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近8個月，當我們重新覆盤Uber的致命車禍時，才發現，高管決策急功近利、團隊內訌不斷、對安全與生命的蔑視…這些才是隱藏在技術缺陷下，Uber自動駕駛致命車禍的根源癥結。
今年三月，Uber製造了人類自動駕駛歷史上的第一起致命車禍。事故發生在亞利桑那州的一條公共道路上，49歲的Elaine推著單車穿越馬路，一輛Uber的自動駕駛汽車會以65km/h的速度徑直向她衝來。
車禍事件發生後，Uber自動駕駛軟件中的各種嚴重缺陷紛紛暴露了出來。
然而最近，外媒Business Insider在採訪了七名Uber研發部門員工、查看了一系列相關文件後，首次為我們披露事故發生前後的細節：公司管理層急功近利、內訌不斷，為了保住高薪工作，他們在明知後果嚴重性時，依舊冒險關閉了車輛的自動剎車功能。
討好老闆 得不償失
事情要從去年8月Uber CEO Dara Khosrowshahi的上任說起。
Uber CEO Dara Khosrowshahi
一直以來，Uber高層團隊都對自動駕駛項目尤為關心。但Khosrowshahi上任之初，卻一度考慮關閉這個每年花費數十億美元的燒錢項目 。為了保住Uber的自動駕駛部門ATG，也為了保住自己的年薪100萬刀的高薪飯碗，ATG負責人打算用一些研發成果，爭取到新任CEO的支持。
於是，在Khosrowshahi上任不久後，產品團隊的高管就發佈了一份文件，要求研發自動駕駛的工程師重點考慮“乘客體驗”，將每次乘車過程中的“不良體驗”數量控制在一次以內。
畢竟上頭都給命令了，要求行駛體驗更平穩，工程師們也就只能聽令在安全方面做出了極其危險的取捨——取消自動駕駛汽車的緊急決策功能，以換取更加平穩的行駛體驗。
果不其然，沒過兩天，Uber員工收到了一封內部郵件，宣佈“禁用緊急剎車和急轉彎功能”。Uber的負責人堅持認為這項調整不存在任何安全隱患，甚至聲稱，如果一輛自動駕駛汽車突然踩下急剎車，或在錯誤的時間轉向，反而會嚴重干擾正常行駛的汽車。
但Uber工程師們對此決定卻一直憂心忡忡。自動駕駛尚不成熟，即使在無遮擋的情況下，都難免會對人和物體的前進路徑判斷失誤，在這種情況下取消急剎，簡直是拿生命在冒險。
更雪上加霜的是，高管決定裁撤一名車內安全員。這就意味著，一名安全員要同事完成監控路面、上報車輛狀況，並協助識別物體的工作。
Uber致命車禍發生時，監控拍下的自動駕駛車內安全員
據Business Insider報道，幾周後，Uber優化了自動駕駛車的轉向能力，但制動功能卻一直沒有恢復。
於是悲劇來了。三月份的那場事故中，當倒黴無辜的Elaine踏入坦佩車道時，Uber自動駕駛車仍然處於無法緊急制動的狀態。
根據NTSB的報告，Uber的激光雷達在撞擊前整整6秒，就已經發現了Elaine本人。在撞擊前1.3秒，系統確定需要採取緊急制動。然而問題就在於，它壓根做不到。更糟的是，系統甚至都沒有就即將發生的碰撞對安全駕駛員發出警告。
團隊內訌 釀成慘劇
自三月份的車禍以來，Uber的自動駕駛汽車團隊涼了一大半。他們完全撤出了亞利桑那州，並解僱了大部分安全駕駛員和工作人員。Uber公司正準備在匹茲堡重新開始初步測試——當然限制也會更多。
Business Insider的報道為我們還原了整個事件的前因後果，讓我們看清了這起悲劇最初的導火索。
關於Elaine Herzberg死亡事件的報道很多，但大多關注於報道安全駕駛員的過失。技術上的隱患固然需要重視，Uber內部的決策失誤和管理層的失職也不容忽視，值得我們反思。
Uber自動駕駛汽車部門主管EricMeyhofer
可以看出，年初時，各種工作上的激勵都迫使團隊快速行動，取得進展從而取悅新的CEO，代價卻是忽略了一系列的警告信號。除了這一點之外，內部人員還透露道，Uber的ATG集團內部組織混亂，功能嚴重失調，並且溝通不暢。
一位工程師告訴Business Insider，組和組之間的工作缺乏交流。比如，組A禁用了汽車某項功能，組B負責的某項功能沒通過賽道測試，組C中的駕駛員反應車輛表現不佳，但他們互相之間都對其他組發生的事一無所知。而這次事故中，車輛檢測到緊急狀況卻並未通知駕駛員，或許就是因為團隊之間缺乏有效的溝通。
Uber的自動駕駛團隊分佈在全球各地，辦公室的分散讓溝通問題變得更加嚴重。以Uber在匹茲堡和舊金山的團隊為例，前者是一支來自卡內基梅隆大學的硬件工程師隊伍；後者則更偏重軟件方向。
兩個理念有著嚴重分歧的團隊相處並不融洽。舊金山的指責卡梅隆團隊不夠腳踏實地，缺乏經驗；卡梅隆的則嫌棄舊金山團隊不僅狡猾還忘恩負義。總之就是互相挑刺兒，看對方不順眼。
重新整頓旗鼓的Uber公司對Business Insider報告中的細節並不否認。Uber表示，目前的整個團隊更加註重安全與責任，並已計劃繼續在公路上進行自動駕駛汽車的測試。
已獲得賓夕法尼亞州交通部授權的Uber團隊似乎信心滿滿，但他們是否能從先前血淋淋的事故中真正吸取教訓，改進技術並整頓團隊，還有待時間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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