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政屏:「書」寫人生

劉政屏,安徽合肥人,資深圖書發行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安徽散文隨筆學會副會長,安徽省報告文學學會理事。

出版有長篇紀實作品《就這樣,我們贏了!》,散文隨筆集《月明風清》《讓記憶有個落腳的地方》《傾聽合肥》《享受合肥方言》《就這麼簡單》。其中,《就這樣,我們贏了》繁體字本2014年在臺灣出版。

編著作品集《閱讀合肥》(2009年),《五虎出列》(2010年),《以書的名義聚會》4種:《買書讀書尋常事》《從來人生一本書》《愛,一起讀書吧!》《親,讀書沙龍見!》(2014年),“合肥文字”系列叢書:《我們的莎士比亞》《記憶之中的定格》(2016年)《合肥的小街小巷》《文字是一種紀念》(2017年)。

劉政屏:“書”寫人生

劉政屏在德國法蘭克福書展

劉政屏總是很忙。

他身形文弱卻目光炯炯,略帶沙啞的聲線總是出現在各個文化類活動的主持身份中。32年來,他工作在“新華書店”這個國民精神營養的輸出窗口之一,見證人們的閱讀興旺,也記錄自己文路飛揚。他寫清新散文,也寫生活紀實,近年更因對合肥方言的護育與鼓呼成為合肥文化圈的一位醒目代言。

我們在一個倉促的下午見面,劉政屏與幾位友人的文化活動策劃會前,我們在他們會面地址的隔壁咖啡館相見。忙起來,劉政屏的時間都要按“小時”排表,他的朋友圈也展現著每天事務的繁忙多元。文墨世家平順出身的他,有過滄桑辛苦的人生歲月,於是更懂得安世的不易,與一個知識分子可以發揮作用的時間難得。可這一切被他用低輕的語聲道來,讓劉政屏周身散發著一種謙雅而舒和的力量。

父輩的旗幟

前兩年,劉政屏張羅著為年邁的父親出了一本書。父親劉定九是土生土長的合肥人,曾是新中國成立初期合肥市政府首位專職文化幹部,也是合肥市文教科文化組組長,分管文化、體育、宗教、園林等多口工作,並長期從事文化戲劇創作與研究,參與編寫《中國戲曲志·安徽卷》等。

眼見父親年事愈高,劉政屏想著自己做了半輩子的文化工作,應該為父親做點什麼,同時,這也是為合肥乃至安徽的戲劇傳承做點什麼。“當年父親的劇本,基本上是以手稿及刻字印刷的形式保存下來的,時間久了,紙張變質,好東西可能就難以保留了。”劉政屏動員家中的年輕人一起參與整理稿件、錄入電腦、選稿分類……2015年,一本收錄了父親廬劇、話劇、京劇、街頭戲作品的《戲語》出版,並含有安徽文化界的知名人士為書中每個劇本所作的評論和分析文章。《戲語》一出,國家一級編劇完顏海瑞題詞:最是生花開健筆,傳奇戲語鑄虯姿。

看著父輩的精神財富得到傳藏,劉政屏欣慰。他回望家族文脈歷史,從曾與張子開齊名的著名書法家、大曾祖劉訪渠開始,家族就有著深遠文化傳承。從祖輩開始,家族便落宅於如今合肥步行街的李鴻章故居旁邊,雖老宅現也不在,但當年與李家會文交棋的歷史、祖祖輩輩流傳而下的書藝濡染,都讓劉政屏感到,依然要繼續傳承文化、記錄歷史,才對得起這份平凡又不凡的家族基因。有時劉政屏漫步淮河路,走在李鴻章故居旁,他會抬頭望望天:數若年前,這懸在屋稜角上的月,也曾如此地懸在祖父老宅的窗邊吧?

於是,他打算把從曾祖父的祖父直到自己這一代的家族文化故事做出一本書,名字已經想好了:《合肥:一個家族的記憶》。

“今年開始,一直在整理家族文獻,瞭解自己家族的過程越是慢一點、困難一點,收穫就越大。這過程像在進行一場研學。”

這場“研學”,是劉政屏對家族文脈稟賦的尋根溯源,也是對合肥近代民史的無私傾獻。

“書”緣

劉政屏:“書”寫人生

劉政屏在天柱山

家族的薰陶濡染讓劉政屏註定與“書”結緣。

1985年,23歲的劉政屏進入合肥科教書店(現為合肥新華書店三孝口店)工作,他也是其成立後的第一批員工。這對於從小嗜書如狂的人來說,是生活的理想極點。“上學的時候就喜歡往書店跑,每次都會帶兩本書回來。”尤其對於出生於60年代的人,經歷過“無書可讀”的資源飢渴,可以每天在書海泱泱中穿梭,“是夢幻般的事”,工作之餘藉機閱讀,是劉政屏的精神狂歡。

劉政屏看各種書。文學的,社科的,科技的,還有曾經負責過一段時間的“生活”類書。而他在書店的部門是“科技門市部”,手下負責的大多是《BASIC語言》《機械設計手冊》《法醫圖譜》《五金手冊》這樣的純科技、工程工具書。這個選擇是愛好文學的劉政屏的刻意所為。

“接觸一些完全陌生的東西,會拓寬視野和知識面。現在看來,還真是這樣。儘管都是些皮毛,但機械、輕工、化工、紡織、醫藥、自然、農林牧副漁等方面星星點點的知識,一些冷僻的行當,一些專業的術語,都成為我知識儲備中的一部分。如今,我最熟悉的出版社大多都是科技社,我關係最好的朋友也大多是科技社的。顯然,這樣的經歷已經深入到了我的骨血裡,成為我最好的年華里一種別緻的色調。”數年後,劉政屏在回憶自己的從業歷程時,這樣寫道。

2004年,劉政屏從科教書店調至四牌樓新華書店出任管理工作,後又調至安徽圖書城擔任總經理。圈內人都知道,劉政屏堪稱“策劃狂人”,書籍從策劃、出版、發行、銷售、宣傳的一條龍流程,他都能獨立參與,成為文化圈的一抹亮色。

村上春樹御用中文譯者施小煒、林少華,金牌編劇王麗萍,《酥油》作者江覺遲,畫家韓月,教育問題專家孫雲曉,文、書、畫三棲名家溫躍淵……這些都是劉政屏親自操辦的文化沙龍嘉賓,全國名家於是成為豐富安徽文化活動的精彩外援,本土名家也因此有了更多與讀者共享互動的經典案例。

書寫堅毅人生

多年來,劉政屏也在做著自己的書寫。

散文隨筆集《月明風清》《讓記憶有個落腳的地方》《傾聽合肥》與合集《五虎出列》,記錄著一個古城文人的文化探訪與地域情懷;長篇紀實《就這樣,我們贏了!》記錄了帶著兒子與病魔作戰的數年心路;參與策劃、編纂、撰寫的大型散文集《閱讀合肥》,展現著知識分子的視野進階;《以書的名義聚會》分上、下兩冊,上冊呈現“賣書人”和“讀書人”的文化故事與精神世界,下冊收錄眾多文化名人、作家、媒體記者等“寫書人”的文字。

其中,《就這樣,我們贏了》受到社會各界關注,並連續數週名列新華書店文藝類圖書周排行榜前列並接連再版;2014年列入安徽人民出版社版權輸出圖書,在臺灣出版。

作為送給兒子18歲的生日禮物,劉政屏用書信的形式記載了8年來,全家與兒子的嚴重血液病抗爭、數度赴京求醫度過生死關口的歷程。這本書,成為一個看似文弱的讀書人在強悍的生命阻力面前,留載下的人性大美語言,樹立起的父愛擔當典範。

更重要的是,在戰勝兒子的病魔之後,劉政屏沒有停止對醫療公益的呼籲,併成為安徽自願捐獻骨髓第一人。

“很多畫面現在依然歷歷在目。有一年除夕,電視臺在合肥火車站拍攝回鄉農民工,當時我剛帶著兒子結束一段療程從北京回來。一夜火車的疲憊和狼狽,讓記者以為我們也是農民工,把我們攝入了鏡頭。那種無暇追求風采和體面的歲月,是人生的痛,也是人生的‘得’。”

劉政屏:“書”寫人生

劉政屏(最右)與妻子、兒子

知識分子的文化擔當

劉政屏:“書”寫人生

劉政屏

結束完那場人生的殘酷“歷練”,劉政屏回到重歸平靜的生活中,他開始想做一些不一樣的事。

他重新思考人與自己生命本源的關係。他想到人生的源頭,家鄉的給養,文化的根由,他決意給自己的寫作墾闢新調。配合著“微博”這樣一個傳播平臺紅遍童叟,他開始嘗試著在微博上寫合肥方言。

“我是一個合肥的地道‘土著’,生長在合肥這片土地上,小時候我對合肥方言一開始很排斥,總覺著說起來很土,從我身上就能看出合肥人的不自信。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看到《合肥晚報》刊登了王光漢的作品,給了我很大的啟發,我也開始嘗試著用合肥話來寫文章。方言這東西並不是你想丟就能丟掉的,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感覺到它的魅力和它特有的內涵,有一種與你分不開的感覺。”

他把微博上述寫“合肥方言”的160條集結成冊,配合160幅充滿趣意的水墨漫畫和16篇內容豐富的“趣談”,著成《享受合肥方言》,“讓讀者在較短的時間內能夠深入淺出地瞭解合肥方言,進而達到‘理解’和‘享受’的境界。”

劉政屏對自己的寫作有明確界定,他認為自己不屬於“方言寫作”,也不是“語言學專家”,只是“拿方言說事兒,是一種泛方言寫作”。

“我們要對自己的方言和地域文化充滿自信。不論是哪種方言,只存在聽懂和聽不懂,不存在好聽和不好聽。要學會說方言,感受方言原生態的美和質感。從根本上說還是觀念的問題,我們不扭曲、醜化自己的方言,也不歧視別的方言。對於方言,聽不懂可以,但不能小視它,因為我們是一個大家庭,每個地方都應該有屬於自己的方言。”

對合肥方言趣味的深掘,是劉政屏一直以來“書寫合肥”的遞進,也讓他對合肥的城市味道更深探視。2017年3月,劉政屏重回“讀城”視野,一本《合肥的小街小巷》由其主編出版,集結安徽幾十位知名作家,共同書寫合肥的人文地理與市井情結,一系列的對話沙龍也接連落地,作家們與讀者直面分享對合肥的書寫歷程。

《合肥的小街小巷》得到評論界與市場上的雙重好評。在這座快速“飛奔”的城市中,劉政屏的“合肥情結”漸漸品牌化、體系化,也漸漸讓合肥人感知到自己腳下這片土地的文化力量與生活情致。

關於書、人生、未來,劉政屏知道,自己要做的事還有很多。讀書、藏書、賣書、薦書、寫書、編書……他的這一生註定與“書”不解,這人生也註定以“書”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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