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繆的《局外人》告訴我們: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何為荒誕?舉個例子:

“假如我向一位謙謙君子斷言他對自己的親姐妹懷有非分之想,他將反駁我說這是荒誕的;謙謙君子以這種反駁表明,窮強加於他的行為與他畢生遵循的原則之間存在徹底的二律背反,這是荒誕的。”

這段話出自加繆的散文集--《西西弗神話》,清晰而形象地解釋了什麼是荒誕。

所謂荒誕,是根據存在於他的動機和等待著他的現實之間不成比例來斷定的,是根據我能抓住他的實際力量和他企圖達到的目標之間的矛盾來斷定的。

《局外人》是加繆的成名作,也是荒誕小說的代表作之一。這本書和《鼠疫》兩部作品使得加繆獲得了1957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可見其具有高深的文學價值。

加繆的《局外人》告訴我們: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故事講述了主人公莫爾索因自衛殺人被捕,法官對他的審判並沒有聚焦於事件本身,而是以他在他母親葬禮上沒有流淚的表現給他定了死刑。

整本書以極其荒謬的人物和怪誕的故事情節貫穿始終,所表現出來的主題便是“人生荒誕”,看完這本書之後,我看到了三個層面的荒誕。

01個體的荒誕

“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我搞不清。”(不同版本有不同譯本,此處採用柳鳴九的翻譯)

小說的開篇就是以一種無關痛癢的姿態和語氣敘述自己最親近的人去世,撲面而來一種荒誕感,畢竟在世人眼裡,人在自己媽媽去世的時候是不會表現得這麼平靜的。

在母親的葬禮上,莫索爾的表現更是異於常人。

他再三拒絕了見母親的遺容,也沒有流下一滴淚,即便在守靈的時候,也幾次表示疲憊,差點睡過去,甚至在母親的棺材面前喝咖啡,他的這一系列舉動與養老院的其他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葬禮上,他母親的十來個好友都表現得極大的悲痛,而莫索爾始終以一種局外人的口吻講述他所看到的一切。

葬禮結束後,莫索爾就迫不及待的洗了海水浴,並與女友瑪麗看喜劇電影發生關係,工作日依舊例行工作,吃飯約會,母親的離世彷彿對他的生活沒有任何的影響。

加繆的《局外人》告訴我們: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在工作和生活中,莫索爾活得就像個“差不多先生”。

當領導安排他去巴黎工作的時候,莫索爾拒絕了老闆,並坦言答:人們永遠無法改變生活,什麼樣的生活都差不多,而我在這裡的生活並不是我厭惡。

當女友瑪麗提出是否願意和他結婚的時候,他回答:結不結婚都行,如果你要,我們就結。

當名聲差的鄰居雷蒙問他“願不願意做他的朋友”,莫索爾回答:做不做都可以。對於雷蒙的寫信要求和去警察局作證的邀請,他也從不拒絕,連理由是什麼也不在乎。

說莫索爾不熱愛生活?相反,他每天準時準點上班,偶爾還會做美食,他熱衷於觀察一天之中的日色變化,他可以對一個陌生人不厭其煩的去觀察,可以說是很規律的一個生活者……

加繆的《局外人》告訴我們: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但是他的生活方式又與周圍之人大相徑庭,他也許說不清自己想要什麼樣的生活,對很多東西也持“差不多”的態度,但是他是個十分明確自己不想要什麼的人。

他行走在世俗規則的邊緣,用真實捍衛著自己的精神世界,像他這樣的人,本可以在自己的小世界裡活得赤誠可愛,卻捲進了鄰居雷蒙的一場桃色糾紛,而他的人生也在那個沙灘上發生了轉折。

在一次結伴出遊中,因為雷蒙的桃色糾紛,莫索爾獨自回住所的時候,一位阿拉伯人拔刀威脅,他處於自衛槍殺了他。

被捕後,他在母親葬禮上的種種表現,成了法官眼中最大的罪證,而莫爾索也因此遭遇了一場來自社會荒誕的審判。

02社會的荒誕

“在我們的社會里,任何不在他母親葬禮上哭泣的人,都有可能被處以死刑。”這是《局外人》書中的一句話,讓人不免覺得有些荒誕,但是莫索爾的審判就是如此。

入獄後,莫索爾的辯護律師去探望他,沒有問及他殺人的原因和經過,反而問了和他殺人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比如他在母親葬禮當天心理是否難過,母親葬禮上又為何沒哭……

當聽到莫索爾的回答後,律師並不滿意,並要求莫索爾在法庭上回答那天是因為控制了自己悲痛的情緒所以沒哭,其實心裡很難過。

而莫索爾拒絕,他認為:“人生在世,永遠也不該演戲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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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又與預審法官面談,預審法官是個信奉上帝的人,預審法官說:所有人都信仰上帝,在他看來,人類的正義算不了什麼,上帝的正義才是一切。”

莫索爾回答:那是他自己的事,無我無關。

在和莫索爾談話過程中,預審法官一直試圖讓他向上帝懺悔,以得到上帝的寬恕,但是莫索爾說他不信上帝,拒絕感召。

莫索爾的態度成功惹惱了律師和預審法官,他們不在試圖從心靈上理解和感化他,任由案件按照流程進行著。

審判席上,莫索爾就像個局外人,人們好像把他完全撇開,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沒有他參與的情況下進行的,沒有人徵求他的意見。

加繆的《局外人》告訴我們: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最後,檢察官因為他過往種種的“無所謂”態度指控他麻木不仁,沒有靈魂,有預謀的殺人;因為他在母親葬禮上沒有哭泣的表現認定他是懷著一顆殺人犯的心埋葬了自己的母親。

在這些咄咄逼人,無中生有的指控面前,莫索爾其實也想過給自己辯解,但還是什麼也沒說。

不和自己討厭的人說話,不做自己討厭的事,這就是莫索爾的人生準則,他知道自己殺了人,需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所以他也接受審判,即使他們給他判罪的理由很荒誕。

他說:“我對自己很有把握,對我所有一切都有把握,對我的生命,對我即將來到的死亡都有把握,我掌握了這個真理,正如這個真理抓住了我一樣,我以前有理,現在有理,將來也有理。我以這種方式生活過,我也可能以另外一種方式生活。”

莫索爾對預審法官說這段話的時候,我想他說的對一切很有把握的意思應該是: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當下的狀態活著,並且真實的感受著,人生來孤獨,能把握的也只有自己。

莫索爾殺人事件與他在母親葬禮上沒有哭泣事件,這本是兩件事,但是法官和審判的人卻荒誕的把這兩者合為一體,並且把後者當做前者的犯罪理由。

這又何不是那個社會的荒誕之處?

03時代的荒誕

《局外人》是荒誕小說的代表作之一,而這本書也代表著加繆那個時代的荒誕,書中的莫索爾的身上也有著加繆的影子。

1913年11月7日,阿爾貝·加繆出生,加繆父親在1914年大戰時陣亡後,他隨母親移居阿爾及爾貧民區外祖母家,生活極為艱難,他從小就在阿爾及利亞的貝爾庫的平民區嚐盡了生活艱辛。

加繆的《局外人》告訴我們: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或許是因為他從小受戰爭的影響,一顆反對戰爭的種子早在他的內心種下。

1937年,加繆就出版了隨筆集《反與正》,那是他第一次表現出自己思想的鋒芒。

他在隨筆中揭露了人在被異化的世界裡的孤獨感以及人面對自身的罪惡和死亡威脅時的選擇。從而也可見《局外人》的中心思想在《反與正》就可見端倪

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時候,加繆一直積極投入反法西斯抵抗運動。1940年,他離開阿爾及利亞,前往巴黎,參加地下抵抗運動。直到1942年,《局外人》才正式出版。

《局外人》寫於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那個時期,西方世界正處於戰爭的恐慌之中,人們對社會充滿迷惘,精神沒有歸宿。

加繆的《局外人》告訴我們: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而莫索爾正是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中,他孤獨、痛苦、冷漠,但又不甘於被現實的世界如此凌迫,於是他變成了那個世界的局外人,自我成了自我的陌生人。

書中的莫索爾以冷漠來反抗生活,卻最終未能逃脫在命運面前的慘敗,悲劇是註定的。

在加繆的心理,莫索爾是英雄,即使死亡來臨,莫索爾也拒絕像上帝懺悔,拒絕承認自己的罪孽。

實際上,加繆自己就是那個時代反法西斯的英雄,莫索爾的行為表面是反對天主教,實則是加繆對法西斯獨裁的抗爭。

加繆的《局外人》告訴我們: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加繆的《局外人》並沒有僅僅停留在揭露這個荒誕時代的層面,他揭露荒誕的終極目標是指向人們對本真的追求。

加繆荒謬論中一個有名的論點:"人生沒有希望但並不包含絕望。所以,要活得真實而不虛偽,就必須堅守下去,並不是不願迂迴,而是沒有退路可走。”

他用“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大無畏精神,呼籲人們掙脫法西斯的強權主宰,鼓勵人們擺脫那個荒誕虛偽的時代,還原世界的真實面貌。

04 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在當今這個社會,荒誕是否依然存在?有多少如同莫索爾那樣至死追求真實的人?加繆用莫索爾的故事,告訴我們“荒誕”的殘忍,告訴我們不要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前面所說的荒誕其實就像極當今社會上的一些鍵盤俠,他們憑著自己的主觀意識去對他們並不瞭解的東西,做出一些誇張失真的評判。

加繆的《局外人》告訴我們: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莫索爾的殺人行為本是失手,完全可以輕判,但是審判的人針對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他的罪行,法官最後給他定罪的理由並不是他殺害一個人,而是他沒有在自己母親的葬禮上流淚,所以被判死刑。

法官們用他們的主觀意識主宰了莫索爾的命運,而鍵盤俠們用他們的主觀意識干涉了別人的行為,這其實是種主觀意識效應。

所謂主觀意識效應,就是一種廣泛存在於日常生活的心理效應,類似於巴納姆效應,人在闡述自己觀點或多或少帶有主觀意識,實際上任何表達都會帶有主觀意識。

主觀意識效應在生活中的體現可謂是比比皆是,比如:我們在看到一則新聞事件的時候,總會憑著自己的主觀意識給那件事下定義並發表自己的觀點,即使自己並不瞭解事情的真相。

其實,在生活中,我們或多或少都充當過“”法官”的角色,在不瞭解事情真相的時候就用主觀意識去判斷身邊人的對錯,用自己的主觀意識去指導別人的選擇。

加繆的《局外人》告訴我們:別讓自己成為荒誕的“法官”

這種主觀意識帶來的副作用也是很顯而易見的,最惡劣的是造成人與人之間的對立,人與社會的分裂,沒有人喜歡被幹涉,也沒有人喜歡被掌控。

其實我們都是局外人,在不瞭解事情真相的時候,還是儘量避免憑著自己的主觀意識去下對錯。

這也側面提醒我們,謹記自己不要成為荒誕的“法官”,凡事切記對事不對人,對事情多一分了解,對人多一分理解,我想這對生活中處理很多人際關係也是尤為重要的。

作者:緩緩,執筆芳華,仗劍天涯,用筆墨觸碰內心,以腳步丈量世界,一生溫暖純良,不捨愛與自由。

圖片部分來源網絡,如侵私刪。

文獻參考:《局外人》加繆作/柳鳴九譯

加繆的散文集--《西西弗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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