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繼父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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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坐春風·小小說:爛泥難上牆

小小說:繼父繼子

楊廣,年輕時好吃懶做,偶爾掙幾個小錢兒,不是撂在麻將桌上,就是填了那張闊嘴,正當年沒能尋上媳婦,也是,哪有糊塗到把閨女往火坑裡推的爹媽?不知哪位才人,送給他一個高大上的外號“懶龍”,他就揹著走到了現在,眼下年近八旬。

其實,懶龍是有過媳婦的,連兒子都有,只不過生這兒子沒用他費勁。上世紀八十年代一批又一批四川女孩自願不自願地被攜來中原享福,懶龍的媳婦兒帶著兒子夾在中間從遙遠的山區輾轉跋涉而來。那時懶龍的爹媽早已過世,是懶龍的姐姐為了給弟弟找個夜裡暖腳的人,花了兩百塊給他買下的。帶過來的孩子名叫“桃兒”,不知取名是為了逃脫某種貧窮的命運,還是希望孩子生來伴著桃花運早早成家立業,抑或是房前屋後隨處可見桃樹順嘴一叫,不得而知。

桃兒來的時候才三歲,懶龍滿可以用愛讓他淡忘家鄉的記憶,把他的心拴在這個家。可是,遊手好閒是他的一貫作風,把那幾畝責任田全都壓在這個身材瘦小的外來的媳婦肩上,一個不順心非打即罵,對桃兒更是不疼不愛,桃兒見了他連眼皮都不敢抬,直往媽媽身後躲。遇上他喝酒,就一把薅過桃兒掐著小脖頸往嘴裡灌,桃兒被嗆得連哭帶咳嗽,他卻哈哈大笑。媳婦看孩子可憐要抱孩子,懶龍一瞪眼,嚇得縮回手,含著淚背過身去。人家別的女人不遠萬里尋天堂,懶龍的媳婦栽進了地獄。媳婦曾經有一次深夜逃亡,由於人生地不熟摔了一跤,孩子的哭聲暴露了目標被懶龍逮了回來,一頓臭揍,媳婦的腿差點沒被打斷,從此死了逃跑的心。

小小說:繼父繼子

桃兒在懶龍對媽媽極盡折磨和歧視中漸漸長大,從同學嘴裡隱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明白自己和媽媽被薄待的根源,心裡那顆仇視的種子像施了“史丹利”肥長瘋了秧。別家孩子吃的穿的上學用的文具,桃兒做夢都想得到,可是懶龍把每一分錢都攥出汗來,丟進酒水裡,供到賭桌上,也捨不得給桃兒花一分,桃兒用的東西都是親戚鄰居幫襯的。更讓桃兒忍不下去的是,媽媽生了病懶龍都不讓去醫院,說忍一忍就過去了。這一忍再忍,桃兒的媽忍出了肝腹水,三七兩晃就那邊去了。

沒有了媽的呵護,桃兒就成了野孩子,逃學輟學,抽菸喝酒,網吧過夜。家族的老人們勸懶龍負起父親的責任,哪知懶龍一張嘴話沒出口,桃兒就說他不是親爹管不著。懶龍無言以對。不務正業,遊戲人生,這倒像親爺倆。不老不少,兩條壯漢,家徒四壁,院子裡都是坑坑窪窪,誰也不摸掀鏟,哪像過日子人家。鄉鄰們背後指指點點,罵楊廣在娘倆身上缺德,數落著這樣的繼父不夠格,估摸著早早晚晚桃兒得回故鄉尋親人。

有很長一段日子,村裡人確實看不見桃兒在村裡晃了。又突然的一天,桃兒站在大夥面前,就像表演魔術的大變活人。有人問及,桃兒說按媽留的地址回老家了,還真不賴找到了本家。可是爺奶沒了,叔嬸冷得像兩塊冰坨子。迴歸故里卻被當成外鄉人,那滋味用語言道不出來。舊日子繼續。

小小說:繼父繼子

玩著,鬧著。年來了,年去了。年去了,年來了。桃兒而立之年了。可是他除了立起一米八的腰身,什麼也沒有。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沒有歡樂,甚至沒有戶口,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黑人”。他後爹楊廣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桃兒剛隨媽媽過來的時候,家族的老人乃至村裡的領導都催楊廣跑一趟四川幫娘倆把戶口遷過來,不能叫他們黑不黑白不白地活著。可是,楊廣哼著哈著邋遢著,一直到今天。媳婦死了,戶口都省得銷。可是卻苦了桃兒,他成了一個“三無產品”,出不得門,坐不得車,住不得旅館,只能“家裡蹲”當遊神。

當然,桃兒自己也脫不了干係,老大不小了,有些事兒完全可以自己辦。現實逼得他沒辦法了,先後找村支部開過幾回證明南下,最終因故鄉無人給打證明最終也沒能把戶口弄過來。桃兒自己洩氣了,再也沒人替他上心。

黨的扶貧政策像春風吹遍祖國大江南北,也吹進了楊廣家,給懶龍和桃兒帶來了福音。

快過年了,扶貧隊給送來米麵糧油生活用品;雨季來臨,扶貧隊把快能看見星星月亮的房頂修繕完好,壘了院牆和東西廂房,還給院子鋪上磚,安上大鐵門,像戶人家了;為了讓桃兒堂堂正正做人,扶貧隊聯合村委會排除萬難給桃兒遷回了戶口,桃兒終於成了一個有身份證的人;為了讓懶龍父子過上好日子,扶貧隊給送來資金和大棚技術,要懶龍父子勤勞致富。這對父子的溫飽不成問題了,可就是幹活惜力,棚搭得歪歪扭扭,菜種得不死不活。把村支書差點急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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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某電視臺記者扛著黑色長腿錄像機如天兵天將降臨楊家,採訪扶貧對象,檢查地方官的政績。村支書旋即到場。面對記者採訪,楊廣說了一番感激涕零的話,站在一旁的村支書雙手合十謝天謝地。

採訪接近尾聲,記者問他們還有什麼要求,桃兒突然衝過去把後爹楊廣扒拉到身後,紅頭脹臉地對著鏡頭大聲叫:希望扶貧隊再給送個媳婦兒來!

作者簡介:如坐春風,原名李煥榮,河北廊坊人,普通教師一枚。人生信條:靜心做事,坦誠做人。閒暇提筆,縱觀人生百態,細描眾生萬相,至今毫無成就。文字不愛我,我愛它依舊。有小說、散文散見於各網絡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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