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毛主席學讀書55」在「西學」領域的追問和思考

「向毛主席學讀書55」在“西學”領域的追問和思考

在“西學”領域的追問和思考

除馬列著作和中國文史典籍外,毛澤東晚年還曾比較多地讀談西方哲學和自然科學著述。他先後讓出版機構把一些西學著述印成大字本書籍給他讀,包括赫胥黎《人類在自然界的位置》、摩爾根《古代社會》,海思、穆恩、威蘭合著的《世界通史》,法國福爾《拿破崙論》,蘇聯塔爾列《拿破崙傳》,達爾文《物種起源》,楊振寧《基本粒子發現簡史》和李政道當時尚未正式發表的論文《不平常的核態》,還讀《自然辯證法》《動物學雜誌》《化石》雜誌等。

毛澤東也不是漫無目的地讀談西學著述。從下面幾則材料,可大致體會他晚年讀談西方哲學和自然科學關注的重點。

據王任重1966年2月3日日記記載,毛澤東當時在武漢,正在讀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和摩爾根的《古代社會》,並告訴王任重,要在武漢讀幾本經典著作。1970年12月18日會見斯諾,毛澤東對他講:“科學上的發明我贊成,比如,達爾文、康德,甚至還有你們美國的科學家,主要是那個研究原始社會的摩根,他的書馬克思、恩格斯都非常歡迎。從此才知道有原始社會。”

德國生物學家和哲學家恩斯特·海克爾,在自然科學領域是唯物主義代表和無神論者,是達爾文學說的發揚者。毛澤東1920年經營長沙文化書社時讀過一本《赫克爾一元哲學》。1965年1月9日同斯諾談話時,曾說到:“海克爾寫的一本書,裡頭有相當豐富的材料,他不承認他自己是唯物主義者,實際上是唯物主義者。”新中國成立後,翻譯出版了海克爾的代表作《宇宙之謎——關於一元論哲學的通俗讀物》。1967年1月13日晚上,毛澤東和劉少奇在人民大會堂進行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最後一次會面和談話。談話中,他向劉少奇推薦了海克爾這本書,還有法國啟蒙思想家狄德羅的《機械人》。1975年10月30日,會見德意志聯邦共和國總理施密特,毛澤東對他講:我對黑格爾、費爾巴哈、康德,還有海克爾的書感興趣。接著問在座的外賓,是否看過海克爾的著作,只有施密特和他的顧問克勞斯·梅奈特看過,其他的外賓有的說沒有看過,有的還不知道海克爾其人,年輕的翻譯甚至將海克爾譯成了黑格爾,毛澤東立刻糾正,“是恩斯特·海克爾”。施密特前不久在他的回憶錄《偉人和大國》中也說,他和毛澤東花了十分鐘的時間討論了“海克爾那部粗糙的唯物主義著作《宇宙之謎》”。

法國的拉普拉斯在1796年發表的《宇宙體系論》一書,提出了關於太陽系起源的星雲假說,由於和康德的學說基本論點一致,後人稱之為“康德—拉普拉斯學說”。蘇聯數學家、天文學家、地球物理學家施密特(今譯施米特)在20世紀40年代提出了太陽系起源的“隕星說”,又稱“俘獲學說”。毛澤東對這兩種學說都很關注。1969年5月19日同李四光談話時表示:我不大相信施密特,我看康德、拉普拉斯的觀點還有點道理。不知為什麼,他常常講起拉普拉斯的貢獻。比如,1970年7月13日會見法國政府代表團時說:拉普拉斯,聽說他教過拿破崙讀書。他講天體的歷史是發展的,不是一成不變的,既不是上帝創造的,也不是原先就這樣,而是星雲學說。拉普拉斯這個學說是恩格斯所贊成的,現在蘇聯有些天文學家否定這個學說。你們大概都是主張上帝創造世界的吧。有位法國作家講地球的毀滅,就是世界的末日。我也相信世界是要毀滅的,然後再創造。我的意見是要破除迷信。1973年6月22日會見馬裡國家元首穆薩·特拉奧雷,大概因為馬裡是法語國家,毛澤東對他講,“拉普拉斯,巴黎大學的數學家,天文學家。他對康德的學說大有發展,建立了星雲學說,就是說,整個宇宙開始都是雲霧狀的,後來慢慢凝結,形成火球,變成現在的太陽系這個樣。”

1974年會見美籍華裔物理學家李政道時,他又詳細談到:英國的培根信宗教,他的宇宙力學現在被批判了,因為它要用一個外面的推動力,第一次,以後就自己動了。英國的達爾文、萊伊爾、培根都是了不起的學者。英國湯姆生編著的《科學大綱》,由中國很多人翻譯出來,我讀過那本書。它那裡邊有一部分講神學,你們大概不看那一部分。

到晚年,毛澤東對他早年熟悉的達爾文進化論,又燃起再讀的熱情。他把達爾文的《物種起源》,印成1函7冊的大字本線裝書來讀。1969年8月初,同北京軍區司令員李德生談話,推薦了一批書給他讀,其中便包括《天演論》。1970年12月29日,收到姚文元報告讀赫胥黎《人類在自然界的位置》體會的來信,遂讓姚文元找一本《人類在自然界的位置》給他。赫胥黎在這本書中以進化論的觀點論述了人猿之間的親緣關係,明確提出“人猿同祖”論。毛澤東由《人類在自然界的位置》,還想到《天演論》,在姚文元來信上批示:《天演論》“前半是唯物的,後半是唯心的”。

1974年5月25日,毛澤東會見英國前首相希思,希思贈送一張有達爾文簽名的照片,還有達爾文《人類原始及類擇》的第一版。交談中,毛澤東說自己不僅讀過達爾文的著作,還熟悉赫胥黎。1975年6月21日會見柬埔寨外賓,對方談到要研究和學習中國經驗,毛澤東提醒說:不要完全照抄中國,嚴復《天演論》曾引用鳩摩羅什法師說的話,“學我者病”,要自己想一想。接著,他又興致很濃地談到《天演論》,談到赫胥黎,談到達爾文,提出,“赫胥黎說康德是不可知論,只能認識表面,不認識本質。他(指赫胥黎)在自然科學方面是唯物主義,在社會科學方面是唯心主義,所以馬克思說他是羞羞答答的唯物主義。”

凡此等等,不難看出,毛澤東晚年讀談西方哲學和自然科學,體現出對物質的構成和運動,對宇宙的起源,人類的起源,古代社會的起源,有著濃厚的興趣,似乎要從根本上追問和思考,“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這些哲學和自然科學的終極課題。

毛澤東晚年喜歡這類話題,很值得思索。1975年10月30日陪同施密特和毛澤東談論海克爾《宇宙之迷》的克勞斯·梅奈特,曾探討過這件事。1975年11月30日,他在德國《世界報》上發表文章介紹西德總理施密特訪華的情況,裡面說:“海克爾怎麼會給這位深居紫禁城的偉大老人留下那麼深的印象?”克勞斯·梅奈特的分析是:海克爾秉持一元論哲學,馬克思主義也堅持一元論哲學,但作為自然科學家的海克爾走得更遠,海克爾認為,一切在流,一切在變,世上萬物沒有終極目標,有的只是狀態。或許,“隨著年事漸高,毛越來越成為哲學家了,也越來越把目標稱之為狀態。”人類發展不會停留在某一個階段,“具體到革命上,也要繼續革命,不斷革命”。

錄存此論,聊備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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