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婷婷:米粉和作家,還有那些散落天涯的花兒

韋婷婷,全榜專欄作家,武漢大學人類學碩士。廣西宜州人,自由職業。


九個小時,從家鄉回到廣州,已經不記得多少次路過這一段路,這是從小鎮開往外面世界的必經道路。

韋婷婷:米粉和作家,還有那些散落天涯的花兒

這是從小鎮開往外面世界的必經道路

小時候“過家家”和對未來的想象,就是成為街上一大早賣米粉的老闆娘,覺得她特別了不起。

廣西老家有種撈榨粉,用大米做成的米粉團漿,壓在一個打有圓洞洞的機器裡,擠壓出長長的粗米粉,然後放到熱鍋裡蓋上蓋子煮開,配上調料和新鮮做的肉末,還有現在已經很出名的廣西螺螄粉,新鮮的螺螄燉湯,配上米粉和調料,加上香辣的紅油,勁道美味……真是世上最好的美味。

所以小時候“過家家”最常見的就是賣米粉,用樹葉做碗,花瓣做調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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撈榨粉

初中寫作文“20年後的我”,我把自己寫成作家,把同桌寫成個數學家,她數學很好,我們一起去市裡參加過奧數比賽。那好像是她第一次去市裡,我至今仍記得她穿過城市馬路,被一輛自行車絆到的驚惶神情,那是一個農村女孩第一次到城市裡無所適從的神情。

一天中午,和她走三十分鐘的公路去她家,路過甘蔗地,在甘蔗地裡拉屎,慶幸隨身帶了衛生紙,到了她家裡才知道她們家都用幹樹枝擦屁股,那時候茫茫的甘蔗地真是一片樂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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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茫茫的甘蔗地真是一片樂土呢請點擊此處輸入圖片描述

那時候茫茫的甘蔗地真是一片樂土呢

中考結束,我不知怎麼回事以一個鄉鎮中學學生的身份考了全市第11名,被寫在我們那條大街中心菜市場的光榮榜上。有次路過,看到我爸站在前面看了好久,手上提著剛買的豬肉。他是個調皮學生,小學似乎都沒讀完,但是在學習上對我們姐妹管教嚴格。

後來我們市一中的老師打電話來我家座機,我媽趕緊奔上樓搖醒在睡覺的我說,一中老師打電話給你,快去接!我渾渾噩噩的下樓,老師循循善誘地說:現在來一中還可以免費去北京旅遊一次。我家似乎為此糾結過一陣子,北京....聽起來好遙遠好遙遠啊,我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坐過夜班車去玉林走親戚,路上有蝴蝶一樣的樹葉落滿地。

然後有親戚來進門就說:等以後考上北京的大學,在北京住到你不願意住為止(10多年後還真是這樣),又有鄰居說就像簸箕篩糠,肯定選大的啊。於是我就去了錄取分數比宜州一中更高的河池地區高中。

初中同桌的父親是學校傳達室的,和善的老人,考完結束後在三樓碰到我說,我就希望全校你和XX(他女兒)兩個人能上“地高”,結果我去了她沒有去。當時那麼小,還在和曖昧的男生依依惜別,根本不懂去不同學校有什麼不一樣(後來他寫信給我,我也沒有很熱情回了,這是後話),有的同學家裡離婚被迫輟學,有的去了職高,有的混社會做老大,有的去廣東打工。

韋婷婷:米粉和作家,還有那些散落天涯的花兒

高中那年,第一次聽到MP3的音樂覺得驚異不已,第一次查字典知道牛排意思是“大塊的牛肉”,第一次喝咖啡....就這樣一晃在這條路上來來往往20年,20年過去了,我沒有成為作家,她也沒有成為數學家。當人長大了就知道,哪有那麼多作家和數學家,那些懷著數學家和作家夢想的,都在街邊賣螺螄粉和柚子年貨,或者換句話說:那些街頭賣螺螄粉和柚子的,都曾經懷揣過作家和數學家的純真夢想。

我離開的時候聚會有個男同學給我唱了首歌,一句歌詞印象特別深:“妹妹你要去廣州,千萬不要亂交朋友,廣州那個騙子多呀,XXX”.......有兩個同學帶我去市區玩,還送我件以純的背心,那是大牌子.....

我當然不知道,可能就是從那裡的某一個時間開始,我們那一班同學的命運已經悄然走在不同的軌跡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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