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屆漂流札記

到張家界旅行,最刺激的不是追雲踏霧的山巔覽勝,不是苗寨風情的篝火晚會,而是魅力四射的汝河漂流。當你把自己託付給一條小小的橡皮舟,任其在激流中上下翻飛,聽天由命的時候,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漂流。在汝河碼頭,午後的陽光柔柔地照著。花了三十大洋,購買並穿戴好防水雨衣,繫緊救生衣的帶扣,心中未免有些惴惴不安。身旁一位整裝待發的韓國女人,似乎看出來我的緊張,用不太流利的漢語對我說:沒西(事),漂溜(流),非常好!那女人年近四十,皮膚保養的很好,讓我想起了一句話: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我們這條艇坐了六個人,塞得滿滿登登。韓國女人與她的同伴上了另一條艇。我們的船伕是一個強壯的漢子,皮膚黝黑,動作敏捷,一看就很有經驗。艇上的人除了救生用具,還人手配置了一門水炮,就是有手腕粗的的大號水槍,這也是漂流中的即興節目,用來攻擊鄰艇,真是武裝到了牙齒。

剛開始的一段水面開闊,水勢平緩,兩岸青蔥滴翠,鳥語花香。船在水中,悠哉悠哉,美極了。緊繃的身心漸漸鬆弛下來,正沉湎於美色中不能自拔,冷不防,一股清涼的水流擊中了我的臉,打了個滿臉花。著實嚇了我一跳,定下神來,見一條艇從我們身邊駛過,正是那個韓國女人,手舉著水炮,手舞足蹈,大笑不止。如此優雅的女人,怎麼一到了水中,變得如此強悍。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艇上的六門水炮一齊開火,那條小艇在女人的一片驚叫聲中落荒而逃。

河床突然變窄了,陽光被山崖擋住,光線暗了下來,兩岸峭壁對峙,陰森恐怖,周邊安靜的令人心跳,從小艇航速上明顯感覺到河水的流速在加快,隱隱聽到前面有很大的水聲,船伕一聲大吼:抓牢繩索,過險灘了。眾人下意識地抓住身邊的救生繩索,沒容大家回過神來,小艇已經到達了一個大的灘塗,落差大約有兩三米,長約百米。亂石叢生,水流喘急,浪花飛濺。船老大鎮定自若,像一個威武的大將軍,一擺船槳,小艇一頭扎進激流,水流咆哮著湧進小艇,撲到我們的身上,那氣勢非要活生生地把我們連人帶艇一口吞掉,眾人嚇的失聲喊叫。那一刻,真有世界末日的感覺。所有人都死死抓住繩索,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小艇在波浪裡磕磕絆絆地顛簸前行,不時地與水中面目猙獰的巨石親密接觸。船老大表現神勇,手裡的船槳左右開弓,有如神助,每每在最危急的時刻能夠化險為夷,小艇最終有驚無險地安然駛過,那種浪渦飛舟的感覺驚心動魄,轉瞬即逝,爽的一塌糊塗。眾人的神經已經被高度地調動起來,不住地問船老大,前面這樣的險灘還有多少?船老大笑而不語。

駛進一個寂靜的河灣,前面是一個山坳,裡面有一個小小的村落,大約十來戶人家,依山而築的房屋,錯落有致。船老大的家就在這裡。河邊上停著一條小木船,一個漁夫打扮的漢子帶著一個青年女子上了船。船老大與那人打了個招呼,回身對我們說,那是他的

鄰居,送女兒出山上大學。老大說,這裡沒有道路,這條水路是村裡唯一的對外通道。那女孩坐在船頭,年紀大約十八九的樣子,白白淨淨的臉顯而易見地洋溢著興奮和青澀。漁夫啟動了船上的馬達,那隻船載著女孩飛駛而去。望著女孩的背影,不知為什麼,我想起了小說邊城裡的女主人公——翠翠。

接連又衝過了七八個激流險灘,與剛開始時相比,這時的我們已經淡定多了,沒有了畏懼心態,只有享受刺激的快感。與沿途遭遇的漂流船打了幾場酣暢淋漓的水戰,興致高漲。船艙裡已經積滿了水,大家手忙腳亂地把水掏乾淨。這時才發現,身上穿的防水衣基本上沒起多大作用,渾身上下,裡裡外外已經溼透了。好在我們的手機相機都事先放在了車上,沒有什麼損失。一陣河風佛過,感到了絲絲涼意。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兩個多小時過去了,太陽快下山了,河面開闊起來,沿岸的山勢也平緩多了,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河水蜿蜒迴旋,顯得波瀾不驚,溫柔的像一個含情脈脈的少女。經歷了驚濤駭浪洗禮之後的寧靜彌足珍貴,可以安然地享受山水間的落日黃昏,此時殘陽如血,兩岸風光旖旎,如詩如畫,晚霞下的河水波光瀲灩,美的令人心顫。

船泊下游碼頭時,天快黑了,上得岸來有些意猶未盡。回顧此行,挑戰自然,挑戰自身心理極限的漂流活動堪稱完美收官,但在人生旅途上,我們的漂流何嘗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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