓刺激著長租房市場的緊張氛圍，8月過後，剛剛有所消停的輿論高潮，又被10月以來上海寓見、北京昊園恆業連續兩起長租公寓暴雷事件再次掀起熱浪。
矛盾升級，曾被視為“背後推手”的租房分期平臺乃至背後的資金方都沒有輕易躲開這次輿論聲討，比如巧合般跟最近兩起長租公寓暴雷事件都有關聯的晉商消費金融，就深陷風波中心。
晉商消金雖算不上頭部持牌消金企業，但自開業以來，一直保持著持牌系中少見的連年盈利狀態，並且其業績增長速度也穩中有升。
而原本平靜的一切被租房分期業務打破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晉商消金跟租房分期平臺“元寶e家”、應花分期等多個平臺合作以來，晉商消金的租房貸餘額不斷增長，成為其小額信貸業務、線下大額消費貸之後的又一大產品條線。
恰恰也是這條產品線引來的火花，導致一家背靠互聯網巨頭、正規牌照加持、銀行資金輸血的消金公司，從蒸蒸日上陷入四面楚歌。
這戲劇性的演變，僅僅用了一年多時間。
完美的佈局
晉商消費金融成立於2016年2月，註冊資本5億元，主要股東為晉商銀行和360旗下奇飛翔藝（北京）軟件有限公司。
公開數據顯示，截至今年8月底，晉商消金髮展客戶約602萬戶，累計發放消費貸款約266億元，資產總額約54億元。2017年淨利潤為4618萬元，同比增幅達到4127%，2018年上半年，淨利潤為6547萬元，同比增長154.8%。
在晉商消金官網顯示，其產品主要分為線下大額消費貸晉情貸、包含各類場景分期的晉享分期以及循環線上小額信貸產品晉享錢包三大板塊。
早期，晉商消金主要跟達飛、閃銀等機構合作資金批發業務，跟其他大多數剛剛成立的消金公司一樣，晉商消金一開始並沒有太明確的產品定位，此外更多的是模仿其他持牌機構的做法。
例如，晉情貸就類似第一批持牌機構中的北銀、錦程消金等企業的線下大額消費貸業務，也因此在2017年北銀線下消費貸業務爆發大量問題的時候，晉商消金同樣曾一度暫停線下大額消費貸業務。
在監管對消費金融迴歸場景的要求下，2017年下半年，幾乎每個持牌消金公司都或多或少開始佈局場景分期業務。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晉商消金選擇了在租房場景重點投入，同時也進入了旅遊、3C、醫美等其他場景。
至此，晉商消金主要佈局了利潤可觀的線上現金貸業務、與線下中介合作的大額消費貸款業務、以租房場景為主的多個場景分期業務。
同一時期，醫美、教育、3C等各大消金老場景已殺成紅海一片，現金貸流量紅利時期即將過去，強監管即將來臨。即便這樣的業務佈局足夠全面，但對一家城商行背景的持牌消金公司而言，又似乎缺乏足夠的競爭力。
那時候發展並不成熟的租房分期場景，存在較多爭議，幾乎沒有什麼持牌系玩家進入，反而成為了晉商消金的一個突破口。
被忽視的重重隱憂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晉商消金開始和多個租房分期平臺合作，對接下游公寓方、租客和房東，開展租房分期服務，但這些租房分期產品，幾乎都是解決用戶一整年的房租，通常用戶需自行支付第一個月房租，剩下11個月進行貸款。
“客戶租房貸款絕對用不到一年的訴求，不管合作方怎麼吹噓市場需求很大，其實三個月足夠了。”另一持牌機構風控人士透露，實際早在2016年，他們就曾對租房市場進行了調查，但發現大多數地區都不會要求租客一次付清全年房租，租客的真實貸款需求金額只是覆蓋三個月房租。
“我們也想過做三個月的長租公寓分期產品，針對的都是白領優質人群，人均額度一萬就夠了。”上述人士笑著回憶，但這一來，公寓運營商不能一次性拿到11個月的現金流，就失去了和消金機構合作的動力，在這個利潤微薄的場景，更沒有平臺願意插手，最後不了了之。
而放出11個月房租款，真正解決的問題是公寓方不斷擴張的資金需求，晉商消金實際面對的不是租客的違約風險，而是公寓方的經營風險和分期平臺的欺詐風險。因此，在對合作分期平臺以及下游公寓方的選擇都顯得非常重要。
最近一個暴雷的平臺北京昊園恆業，是北京房源排名前列的房產中介，吞併了幾十家房產中介，據媒體報道，昊園恆業高峰時期拿到70000套房源，這就造成了一種昊園恆業資金實力雄厚的假象。
也許正是這樣的原因，作為資金方的晉商消金，即便在今年初昊園恆業多次出現在北京住建委披露的違規中介名單中時，也沒有采取明確的措施。
同時，網絡上越來越多的案例顯示租房場景存在的常規問題：
公寓運營方常有誘貸行為遭致客戶投訴；公寓運營方利用多個房產中介公司主體，為同一租客更換新合同重複套取11個月的租房貸資金；還有一些早已退租的租客發現自己的徵信記錄顯示，之前的租房貸還在按月還款並未提前結清——這說明中間的分期平臺很可能採取了一定措施截取了剩餘應退還的租金，並向資金方隱瞞了租客退租的事實私自按月代償，平臺資金池隱患突出。
這些問題意味著很多資金方跟租房分期平臺的合作模式中，存在明顯的漏洞，既不能穿透底層資產，也不能掌控合作平臺的具體行為。
翻身仗怎麼打？
伴隨著P2P暴雷不斷，一個重要資金來源被強行砍斷，從前過度擴張、經營不善的問題被暴露出來，長租公寓的爆雷也就開始了。而晉商消金不幸連踩了三個通過“元寶e家”對接的下游公寓方：上海“愛公寓”、上海寓見、北京昊園恆業。
諷刺的是，對這些暴雷或彼此接盤的公寓彼此盤根錯節的關係稍加梳理就能發現，很多公寓背後的實際控制人是一樣的，消金機構常常只是被捲進了一場資本遊戲。
比如北京昊園恆業的法人王四會，在昊園恆業暴雷之前以另一個公司主體收購了暴雷的上海“愛公寓”，企查查顯示，他名下關聯著40多家房地產行業的公司。
可想而知，現在晉商消金的處境有些尷尬。已經暴雷的這部分公寓的租客，沒有理由繼續還款，在貸餘額能否回收也是問題。針對還未暴雷但已發現問題的合作分期平臺及下游公寓方，繼續放貸無異於增加損失，但斷貸之後這些合作方的生存概率又有幾何？
畢竟週期11個月的租房貸，從產品設計的初衷上，就已經走偏了。現在雷來了，是該捂著耳朵還是及時止損？
業內人士分析，這種情況下，及時止損可能是最好的方式，目前形勢下繼續放款風險太高。
而不合理做法是向已經不能享受租房服務的租客催收企圖回收欠款——雖然租房服務跟貸款服務分開的，但作為放款資金方，必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篩選、約束、管理其合作方。比如早就該針對為其連連“獻雷”的平臺“元寶e家”採取必要措施。
這裡面最大的風險在於，租房貸問題一旦變成社會重大輿情事件，將直接刺激監管層的神經。
而在近來一波又一波的負面輿情下，晉商消金並沒有正式回應，租房分期業務仍在繼續，具體應對措施尚未對外界明確。
不過，場景分期本就難為，早期探路者吃虧並不稀奇，這在教育分期、醫美分期領域也很常見，很多持牌機構和大型互金都曾有過類似的經歷。
只是眼下如何度過這一關，對晉商消金來說是很重要的。正處在高速發展的時期，增資擴股迫在眉睫，資金需求強烈，此次危機處理結果直接影響其後續能否持續得到輸血。
要麼牽涉租房貸的餘額佔比較大，影響面過廣可能重蹈北銀被罰的覆轍；要麼能夠控制租房分期業務損失，妥善解決與租客和合作方的糾紛，利用成熟的現金貸業務和其他正常經營的租房分期強勢盈利挽回局面。
從晉商消金前兩年的業績表現來看，安全度這次危機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其實，除了在租房場景中被元寶e家及其對接的個別公寓方“坑”了一回，總體消金業務的發展速度和盈利能力都是值得肯定的。晉商消金要想打個漂亮的翻身仗，首先必須要思考這次租房分期業務失利的根源：
比如說，為什麼租房分期中產生的很多問題在晉商消金業務開展很長時間後，都沒有被發現或已經發現並未重視，最直接的原因可能是受到內部團隊金融屬性和風險敏銳度的影響。
據瞭解，技術開發層面，晉商消金主要的開發工作由第三大股東天津宇信易誠科技有限公司負責。
晉商消費金融目前大概有300名左右員工，全國總共6個運營中心，每個運營中心平均配置人數為15人左右，再除去人力資源佔比較大的前臺產品市場部、同業市場部人員，以及5箇中臺部門，可以推算後臺人員配置數量不多，人力資源配置上尚存在一定優化空間。
對目前的晉商消金來說，避開不能承擔的風險，做符合企業自身優勢的業務，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可能是個不錯的方向。
本文為新流財經和騰訊財經聯合出品的系列報道之一，旨在關注蓬勃發展的消費金融、金融科技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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