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讀書《大明王朝1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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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讀書《大明王朝1566》

《大明王朝1566》劉和平著

《大明王朝1566》講述了大明王朝一場盤根錯節、驚心動魄的反腐大戲,揭露了爾虞我詐,鉤心鬥角的大明官場本質。故事發生在明朝嘉靖末年,當時的大明王朝走向了極度衰敗。嘉靖皇帝深諳帝王心術,將奸臣、清流俱玩弄於股掌之,上,並將民脂民膏揮霍一空,文武百官無一人敢勸諫皇帝。只有身為六品小吏的海瑞不畏皇權,敢於上疏,直言“天下人苦陛下久矣”。

周雲逸之死

嘉靖末年,皇帝信奉道教,終日不朝,可他對朝廷的把控卻一點不放鬆。嘉靖皇帝任用奸臣嚴嵩、嚴世蕃父子,又利用身為清流的徐階、高拱、張居正等人來平衡朝堂局勢。其時,國庫虧空,各部官員已經數月未發俸祿,民間疾苦更是可想而知。嘉靖三十九年,一冬無雪。無雪則開春必有蝗災。農曆十一月,嘉靖修道所在的萬壽宮又被大火所焚。民間關於皇帝無能,國受天譴的傳言甚囂塵上。

翌日便是除夕,山東、山西、直隸等省依然無雪,嘉靖皇帝坐不住了。欽天監監正周雲逸被宣召入宮。欽天監是明朝監測天象,預測吉凶的機構。嘉靖本欲從欽天監的口中證實,無雪乃是天災,非關人禍。不想周雲逸一口咬定,今冬無雪是上天予大明的示警,皆因宮中開支無度,官員貪墨,國庫空虛,民不聊生所致。嘉靖震怒之下,命東廠提督太監馮保將周雲逸杖斃。

杖斃了周雲逸,天還是不下雪。自萬壽宮遷居玉熙宮的嘉靖不得已下了罪己詔。昭告天下,天不降雪罪在朕躬,祈求天降瑞雪於大明。這個年過得索然無味,人人不敢露出喜色,只怕再不下雪,皇帝震怒,牽連自己。至正月十五寅時,京城終於降下大雪。

大雪中,內閣及司禮監眾人齊至玉熙宮參加大明朝年度財務會議,並向皇帝慶賀天降祥瑞。內閣成員有首輔嚴嵩、次輔徐階、人稱“小閣老”的嚴嵩之子嚴世蕃、次輔兼任兵部尚書李春芳,以及被皇帝指名列席內閣事務的戶部堂官高拱和兵部堂官張居正。諸人魚貫入殿,御座卻是空著的,閣老們卻也習以為常。他們知道皇帝就在一牆之隔一被嘉靖稱為謹身精舍的起居室裡,傾聽他們的奏議。隨著嘉靖敲響了銅磬,內閣會議正式開始了。

這次的財政會議,是為了清算、審核去歲六部的花銷用度而開。身為清流的徐階、高拱和張居正做好了準備,向以嚴嵩為首的嚴黨發難。戶部堂官高拱清算出去年各部共計虧空白銀八百四十三萬三千兩,幾乎全是工部所虧。工部是專修各地工程的部門,嘉靖朝的工部由嚴世蕃一手掌控,基本只為皇帝一人服務。

會上,徐階等人拒絕在工部賬簿上簽字。嚴世蕃惱怒,稱工部的開支都是經過內閣同意的,戶部沒有理由不批。閣老們吵得不可開交,嘉靖卻穩坐蒲團。他已經二十年沒有上過朝,美其名日無為而治,實則是嘉靖樂見官員們互相爭執攀扯。皇帝也不直接發政令,即便政令出錯責任也在大臣。可實際上,每一條政策都需經過嘉靖同意才能批准。這就要求朝臣們能自己領悟到嘉靖的意思。首輔嚴嵩、內相呂芳正是揣摩上意的翹楚。

嚴世蕃辯解超支的開銷俱為皇帝修建宮殿所用,嘉靖帝遂以擊磬聲告知閣老們,可以在票據上批紅。此局,清流已輸。張居正換了個角度,提出年年虧空,勢必要加賦,有的省份已經把賦稅徵到了嘉靖四十五,年,長此以往,戶部實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高拱也攀扯出嚴世蕃剛娶了第九房姨太太的事實。

嚴世蕃奮起反擊,扔出撒手鐧周雲逸一個欽天監監正居然知道宮裡的開銷用度,必是有人指使。這等於說是徐階等人指使周雲逸誹謗朝廷,誹謗皇帝。嚴世蕃這是要將清流們置之死地。對此,嘉靖帝以一首《問道詩》應答,其中一句“雲在青天水在瓶”讓嚴嵩敏銳地察覺到皇帝真實的想法是不想治清流的罪。

嘉靖需要清流來平衡朝堂,加上徐、高、張三人乃嘉靖之子裕王的老師,裕王妃剛剛誕下皇長孫,為大明朝立了功,嘉靖不欲掃裕王的面子。嚴嵩遂主動替清流說話,這令嘉靖皇帝甚為滿意。嚴黨也趁此機會提出養蠶紡絲所得收益多過糧食的收益,建議讓浙江半數以上農田改為桑田,這樣多出來的銀子就能填補國庫虧空,屆時浙江只要先從外省調糧即可。最終,嘉靖帝允了嚴黨提出來的“改稻為桑”的政令。

毀堤淹田

改稻為桑說起來容易,實則推行起來困難重重。浙江號稱七山二水一分田,本身田地就少,而且此時的春苗已經插下,若要改為桑田,便要毀去稻田,讓百姓一春辛苦付諸東流。

桑田比農田收成高出五成,多出的收成朝廷又不加賦稅。面對這樣塊肥肉,嚴黨勾結富商,爭買田地,把百姓逼得走投無路。加之此地還有倭寇為患,稍有不慎就會激起民變,聖旨已下,清流無法,只能派了高拱的心腹譚綸去向實施政令的浙直總督兼浙江巡撫胡宗憲痛陳厲害。胡宗憲是嚴嵩一手提拔上來的,是根正苗紅的嚴黨,但他本人清廉正直,不失為一個好官,故此清流試圖勸其將改稻為桑的弊端上疏皇帝。

改稻為桑進程極慢,四個月種的桑田還不到一成。新種的桑田錯過了養春蠶的時機,中秋、晚秋蠶的產量比之春蠶又大大弗如。內閣很是著急,三番五次問責浙江官員。胡宗憲心裡卻清楚,此事萬萬急不得。浙江眼下已經陷入了困境,鏟了農民的春苗,官府卻發不出米糧。浙江米行不願意將米借給官府,原本說好從鄰省借調糧食,此時也成了空頭支票。如今,胡宗憲作為堂堂浙直總督竟然借不到一粒糧。即便譚綸不勸他,他也已經打定了主意,放緩改稻為桑,向朝廷上奏,督促鄰省給浙江調糧。

胡宗憲的上疏到了嚴嵩、嚴世潘的手裡。嚴嵩可以體諒胡宗憲的難處,他讓呂芳將其轉交給嘉靖帝。嘉靖皇帝卻看也不看,他只要國庫、內庫充盈的結果。

江南製造局兼浙江市舶司總管太監楊金水,此時已經和洋人談成了五十萬匹絲綢的訂單,年底交貨即可得白銀七百五+萬兩,大大緩解國庫的壓力。然而這個前提卻是胡宗憲改稻為桑能進行地順利,且桑田必須要賣給絲綢大戶。因為百姓若自行改桑田,產的絲零零碎碎賣給小作坊,織的絲綢便達不到洋人的要求,一樣賣不上價。

嚴世藩已經找好了收購桑田的大商賈 專為江南製造局供絲綢的江南第一富商沈一石,由他接手買地事宜。據沈一石估計,新裁的桑苗若要產出五十萬匹絲綢,須得五十萬畝桑田才行。嚴世藩著急了,國庫是必須填上的,否則天威難測。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非常之時需行非常手段。嚴世藩指使杭州知府馬寧遠藉著端午汛,也就是端午節前後降暴雨的機會,人為損毀堤壩,水淹九個縣,然後讓沈一石備好糧食,準備買田。被淹的田地售價極低,屆時沈一石就能用極低的價錢買夠五十萬畝桑田。嚴世藩打得一手好算盤,只是水淹九縣,致使生靈塗炭,百姓顛沛流離的賬,卻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胡宗憲很憤怒。稍微想便可知道,堤毀人亡乃是人禍,而非天災。不然何以鄰省的堤壩都安然無恙,只有浙江九個縣同時決堤呢?胡宗憲果決地在淳安、建德兩個縣進行分洪,淹了淳安整個縣以及建德半個縣,保住了餘下的七個縣。嚴世藩毀堤淹田,低價收田的如意算盤落了空。接著,胡宗憲又拿到了馬寧遠的口供,證實此事是經嚴世藩下令,楊金水默許的。

胡宗憲始終是嚴嵩的人,他不能反咬嚴黨毀堤淹田,只能迫使楊金水同他一起上疏,告知皇帝此事乃馬寧遠和河道監管李玄翫忽職守所致。胡宗憲秦折中還說浙江已然受災,希望將改稻為桑暫緩三年。李玄也是個太監,是楊金水的乾兒子。此次楊金水受胡宗憲所迫,只得丟車保帥,處死了李玄。

嚴高卻是拿到胡宗憲的上疏才知道兒子揹著自己做了什麼,他被這毀堤淹田的消息弄得措手不及。胡宗憲被召回京中,他想親自登門拜訪恩師,問問毀堤是不是嚴嵩的意思。然而嚴世藩禁止門房稟報胡宗憲求見閣:老的消息。這邊太監楊金水不敢隱瞞實情,回京後第一時間向嘉靖帝及呂方說明了原委。可嘉靖皇帝明知堤毀是人禍而非天災,卻並未追究毀堤淹田一事。

原著:任何一句話,你不說出來便是那句話的主人,你說了出來,便是那句話的奴隸。

海瑞出山

毀堤淹田的事就這樣不了了可改稻為桑卻還嘉靖皇帝免了胡宗憲江浙巡撫之職,仍保留其浙直總督的官銜,並派胡宗憲和部下威繼光一起在東海抗擊倭寇。胡宗憲自此便無無權直接插手浙江的地方庶務。

嚴世蕃推舉了一人接替馬寧遠任杭州知府,便是嚴世蕃的門生,翰林院編修高翰文。嚴世蕃推舉高翰文原因有一,高翰文雖是嚴黨,見,卻以理學見長,為人沒有什跡,連清流者認為此人道德卜白壁無瑕。其時浙江官場雖然號稱皆出嚴黨門下,但底下官員魑魅魍魎各樣心腸,嚴世菜自己也不能一一手把控。嚴世菜認為高翰文可以相對掣肘腐壞的浙江官場,不至於立時激起民變。

第二,高翰文上了一道奏摺提出“以改兼賑,兩難自解”的口號,意思是讓浙江的富戶拿出糧食去買民田,民田,老百姓得了糧食就可無餓死之虞。這書生意氣的紙上談兵和嚴世蕃的預想不謀而合。因此,嚴世蕃選了高翰文去浙實施推進改稻為桑的政策。

“以改兼賑,兩難自解”,說起來好聽,可其實頗多貓膩。一畝田豐年可賣五+石糧。年賣四十石。而在剛剛被水淹稻田的淳安、建德兩縣,若趁著百姓饑荒進行壓價,可以壓到八石、十石一姓若不賣立時就更餓了,也不過是拖到秋後餓死民變是遲早的事。

面對這樣狠毒的政策,青流的音見邦息工乾脆袖手旁觀,坐視浙江大亂,因為那時就是他們扳倒嚴黨的最好時機。裕王也同意了,可出身寒微卻深明義的側妃李氏卻向裕王進言,百姓是大明的子民,將來也是裕王的子民,哪有做君父的坐視子民受難卻袖手旁觀的道理。為了“心,殊為不智。裕王和張居正等人暗感慚愧。

杭州知府人選已定,受災兩縣災兩縣的縣令還有空缺。譚綸向裕王舉薦了福建南平縣教諭海瑞。海瑞是出了名的愛民,也出了名的強硬而不知通融,是四十多了,還只是只是個小吏。此時的淳安縣正需要這麼一個“強項令”來做父母官。

裕王得知海家人丁單薄,只有一個七十多的寡母,和一個妻子,膝下亦只有一女,而海瑞此去淳安極有可能把命都送了。是以裕王答應海瑞去不還,就就把他的老母接到京照顧,以免他的後顧之憂。

高翰文、海瑞以及另一個清流選出來的的建德縣令王用汲就這選出來的建德縣令,奔赴杭州。胡宗憲半道截住了高翰文,向他痛陳“以改兼賑,兩難自解”的利害。高翰文只是不通庶務,卻不是個不顧百姓死活的酷吏,他知道自己好心出了餿主意,便向胡宗憲請教對策。胡宗憲承諾會嚮應天巡撫趙貞吉借糧賑災,同時同時他給高翰文出了三條對策。

第一,不要讓大戶以低於三+石的價格買田,這樣淳的百姓就不會不會盡失其田。第二,讓大戶分散到沒受災的縣去買田,桑田所獲收益本來就高於稻田,按五十石一畝的價格買也不為虧。第三,若以上條件,上峰不允,就以欽史的名義上奏,讓朝廷拿主意,不要自作主張。

高翰文就這樣帶著胡宗憲的錦囊妙計來到了浙江巡撫署,和海瑞、王用汲見了面。身為嚴黨的浙江巡撫鄭泌昌、、布政使兼按察使何茂才早早就恭候多時了。兩人都是高翰文的上司,毀堤淹田一事就是他們指使馬寧遠所為。

鄭、何二人本以為高翰文是嚴世蕃派來的,一定會同意儘快逼迫百姓低價拋售田地。想不到高翰文卻堅不同意要附加田價不低於三+石的條件。鄭泌昌和何茂才吃驚之餘卻是急了。因為沈一石根本拿不出那麼多糧,若按照三+石一畝田收,總計要拿出七百萬兩銀子買田。而若真的按照三十石每畝收,老百姓就不用賣掉全部的田。譬如家子兄弟三個,田三畝,田,所得口糧就夠撐到另外兩畝田收成。也就是說從淳安、建德兩縣根本買不足五十萬畝田,還需以五十石每畝的的價錢去別處收。

這還不算,桑苗必須趕在六月種上,按照這個收法,,根本來不及,朝廷今年要賣絲十萬匹絲綢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改稻為桑不成,兩人是要掉腦袋的,之前毀堤淹田的事也會被扒拉出來一起秋後算賬。

面對危局,鄭泌昌、何茂才二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不,設下毒計,讓沈石設法對高對高翰文實,沈一石曾將情人芸娘送給太監楊金水做“情婦”,如今楊金水進京面聖,他就利用高翰文文人愛風雅的弱點,讓上精通音律的芸娘在高翰文面前彈奏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廣陵散》。高翰文對芸娘怦然心動,卻堅守節操。沈一石見說不動高朝動高翰文,就借高翰文指導芸娘彈琴之事,指使太監們誣陷高翰文勾引楊金水的情婦。高翰文不得已留下了字據證明自己確實欲染指芸娘。

同時,鄭、何二人又設下毒計,串通階下囚倭寇頭目井上十四郎,誣陷因受了災想要買糧的百姓通倭,並讓海瑞去處理此事。

奉旨賑災

鄭泌昌和何茂才讓海瑞去處理百姓通倭一事可以說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兩人算準了若海瑞民,則百姓受到威懾,就不敢不賣田,若海瑞不殺,索性誣陷海瑞也通倭。這本是個死局,熟讀《大明律》的海瑞卻以沒有案卷為由將這個局輕巧地化解了。並且,海瑞抓住了鄭、何手下兩個千戶言辭的漏洞,敏銳地推測出兩個上司想設計陷害自己。

海瑞知道若要將自己通倭的罪名做實,鄭何二人就免不了將被羈押的井上十四郎和涉案百姓殺掉,再誣陷自己殺人滅口。海瑞只得將此事稟報總督胡宗憲,並親自守在縣牢裡看著人犯,任兩個千戶如何誆騙也不離大牢半步。

鄭泌昌與何茂才二人雖是高翰文與海瑞的上峰,卻因高、海二人一個是嚴世藩的人,一個是裕王親自任命的官員,既不能免了他們的官職,又不能直接殺了他們。恰如豆腐掉在灰裡,打不得,拍不得,這才想出些下三爛的伎倆,卻都沒有奏效。

高翰文被陷害後去找胡宗憲,隨後他帶著胡宗憲的調令和親兵去找海瑞,剛好遇到兩個千戶想要點火燒了縣衙大牢,高翰文救下了海瑞和一干難民。而胡宗憲也找上了趙貞吉要求借糧,不想趙貞吉一口回絕。趙貞吉本屬清流一脈,又和胡宗憲私交甚篤。他告訴胡宗憲,清流不欲借糧給浙江。因為浙江若民變,“倒嚴”就順理成章了。胡宗憲無法,他拿出浙直總督的官銜強行借糧,趙貞吉只得借了他十船糧食。

改稻為桑至此一步不順,步步不順,鄭泌昌與何茂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眼看小命就要不保,索性攪渾池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鄭、何二人指使沈一石打著織造局的燈籠去淳安縣買田。織造局隸屬於嘉靖,織造局若出手買田,再怎麼壓價百姓也不敢不賣。而打著織造局的旗號買糧,相當於昭告天下,皇帝與民爭利,此舉無異於將屎盆子扣在嘉靖臉上,絕不是區區浙江巡撫頂罪就能了事的。皇上若要追查,就必要將嚴黨一網打盡,而若皇上不想動嚴黨,看在辦成了改稻為桑的份上,也許就能免了他二人的罪。

嘉靖皇帝可以容忍很多事,包括貪墨巨財和毀堤淹田,卻絕不容人詆譭自己的聲譽。這天,紫禁城下起了瓢潑大雨,嘉靖把嚴嵩父子叫來問罪。嚴嵩和嚴世藩二人對於沈一石打著織造局的旗號買田一事毫不知情。嚴嵩八十一了,撲通聲跪倒在皇帝面前。

過去二十年,嚴嵩一直扮演著為皇帝遮風擋雨的角色,想不到這一一次風雨竟從嚴黨始。嘉靖皇帝震怒過後,讓二嚴起誓與此事無關,又派錦衣衛去浙江徹查織造局買田一事。眼下,嚴黨且還不能倒,畢竟“嚴黨”骨幹胡宗憲還要率領將士抵抗倭寇。

海瑞拿到胡宗憲總督衙門的調令,調遣浙直兩省所有的兵,火速截住了沈石的糧船。他已下定決心,準備強借沈一石的糧食賑濟災民。沈一石卻在船上好整以暇地等著他。海瑞先發制人,詰問沈一石為何打著宮裡的旗號賤買民田。沈一石從容不迫地放下了燈籠下的帖子,“織造局”字樣的燈籠下面竟還有四個大字“奉旨賑災”,原來沈一石並不準備以糧買田,而是打算打著皇帝的旗號,將糧食借給受災的百姓。

沈一石早就算到了,若照鄭泌昌與何茂才的命令強收民田,自己必是死路一條,可若不聽他們的命令同樣也是死路一條。沈一石心裡清楚,即便保全了皇帝的臉面,他一介商賈,收買人心,也一樣是個死。從改稻為桑,不,從國庫鉅虧那一刻起,沈一石作為浙江首富,就難逃被砍頭抄家的命運了。

楊金水已經回到了浙江,沈一石本就是楊金水的人,他把自楊金水走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彙報給了楊太監。左右是個死局,嘉靖的面子如果保不住,楊金水就絕無可能全身而退。沈一石之所以選擇花錢賑災,就是為了保全楊金水。

沈一石別無牽掛,平生只覺虧欠芸娘一人。芸娘是他花20萬兩買來的女人,除了有天人之姿,更具驚世才情,是除了沈一石、高翰文之外唯一能彈奏《廣陵散》的人。沈一石將芸娘送給了太監楊金水,如今,保全楊金水就是保全芸娘。沈一石祈求楊金水把芸娘收作義女,還讓楊金水安排高翰文帶走芸娘,又給芸娘留下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木匣。如許深情,連楊金水都被感動了。

原著:不謀全局者,不可謀一隅;不謀一世者,不可謀一時。

驚天大案

海瑞拿著沈石的一百船賑災糧,勸淳安縣民向官府借糧改種桑苗,等收成了蠶絲再還給官府。此舉受到了嘉靖的嘉:獎。但遠水不解近渴,國庫依舊空虛,東南沿海和倭寇一戰需要大量軍餉。嘉靖遂下旨將沈一石入罪抄家。

鄭泌昌與何茂才兩人指派高翰文去抄家。沈一石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身後只餘絲綢百匹,現銀不足萬兩,並將自己二十年的賬簿完完整整地交給了楊金水。沈一石在遺言中說,皇帝的內庫需索無度,浙江官場除了胡宗憲以外人人貪墨,歷年來浙江官場收受沈某人的賄賂已達八百萬兩銀子之巨,賑災又用了一百船糧,沈一石便是有金山銀山也空矣。

楊金水同鄭、何二人讓高翰文擔了抄家不力之罪,胡宗憲則悄悄押著沈一石的賬冊回京面聖。嘉靖看完賬後暴怒,他雖數十年不上朝,但國庫內庫的賬目卻瞭然於胸。後世甚至認為,當時的戶部尚書其實是嘉靖本人兼任的。

嘉靖看到沈石賬冊中提到嚴黨歷年來貪墨之巨,遂免了嚴世藩閣員之職,嚴黨出身的高翰文也遭罷官。為了平衡朝堂,嘉靖又將高拱、張居正的名字從閣員名單中劃去,接著又任命徐階的學生趙貞吉為浙江巡撫,同海瑞、王用汲一起去徹查浙江官員貪墨案。

隨後,嘉靖又讓徐階當眾宣讀聖旨,聖旨上說,罷免嚴世藩、高拱、張居正是由於徐階的進言。嘉靖這一手,讓清流內部再也不是鐵板塊,四兩撥千斤地離間了徐階和高拱、張居正的關係。

鄭泌昌、何茂才、楊金水三人還不知道朝廷已經下了密令,要逮捕鄭、何,肅清官場。他們找來了和胡宗憲有同鄉之誼的徽商。三人做主,以沈一石的二十五座織坊加六萬畝桑田,百餘商鋪,以及由官府出面半價收購桑農的生絲為條件,換取徽商五十萬匹絲綢以解國庫之需。

這是個一石二鳥之計,一方面可將功折罪,填補國庫;另一方面可將簡在聖心的胡宗憲拉下水。繼任的趙貞吉羈押了鄭泌昌、何茂才兩人,但默許了這筆交易,因為呂芳給趙貞吉發了密信,要求他無論如何當年都要交出五十萬匹絲綢。楊金水將徽商給的五十萬兩定金交給了胡宗憲,這筆錢可支持一個月的抗倭軍需,胡宗憲的部下戚繼光不久便首戰告吉,大敗倭寇,解救百姓千餘人。

海瑞和王用汲趕到了巡撫衙門陪審浙江官員貪墨案。王用汲私下對海瑞說,本案主審、陪審皆出自裕王、清流一系,上的用意很清楚:倒嚴!然而為何不在京城發難,原因有二。第一、嚴黨勢大,盤根錯節,牽發而動全身,只能先:從浙江入手,一點一點拔掉嚴黨爪牙;第二、嘉靖投鼠忌器,深恐拔出蘿蔔帶出泥,讓他們攀扯到織造局,司禮監甚至皇帝的頭上。故審理此案要慎之又慎。

海瑞卻不以為然,既然讓他審案,那他就要審個清楚明白。高翰文進京前,曾口述沈一石交代的遺言。海瑞知道這些年內庫所耗巨大,沈一石一年經織造局進給內庫的銀子總在二百萬兩之巨。海瑞發誓要將此,案徹查到底。趙貞吉卻不敢像海瑞一樣一查到底。他明哲保身,並不急著審案,又放任海瑞夜審鄭泌昌,以此試探朝廷的反應。海瑞審案,楊金水在外偷聽,只一個回合,海瑞就查到楊金水曾同乾兒子李玄,坐視毀堤淹田一事。

楊金水和錦衣衛心知不能讓海瑞再查下去了,越查,織造局涉案就越深。可偏偏海瑞有上諭,他們阻止不了。楊金水要求趙貞吉殺鄭泌昌、何茂才滅口,被趙貞吉拒絕了。但趙貞吉知道,沒得到宮裡回話之前不能就這樣讓海瑞鬧下去,於是他把鄭、何二人移監,暫緩審案。楊金水心知大勢已去,索性裝瘋保命。

嘉靖得知海瑞查到織造局、內務局頭上,給了呂芳一隻鏤空玉球,呂芳悟出皇帝想說的是“外重內輕”,此時唯胡宗憲抗倭才是大事,而內務局確實需要好好整治整治了。呂芳派人把楊金水押來京中,任命趙貞吉署理江南織造局一切事宜,並負責籌足軍餉送給胡宗憲。與此同時,譚綸也被派去浙江做陪審。

浙江貪墨案又一次開審,這一次鄭泌昌與何茂才鐵了心要拉所有人陪葬。趙貞吉和海瑞分頭審理,前者審鄭泌昌,後者審何茂才。鄭泌昌辯稱當官一年俸祿只不過一百多兩銀子,不貪無以維持生計。此言趙貞吉不敢錄入口供。他對譚綸亮出了底牌,此案若牽扯到皇帝,非但不能倒嚴,還會禍及裕王。海瑞審出毀堤淹田的真相,乃是嚴世蕃主使,楊金水,坐視。趙貞吉希望海瑞刪掉供詞中牽扯皇帝、織造局的部分。海瑞卻堅持根據大明律,他們必須將口供原樣送到京城。

“倒嚴”大戲

海瑞所審的供詞進了京,落到呂芳手裡。呂芳大驚失色,這份狀子推翻了胡宗憲早已了結的“毀堤淹田案”“民通倭寇案”。呂芳心知,嘉靖若看到了,此事必然掀起軒然大波。他自作主張找到嚴嵩、徐階,三人議定瞞下狀子,發回趙貞吉重審。

司禮監秉筆太監陳洪把呂芳私會閣老一事告訴了嘉靖。嘉靖最恨底下人隱瞞自己,他命嚴嵩閉門養病;徐階搬到內閣住著,不許回家,兩個閣老都要閉門謝客;他還把跟了自己近四十年的呂芳貶去守皇陵,命陳洪暫管司禮監。朝堂一時群龍無首,要變天了。

嚴嵩寫信告訴胡宗憲,儘快打勝仗,但不要把倭寇趕盡殺絕。倭寇一日不滅,胡宗憲便一日不倒,則嚴黨亦一日不倒。

不日,趙貞吉接到了兩份手諭,一份出自司禮監,令他重審二囚、重拿口供,不要讓二囚攀扯織造局和內務局。另一份出自張居正,張居正讓趙貞吉儘快將原先那份口供蓋上章,再次送京以扳倒嚴黨。趙貞吉一番躊躇,當著鄭泌昌和何茂才的面讀了司禮監的手諭,告訴二囚如不翻供,必受凌遲,而若不攀扯其他人,只承認自己貪墨就按貪墨罪論處,至多落得抄家流放。

鄭何二人果然翻供。然而,海瑞先讓鄭泌昌翻了供,又拿到了之前執行奸計的兩個千戶、牢頭和淳安縣丞等人的證詞,將一干證人的證詞和翻供的供詞疊在一起,封了漆送上京。

嘉靖皇帝起了卦,卦象為吉這才開了海瑞的供詞。思慮再三,他又把供詞原樣封了回去。嘉靖帝召回了呂芳、嚴嵩、徐階三人,當著他們的面把封了漆的供詞付諸一炬,以示自己從未看過。彼時大明內憂外患,實在經不得朝野動盪,嘉靖將鄭泌昌、何茂才以貪墨罪結案。這是皇帝明確地向徐階發出信號:不要再追查下去,將這貪腐泥淖,以一床大被掩之即可。

隨後,嘉靖又嘉獎了清流,把之前羈押的高翰文放了,讓其官復原職,仍回翰林院修書。徐階無奈,只得從之。嚴嵩趁此機會,請以嚴黨骨幹鄢懋卿南下,釐清鹽務,以鹽稅充盈國庫。這一回合,清流嚴黨各有勝負。

胡宗憲沒聽嚴嵩的話,畢其功於一役,徹底剿滅了浙江的倭寇。這邊,鄢懋卿巡鹽回來,上報嘉靖,累計收繳白銀三百三十萬兩,其中二百三十萬兩繳入國庫,五十萬兩直接送入內庫供嘉靖日常用度,另備五十萬兩給皇帝修繕燒燬了的萬壽宮。嚴世蕃自以為此舉能使自己重得聖心,卻不知這不啻舉起鋤頭將自個兒埋了。

去年、前年朝廷所收鹽稅不過一百多萬兩,鄢懋卿一去就能多收這麼多銀子,說明管鹽的衙門中盡是嚴黨,只有嚴黨去收,這稅銀才能收得上來。此外,錦衣衛已查得鄢懋卿另私匿了白銀兩百萬兩。倒嚴的帷幕在嘉靖皇帝的冷笑聲中徐徐拉開一嚴世蕃拿走嘉靖二百萬兩銀子,只留給他一百萬兩,還妄想要嘉靖心存感激,是可忍孰不可忍。

翌年正月,裕王從芸娘及高翰文處得到了沈一石留下的張三丰血書真經,裕王謊稱張三丰降世,特將此祥瑞之物獻給嘉靖。嘉靖大喜,修道半生,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寶物。嚴嵩敏銳地嗅到,這是清流反攻的信號,自己就要被棄如敝屣,遂嚴禁嚴黨就此事向皇帝上賀表。同時,嚴黨查出此經為高翰文與芸娘所有,讓司禮監太監陳洪透露給皇帝,這不是張真人的真跡,而是和楊金水有舊的妓女之物,清流獻經乃欺君罔上。

清流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高翰文與芸娘兩情相悅,已然成親。張居正命御史以娶妓為妻為由參了高翰文,罷免其官職,實則為保護高翰文,搶先一步將他與芸娘送出京城。此時清流與嚴黨恰如與時間賽跑,誰先成事就能將對方置之死地。最後陳洪搶先一步稟告嘉靖真經有假。嘉靖卻讓錦衣衛原地待命,只等子時才告知他們所抓何人。

子時一過,嘉靖命錦衣衛將嚴黨一網打盡。嚴嵩老了,他忘了,承認真經有假等於讓嘉靖在天下人前失了顏面。就這樣,叱吒朝堂二十載的嚴黨,倒了。

海瑞上疏

嚴黨雖倒,可大明日益衰弱之勢卻未減。抄家嚴黨所得贓銀約合千萬兩白銀,可嚴黨留下的爛攤子卻遠不止區區千萬兩。北有蒙古突襲,東南倭寇雖稍平,又轉而侵略福建廣東等地;各地欠俸日久,各級官員怨聲載道;江西發了水災,需要賑濟;去年賦稅苛雜,部分地區的百姓一年交了三年的稅。這一樁樁一件件,每樣都需銀子填進去,不然國家就要大亂。

徐階等清流好不容易才從救命銀子裡摳出兩百萬兩給嘉靖修宮殿、道觀。嘉靖卻仍大為不滿,因為這些錢光修萬壽宮都不夠。長年服用丹藥的嘉靖此時已是沉痾難愈,性情越發古怪,連對唯一的兒子裕王都看不順眼起來,竟命陳洪把盡心服侍自己孫子的太監馮保趕去道觀苦修。清流無法,只能又讓各部從牙縫裡擠出銀子供皇帝花銷。最終,工部獨得四百萬兩銀子用於修葺萬壽宮。

海瑞自三審浙江案後,被徐階任命做了戶部的六品小吏。他唯一的女兒在發水災的時候淹死了,妻子不堪刺激,失去了腹中的胎兒,至今仍病著,寡母的身體也越發差了。海瑞此次進京連房子都租不起,虧得王用汲相幫才不致流落街頭。

又到一年年關,戶部給各級官員的祿米少之又少,官員們不但將氣撒在了分發俸祿的海瑞等人身上,還集結起來至宮門前鬧事。百官們聯名上疏,責問內閣、九卿不作為,致使大明江山岌岌可危。徐階等人無法,只得在宮門口對百官下跪。司禮監掌印太監陳洪,卻命錦衣衛對百官大加鞭笞。嘉靖目睹這一一切,對身邊的另個太監黃錦說,他用陳洪就用在這個“狠”字上,嘉靖早就清楚百官名為聲討九卿,實則埋怨皇帝大修宮殿。此時嚴嵩、嚴世蕃已去,就只有陳洪能替他“遮風擋雨”了。

萬壽宮終於建成。百官竟無人願上賀表。嘉靖震怒,凜然表示百姓一日不寧,他就一日不移宮。非是嘉靖不想移宮,而是他要等文武百官都上了賀表再移。剛受了鞭笞就被逼上賀表,百官之心俱灰矣。

去大興賑災的海瑞見到天子腳下,餓殍遍地,回來之後大病一場。他早已下定了決心,不與百官一同上疏。因對事不對人,實為治標不治本之舉,大明朝糜爛至此,從根上壞在嘉靖,再深究一步,實則壞在“以天下事一人”的制度上。為君者若不能幡然醒悟,則無論是嚴黨當道,還是清流遍佈,國之現狀都不會有所改善。

百官們最終都上了賀表,唯海瑞沒上。已入內閣的趙貞吉親自去海瑞家裡取了賀表。誰也想不到,海瑞所呈的,並非賀表,乃是被後世稱為“天下第一疏”的直斥君非的諫疏!海瑞在疏中直言“天下人不值陛下久矣”。嘉靖看過後,氣得尖叫,立時就命陳洪速將海瑞抓了,免得他逃跑。司禮監秉筆黃錦卻說海瑞絕不會跑,錦衣衛早就上報海瑞日前送走了家人,又買了一具棺材。當時錦衣衛只以為海瑞病重,是為自己準備後事之用,聯繫今日上疏一事,方知此疏乃是死諫。

嘉靖已然氣瘋,他要陳洪查出海瑞的同黨。黃錦被下了獄,六部九卿的官員都被逼著寫辯狀,以自證清白。而海瑞果然備好了白木棺材,好整以暇地等著錦衣衛來抓自己。

海瑞這一疏,無異於在大明朝的朝堂上扔了一顆原子彈,朝野震驚。嘉靖心中雖恨,嘴上卻說,海瑞自詡比干,他卻不是商紂。嘉靖在錦衣衛的調查材料中看到海瑞身為六品京官,過年卻要靠母親妻子織布,換得十五貫錢才能勉強過個年,也不由為之動容。清流百官都暗暗希冀皇帝能赦免海瑞死罪。

最終,嘉靖將海瑞判了秋後問斬。行刑前,徐階等人獲悉海瑞之妻難產而亡,並將此消息與蒙古簽訂停戰協議的吉報一起送到嘉靖面前,希望能影響皇帝的決定。嘉靖此時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留下了三道遺詔給裕王:第一,將部分宗室田地分給百姓;第二,赦免海瑞,留此人給兒子懲治貪官汙吏之用;策三,任命徐階、高拱、張居正三人為輔佐新君的大臣。

明嘉靖四十五年冬,嘉靖帝御駕賓天,海瑞聞訊大慟,暈倒在地。

嘉靖之子裕王承繼大統,乃重用海瑞。

原著:世間萬物都只有一個理,個人站的位置不同,看法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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