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黃亞萍式的城市生活”,能夠實現高家林的理想嗎?

同治五年,五十五歲的曾國藩在家書中對曾國荃回顧了他平生的五大恥辱:

一為秀才考試被考官公開批責,因為文理不通被“懸牌批責”。

二為皇帝讓準備“日講”的事情,他因“畫圖甚陋”遭京中同事譏笑。

三為向咸豐皇帝僅見改革,觸犯京中權貴的利益,被“京師權貴唾罵”。

四為長沙初戰太平軍告捷,出臺恐怖政策穩定社會治安,卻因動了別人的奶酪,差點讓鬧事的兵痞殺了,怎曾國藩決定“打脫牙和血吞”。

五為江西的困頓讓他與兵權失之交臂,後復出成為晚清實權者。

縱觀曾國藩的一生有起有落,人的一生有起有落是正常的。

有一個人物和曾國藩一樣,人生經過三起三落,從原點回到原點,這個人就是路遙著名小說《人生》的高家林。

《人生》:“黃亞萍式的城市生活”,能夠實現高家林的理想嗎?

路遙的《人生》最讓人難忘的是扉頁那句膾炙人口的名句:“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只有幾步。”

這本書最早發表在1982年第三期大型文學刊物《收穫》上,後來被翻拍成電影,84影版《人生》厚重歷史情景讓許多年輕人效仿。

“任往相愛的人並沒有再一起,反而單一喜歡人,卻再一起一輩子。有人說婚姻是一場奢侈的投資,留戀這一份奢望,人人卻希望去醞釀。”

高家林和巧珍、黃亞萍之間的戀歌就此展開。

高家林為了理想放棄巧珍,我們都有一個疑問,如果高加林沒有被舉報,他和黃亞萍能否走到最後?

01愛情中認真的人先輸,愛情敵不過現實的誘惑

劉巧珍喜歡高加林很久,但因為高加林受過教育、做小學教師就沒有敢高攀,一直將這份愛埋在心裡。

後來加林被迫下崗,巧珍不顧爸媽的反對,不顧村裡人的嘲笑,勇敢而堅決地和高加林在一起,支持高加林,安慰他受傷的心。當高加林接受了她的愛情,她對於高加林更像是僕人服從主人、母親疼愛孩子。高加林要她刷牙,她就刷牙。

《人生》:“黃亞萍式的城市生活”,能夠實現高家林的理想嗎?

巧珍得知高加林要去縣城也不加以阻撓,被拋棄之後也不吵不鬧,最後甚至還求姐姐的公公高明樓幫加林謀得教師職位。

《雙城記》中所寫: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是誰,而是因為和你在一起的時光讓我真正認識到自己的意義。有句話說,在愛情中先主動的一方已經輸了。巧珍主動追高家林,她她就已經輸了,她在愛情中失去了先機。

愛情不會平等,巧珍竭力在維持她和高家林的愛情,處處遷就他,為他著想,自動降低了自己的定位,讓自己在這段感情中變得低微。即使她知道自己即使可能會輸,依然全心全意認真地愛高加林。

當愛情的天秤偏向一方,另一方只能無條件妥協。高家林決定放棄這段感情,巧珍在天秤的另一方只能放棄。

張克南對黃亞萍的隱忍、從不發脾氣,即使被甩還是拒絕告發高加林,只想黃亞萍能夠過得幸福。

儘管張克南知道二人之間的差距很大,但還是愛上了她,默默地愛著。

一個字叫傻,兩個字叫痴情。痴情的一方註定傷得最深,自古痴情終成空。

巧珍和張克南的愛表現太明顯,被高家林和黃亞萍捏在手裡,變成了傷害他們的籌碼。

巧珍對高加林的認真,輸給了高加林對前程的憧憬。

張克南對黃亞萍的認真,輸給了黃亞萍心中自認為她對高加林的愛。

《人生》:“黃亞萍式的城市生活”,能夠實現高家林的理想嗎?

02附件條件的愛情,籌碼失效時會一敗塗地

黃亞萍和高加林在高中時候是同學,兩個人都讀過許多書,志趣相投。但因為高加林回到農村,黃亞萍也就覺得和高加林應該不再會有任何關係了。

在高加林以新的身份再次踏上縣城之路後,讓黃亞萍認為高加林才是她最適合進行“靈魂交流”的伴。

黃亞萍懂得關鍵的時刻,握住高加林的心思需求,直擊高家林無法拒絕,“能去大南京那種大城市發展的機會"。

高加林出身農村,民辦教師的職位被大隊書記高明樓的兒子給取代了。

在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正處於社會的變革期,在當時的社會,城鄉差別待遇,城市人的傲慢,農村人的自甘命運,想要在社會中有更好的立足之地還是需要在體制內尋找機會,但是這種機會只存在於上級的命令安排中,因此一個人想要出人頭地實際上是非常難的。

學習讓他們不能夠很好回去適應農村的生活,他們就必須想盡一切辦法留在城市。

高加林想要得到城市戶口,就必須和黃亞萍結婚。

劉巧珍雖然能帶給高家林溫飽和陪伴,可是滿足不了高加林的精神上需要。黃亞萍有學識和見識,穿戴和談吐中盡顯氣質,這種女性美和人格的魅力,吸引了高加林。

亞萍和高加林在高中時經常在一起談論各國文學、詩詞,因著共同的愛好,他們的精神追求十分契合。高加林在縣裡做通訊幹事後,對待工作異常努力,白天參加抗洪救險、採訪,很快就成了當地有名的人。

《人生》:“黃亞萍式的城市生活”,能夠實現高家林的理想嗎?

黃亞萍在縣裡的廣播站工作,重新燃起了對高加林的愛慕。

她愛的是有了物質基礎和高大的外表形象的縣城通訊員高加林,而不是農民高加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的愛是有條件的。

高加林高加林選擇了妥協,選擇用這段愛情來撬動理想。

從個人成長的角度,高加林為了前程攀上黃亞萍,拋棄了真正愛他的巧珍,愛情成了他人生事業的墊腳石,註定他的愛情不會太長遠,也不會修成正果。

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愛情註定無法長久。黃亞萍在高家林有了物質基礎後,才選擇和他在一起,她用“前途”和“未來”為籌碼,來獲取高加林的青睞,她讓她和高家林的愛情從“交易”開始。一旦黃亞萍的籌碼分量不足,或高家林失去物質基礎,她和高家林本就不平等的愛情產生裂縫,觸及臨界點就會崩塌。這個臨界點就是高家林的農民身份。

03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之火,註定會熄滅

高加林與黃亞萍的愛情,建立在拆散黃亞萍與其舊情人張克南的基礎上,正當高加林躊躇滿志,準備再上事業的新臺階時,張克南的母親告發他走後門進城工作,使得他不得不重回那片生養他的土地。

高加林被舉報走後門然後被撤職後,黃亞萍找到高加林時,高加林對著黃亞萍說到:

我們現在應該結束我們的關係,我已經不可能了,我已經又成了農民,我們無法在一塊生活。

高家林被舉報後主動找黃亞萍分手,他認清自己的內心,更接受了以後他要以農民的身份生活。

黃亞萍沒有確定自己的生活原則,才會陷入自己抉擇兩難的矛盾中, 她在嚴峻的生活考驗中無所適從。她既愛高家林又怕他當農民,她不能為了愛情嫁給一個農民,她吃不了農村的苦。

黃亞萍的父親是縣武裝部長和縣委常委,可謂是生在官宦之家。她在家庭環境的薰陶下,興趣廣泛。文學、音樂、繪畫,國際問題都有涉獵,可謂博學多才。

《人生》:“黃亞萍式的城市生活”,能夠實現高家林的理想嗎?

黃亞萍是個具有濃厚小資情調的“現代女性”,在戀愛方式上追求現在的羅曼蒂克式:中午去水潭游泳,戴著墨鏡攤在沙灘上曬太陽;傍晚到東崗消磨時間。她身穿上海出的時興衣服,按照自己的審美觀打扮高家林。

高加林明顯的感覺到與黃亞萍有一種很大的隔閡,這種隔閡卻不是學歷和見識的隔閡,而是來源於生活中。

高家林出身農民,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實,黃亞萍從骨子裡看不起農民。

高家林不過是高家村普通的高中畢業生,父母更是地地道道的農民,懸殊的家庭社會地位,不在同一水平線上,這與當時八十年代講究門當戶對的觀念相悖,他們的愛情註定不被認可。

阿德勒在《自卑與超越》中寫道:當一個人面對一個他無法應付的問題時,出現的便是自卑情結。

高加林有才華、有理想卻被人替代了工作,失去民辦教師的身份。

他去了縣城卻被舉報打回原生大隊。

他嚮往大城市,有"聯合國都想去"的理想,但他找不到理想的道路。

他本該繼續努力,並相信“是金子總會發光的”。但他經歷回到土地—離開土地—回到土地,在現實面前,他不知道是否有堅持下去的意義。

因為骨子裡自卑,所以高加林雖然理想遠大,也還是在現實中喪失了自我。他不相信,反而懷疑自我,最終最後落得悲劇收場。

阿德勒認為:一個人表現出來什麼樣子,就是他潛意識做出的“利己”選擇。

高家林放棄巧珍,選擇了黃亞萍。

黃亞萍在她的骨子裡,潛意識裡,都是瞧不起農民的,除了她愛上的高加林;她認為一名有文化有才能的男人取一名沒文化的農村女人,是不幸的。

她是一個“重權衡”的女人,有著當時社會上的“知識分子”身上特有的那種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臭毛病,認為與不識字的人結合是對知識分子這個身份的侮辱,是一種自我毀滅的行為,卻缺乏一種換位思考、深入環境體會的思想。

黃亞萍僅以分手的方式給張克南寫一封信,她只是同情和可憐張克南,在愛情上完全不顧及張克南是否會受到傷害。

《人生》:“黃亞萍式的城市生活”,能夠實現高家林的理想嗎?

托爾斯泰說:"如果愛一個人,那就愛整個的他,實事求是地照他本來的面目去愛他,而不是脫離實際希望他這樣那樣的⋯⋯"

黃亞萍卻是任性的,她大部分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自配高家林,要他服從她,遵從她的“羅曼蒂克式”浪漫戀愛方式。

就算高加林沒有被舉報,後來與黃亞萍成功在一起。黃亞萍也會遇到一個又一個的“高加林”,高加林也會遇到一個又一個的“黃亞萍”。

兩個人性格上的差異,一個盛氣凌人的任性,一個是不甘心受人擺佈;,一個“鳳凰男”和一個“傲嬌女”,中間存在著永遠無法彌合的罅隙。

高加林希望擺脫其農村,想得到劉巧珍對自己真摯和不受約束的愛;同時高加林嚮往著“黃亞萍式的城市生活”,可是卻厭惡其黃亞萍的任性。

高加林的愛情觀是“前途高於愛情”,只要符合他的志向,對他追求的生活有幫助,就可以與其一起生活。

黃亞萍的愛情觀是“利己主義愛情”,她的父親是縣武裝部長和縣委常委,家境比劉巧珍家更加殷實。當兩個利己主義的人,今後遇到更利己的愛情和生活,也一定會一拍而散。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依舊是山,看水依舊是水。

書中所寫:“生活總是這樣,不能叫人處處都滿意。但我們還要熱情的活下去。人活一生,值得愛的東西很多,不要因為一個方面不滿意,就灰心。”

農民出身的高加林不甘願只能刨地生活,他一心想跳出農村的圍城。幾次想逃離農村,卻最終能陪伴他的只有農村。

高加林回到原點,但又不是原來的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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