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熟悉巖茶的時候,經常聽懂行的老手們說巖茶。
說得雲山霧海。
說什麼巖茶分崗上的,坑裡的。
說什麼巖茶有兩千多個品種。
說巖茶有小品種,有奇種,有名叢,有當家花旦。
總之說的人神乎其神,聽的人是迷茫又嚮往,還羞愧。
迷茫是一聽到這些專屬名詞,就暈了。
嚮往是彷彿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羞愧是覺得,在這幫老手們面前,自己很不專業,很菜鳥。
幾乎要夾著尾巴落荒而逃,回去閉關修煉三年再回來,方才可以有資格坐在這裡喝茶。
這便是為何有如此多的有識之士,真心喜愛武夷巖茶的原因所在了。
它是一個龐大的茶葉知識體系,是一個龐大的茶葉信息庫,還是歷史與文化的雙重濃縮。
無論從哪一個方面看,都代表著歷史的傳承與文化的積澱。
從武夷巖茶的龐大信息庫裡,單列一枝出來,就夠大家研究半天的了。
比如,什麼是奇種,奇種都包含哪些內容,就可以洋洋灑灑寫一篇文章來說道說道。
《2》
奇種是什麼?
顧名思義,奇種,就是奇特的品種。是武夷巖茶裡那些精靈古怪的存在。
其實,奇種,只是這些茶樹品種們比較好聽的一個名字罷了。
它們還有另外一個接地氣的名字,叫菜茶。
菜茶當然不是菜園子裡種植出來的茶。
而是武夷山土生土長,在武夷茶人開始做茶之前,就出現在武夷山上的那些茶樹。
有的是因為年深月久,滄海桑田,加上茶農一代一代的自然更迭,後代茶農們,已經記不全這些菜茶的名字了。
還有的是因為自然繁殖,被動物各種授粉之後,改變了品種的性狀——被從基因深處整了容,已經變成了跟從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樣的新品種。
變了品種,就不能再叫從前的名字了。就像整容換了臉,得重新去公安局登記,辦新的身份證一個樣。
上述兩種情況,在武夷山的土生土長的茶樹當中,情況是很普遍的。
故而時間長了,大量的茶樹們,便不再有姓名了。
洇沒於茫茫茶山林海。
於是,新一代的茶農們,對這些祖輩生活在自己家茶園子深處的古老茶樹品種們,早已經不熟悉不瞭解,也不認識了。
只能統一稱呼它們一個名字“菜茶”。
當然,也可以叫得高大上一點,叫“奇種”。
《3》
村姑陳重點要說說這些菜茶。
嗯,就是奇種。
武夷山自古產茶。產好茶。遠在大宋朝,北苑貢茶園在建甌的時候,武夷山就開始有茶樹種植了。
只是那時候,大宋朝的皇帝們喜歡的,是採下白茶、建甌水仙和矮腳烏龍上的茶芽,做成的蒸青綠茶餅。
而對於武夷山這些茶樹的芽頭們,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武夷巖茶的崛起,是在大明朝開國之後,朱重八為了減輕百姓們的負擔,廢除了餅茶的製作,自皇室開始,倡導國民喝散茶。
散茶,就是現在武夷巖茶最標準的形態。
武夷山人把這種散茶的製作方式,從明朝開國,一直保留到如今。
這些菜茶(奇種),也就自然而然地,留存了下來。
然而,滄海桑田。
幾百年來,在物種變化遷徙、優勝劣汰的情況下,還有在經濟利益的誘導下人為的破壞和改種,能留存下來的菜茶,真正是少之又少,極其珍貴。
並且,由於當年的種植風向以及政策影響,這些武夷山的菜茶土著們,大多被種植在傳統的正巖茶區,也就是今天大家耳熟能詳的三坑兩澗裡。
有了好山場的加持,再加上這些奇種們特有的內質和獨到的香氣,它們製成成品茶之後,不僅稀世奇珍,還能憑藉自身魅力,迷倒一大票巖茶愛好者。
今天,村姑陳和李麻花只要一聽到九龍窠的北斗、水簾洞的金柳條、水簾洞的梅佔、碧石巖的玉麒麟......就會兩眼放光,內心狂喜,激動得無以言表。
穿越時空,穿越歷史煙塵,穿越幾百年的興衰起落,它們巍然屹立在丹山碧水之間。
這本身,就是個奇蹟。
故而,這些茶,彌足珍貴。
《4》
奇種們種植的區域,是很有意思的。
區區一小片奇種茶園裡,就能看到無數不同的不知名的茶樹品種。
早芽種的、晚生種的、個頭高的、個頭矮的、葉片大的、葉片小的,完全找不到兩個一模一樣的茶樹,它們爭奇鬥豔,百茶齊放,完全是個珍稀的奇茶博物館。
然而,它們雖然生得奇,生得秀,卻難於採摘。
茶農採水仙,採肉桂,相對簡單一些,一整片茶園都種著同一個品種,開面時間差不多,一趟就能採一批。
而奇種們採摘困難,是因為它們品種太多,各品種的成熟時間不同。
有的要早採,有的要晚採。有的今天可以採,有的後天才能採。有的要隔半個月才能採。
有時候,為了採一片奇種茶園,可能需要採茶工每天都要去採,而且還採不了幾棵樹,每天只能採一點點。
這樣一來,這片奇種茶園的採摘期,有可能就要橫跨整個做茶季,耗時長,費工費力,成本很高。
並且奇種們沒有名字,沒有故事,沒有知名度,沒有粉絲,茶農辛苦做了大半年,還賣不出好價格。
這讓茶農很痛苦,索性砍掉這片茶樹,改種肉桂,高產又好採。
還能賣個大價錢。
《5》
近年來,一些有識之士也發現,武夷山的茶樹品種們,過於單調了。
從前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品種之多,稱雄全國,無人與爭。
而現在,除了水仙肉桂大紅袍,人們已經不知道武夷山還有哪引起茶樹了。
慧苑坑那上千種茶樹,鬼洞裡的那些茶樹,已經淪為“奇種“一脈,不再有名字和傳承。
對於武夷山這種以茶樹品種多元化而著稱了N代的茶葉產區來說,是很悲哀的一件事。
故而,武夷山也有一些人,開始在做保護和恢復名叢的事。
默默地,自發地。
奇種們已經叫不出名字來,洇沒於歷史煙塵。
那麼,大家便不能再失去名叢了——那些尚且能被人認識、叫得出名字的茶樹品種。
他們把瀕臨滅絕的一些茶樹們,折枝,再選合適的茶地扦插培育繁殖。
在那部分真正的、愛茶的武夷山人的印象中,這些名叢們,並不是一株普通的植物,它們是屬於武夷山茶樹的原始DNA,不能失去,不能被遺忘,也不能被取代。
另外,挽救名叢,比挽救奇種要簡單。
因為名叢是有名字的。
從已知的名叢的母樹上折枝扦插,可以知道這個茶的歷史沿襲、來龍去脈,而從奇種地裡折枝扦插,在茶苗階段,是不知道茶樹的名字的。
要等待。
等到茶樹成熟,看樹型、葉形,聞香氣,再去翻故紙堆,找出古書中與這株茶樹的形態,生長屬性,成品茶香氣,滋味接近的茶樹,並反覆對比,多方比對,才可以大略確定它的名字。
這就耗時久,而勞心勞力。
故而,大家的搶救工作,先從名叢開始。
希望不久的將來,會輪到奇種。
拯救出一款兩款的奇種品種來,那方是功德無量的一件大事。
《6》
奇種們,是武夷山的家生子兒。
就像鴛鴦,是賈府的家生女兒。
土生土長,血脈純正。
它們是武夷山上的明珠,這座茶山的瑰寶。
希望它們能得到更好的搶救,更好的保留,更好的對待。
讓更多的奇種,更多的名叢,留下來,留給後代子孫,讓他們不致於去古書上,查閱這些曾經的名茶的風姿。
如果有人在做這件事,請聯繫我。
村姑陳願意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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