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經理對話醫藥分析師達人徐佳熹:創新藥投資該怎麼避雷、估值

醫藥行業研究中最需要記住的詞是什麼?

怎麼看近期熱映的“藥神”電影?

創新藥爆雷怎麼辦?投資中如何避雷?

醫療服務公司是否比醫藥股的確定性更高、收益更大?

與成熟市場的創新藥路徑不同,中國該參照什麼指標對創新藥估值?

這些問題,興業證券醫藥行業首席分析師徐佳熹上週六在“聰明投資者”價值研習社的小範圍內部分享中,毫無保留做了回答。

他的“醫藥行業研究邏輯與方法”的課程分享,在“聰明投資者”官網和APP已經上線,非常精彩。

基金經理對話醫藥分析師達人徐佳熹:創新藥投資該怎麼避雷、估值

現場的基金經理說,十多年來第一次看徐佳熹用如此長時間,把整個行業的分析邏輯框架體系梳理了一遍。平時可能討論某個話題、某些股票的邏輯更多一些。

然而,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沒有多元思維模型,沒有大格局去看行業,個股投資和研究沒有價值。

徐佳熹站在不同的時間,用變化的思維,思考梳理醫藥行業、公司的研究投資邏輯。

本次價值研習社因為是機構投資者專場,現場來了多位公募基金經理、保險資管投資經理、PE投資人和私募負責人。

在徐佳熹兩個半小時精彩分享後,國泰基金量化投資事業部副總監、國泰國證醫藥衛生行業指數基金梁杏主持問答環節,某PE投資人大呼對話超級精彩。

這裡摘取分享部分乾貨,更多精彩可點擊文末查看更多收聽。

醫藥研究最需要牢記的詞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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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佳熹:我想應該是“異質化”,這些年來自己的感覺是醫藥研究員還是很“幸運”的,人家都看的是一個行業一個邏輯——比如大宗品。

但醫藥研究員雖然也看了一個行業,卻附送收穫了多個邏輯:

比如大宗原料藥行業可以把它看成是週期品,看價格趨勢,看產能和競爭結構;OTC與醫藥消費品可以看成是類似“食品飲料”的邏輯,看品牌、看渠道、看管理層;

而處方藥大部分則是產品研發驅動+銷售驅動型的,其中的創新藥更是具有“科技股”屬性;

此外,還有如連鎖藥店、連鎖專科醫院更多的則要看併購擴張以及企業的管理機制建設。

所以投資者在做醫藥行業股票投資的時候,首先要想明白的是這家公司所在的細分領域具有怎樣的特質?張冠李戴的投資效果往往不會太好。

怎麼看近期熱映的“藥神”電影

徐佳熹:我知道有醫藥研究員是紅著眼圈走出電影院的,可見電影本身拍得很不錯。

不過如果讓我拍這部電影的話,選取的角度可能會有所不同。

片子裡面外資大藥廠變成了反派角色。在我看來,可能這部電影並不需要一個“反派”,而更多的需要反映各方觀點的矛盾衝突。

病人需要生存,如果我不幸得了慢粒白血病,我也會滿世界找500塊一瓶的印度藥,這無可厚非;

企業也需要生存,股東投了這麼多錢搞研發,如果沒有高的定價就不會有利潤,後續的品種研發也就無從談起,最終連新藥都不會有,大家一起坐以待斃;

監管層則需要平衡各方利益,確保更多的老百姓有藥用,有好藥用,有便宜要用,同時也要保障企業的合理利潤,確保新藥研發這個燒錢的遊戲是可持續的。

所以如果電影更多的反映了不同群裡的訴求與衝突,也許會是一部更加好看的片子。

兩個躲避醫藥股“天雷”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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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杏:現在為止,沒有看到中國創新藥宣佈臨床失敗,但是不排除會有“雷”出現,有沒有好點的辦法能幫助我們在創新藥投資中避“雷”。

徐佳熹:準確的說,過去十年來,我印象中中國創新藥III期臨床的確沒有宣佈失敗的案例,但不是說沒有失敗的案例。

一方面我們的創新藥大多不是First-in-class的新藥,都是已知的低風險靶點,自然成功率會高一些。

第二個是我們當下的觀念,應該說還沒有做好接受創新藥“九死一生”高風險的準備。

我們的PE、VC,我們的科學家在遭遇無法避免的研究困難時,更多的選擇“低調”處理,而不是公開的宣佈失敗。

至於避雷,我覺得兩個關鍵詞很重要:

一個很重要的就是常識,常識很重要。

不可否認有的公司,在些品種上具有極強的全球定價力,或者有獨特技術門檻,他們的研發費用一年十億美金以上,這種公司給幾十倍PB,或者成為大牛股,在一定情況下是也有可能。

但如果不是這樣的公司,你就要考慮,當你買入一個高預期公司的時候,你掙得是什麼錢——到底是博弈的錢還是研發成功的可能。

大家要去做常識性判斷,一家公司有沒有投入這麼多研發,如果有,我覺得高估值起碼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如果本身沒有那麼大的研發投入,或者沒有那麼大license in(經營許可證)產品引入,那它是不是值這麼多錢?

是不是可能只是炒作概念?

第二個非常重要的就是“混圈子”。

這個行業是要靠人的,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是很大的。通過和更多行業裡的人交流,去了解企業管理層的歷史、口碑、能力高下。

特別是很多biotech(小型生物技術類)型的公司,人是極其重要的,這點和資產管理行業有點像,同在一個市場,同一類型的產品,有的管理人幫你掙大錢,有的幫你虧大錢。

大家會看到,跟big pharma(大型製藥公司)不一樣,biotech公司通常來說就這麼幾個核心管理團隊,團隊是否穩定,在業界的口碑是玩資本型的還是踏踏實實做研究型的,這很不一樣。

當然,這個領域資本也很重要,缺了錢也不行。

但是資本在這個領域的作用跟藥店、醫療服務這種依託併購的行業不一樣,那些領域資本常常有決定性的影響,在創新研發當中,投入當然也非常重要,

但是人可能比投入要來得更重要,有時候錢投入的再多,靶點選錯了也沒戲。

CRO三種玩家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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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創新藥會有不可預知的風險,但也是未來的爆發點。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為創新藥服務的公司會有更大確定性,未來會有更大收益的公司。

徐佳熹:其實今年的市場表現也給了大家答案,整個CRO(注:醫藥研發合同外包服務機構)、CDMO(注:合同研發生產組織)產業鏈漲得都不錯。

A股以泰格醫藥為代表的,港股以藥明生物為代表,這兩年都是牛股,本身資本市場給了一個很有力的回答,我覺得也是對的。

這裡面又分三六九等,大家玩法又不一樣,我還是那句話,第一,要看是什麼人在跟這個CRO、CDMO合作,大家翻一翻招股說明書,前十大客戶很重要,

如果都是耳熟能詳的國際大公司,那起碼說明這個企業的行業地位是穩固的,質控也是較為嚴格的。

第二,如果說這種領域買龍頭還是買二線,我的建議還是買龍頭(無論是大龍頭還是細分領域的小龍頭)。因為龍頭的可持續性更好,而且龍頭有很多新的業態、新的模式。

不同的龍頭性企業,會有不同的格局跟玩法。

第一種,小而美的細分市場小龍頭。在很小的領域,訂單很充足,產能可以充分釋放。

像昭衍新藥,它做動物實驗比較多,在不斷擴產能,但它能夠做到二、三期臨床嗎?恐怕短期內不行。

因此,它不太可能成為一個巨大市值的公司,但也能夠享受整個CRO行業的高成長。

第二種,是逐步從中國走向亞太的企業,慢慢去承接更多國際的訂單。

比較典型的是泰格醫藥。在國內臨床CRO領域,它已經是最大公司,但是跟昆泰,現在英文叫做IQVIA了(注:全球最大生物製藥服務公司)這些國際巨頭比那還差的遠。

國際CRO的巨頭都是上百億美金收入,我們這邊是十幾億人民幣收入,完全不在一個數量級,但泰格現在已經開始接一些亞太地區的國際多中心的臨床,未來的發展潛力是不容小覷的。

第三類就是有全球級別競爭力的,比如說藥明康德,它在A股是上市的。其實藥明體系是很龐大的,雖然規模上沒有昆泰這樣的公司大,但是在臨床前CRO領域已經是國際領先的了。

大家比較熟悉的是A股的藥明康德,港股的藥明生物,還有做基因大數據分析的明碼科技,其中藥明康德已經可以說是國際一線的CRO企業了。

藥明提出過這樣的理念——跟大牌合作,給小牌賦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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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否恰當,但可以理解為有點像高通模式,中小型藥廠如果利用他們的抗體篩選平臺、用他們的動物模型,用他們的其他體系搞研發,就要額外付費。

付費方式是什麼?除了正常給錢以外,應該還有可能分成,或者按照里程碑的方式收費,一期臨床給我多少錢,二期臨床給我多少錢,最後成功上市再給我多少錢,這是一種合作方式。

還有就是大型的國際巨頭有能力去開拓新的業務模式,比如大的CRO企業,此前積累了或許幾千萬個化學反應的數據,這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化藥非常有趣的一個事情是,大量工作都在試錯上面。這個反應能不能做成、分子有沒有效,都需要大量實驗驗證。

未來對於業內的龍頭公司,如果能夠善用這些數據做AI的藥物優化篩選,就可能帶來業務模式的變革。

現在相當多的CRO公司還是“堆人頭”的模式,如果未來AI這條路走通了,那預測為低成功概率的很多“試錯”就沒必要做了,人員支出會大大減少。

未來我們會看到,中國藥企從這些第三方服務開始,水平會不斷提升,有機會做地更好。我對這個領域信心比較足,應該說在整個創新藥產業鏈當中,它已經跑在相當前面了。

我們看到,在創新藥的藥物研發角度,有些國內公司很優秀了,但還沒有一個在美國以NDA(創新藥)名義上市的產品,這說明我們還存在著巨大的差距,需要努力追趕。

但是在CRO這個領域,中國已經跑出了一些做的很大的公司,雖然這個池子可能遠不如創新藥這個池子大——它是創新藥企業研發費用養著的一個行業,但我們已經能夠與世界領先水平對話了。

國內創新藥應該用什麼估值?

某基金公司研究總監、基金經理:中國和美國的創新藥不一樣,美國基本按照專利保護期的三期臨床管限,有專利保護期,三期臨床成功率也比較低。

相對來說,國內是即使過了專利保護期也沒有什麼太大問題,國內三期臨床目前為止成功率也比較高,這種情況下,國內創新藥應該參照什麼來估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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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佳熹:這個領域中國的成功率一定會比國外高。最大的原因是什麼?我們不太做first in class的新藥,我們不選新靶點,那自然就安全的多。

國內創新藥估值最大的風險不在是新藥研發的審批階段,因為獲批的概率比國外高,但投資風險可能會在定價和市場推廣階段。

比如大家都很關心的PD-1,現在國外有兩家PD-1都已經在國內獲批了,國內四家恆瑞、君實、信達、百濟神州都已經在衝刺上市的階段,

如果都批出來那就一個是6個PD-1了,過幾年以後可能有十家,甚至更多。

到那時候大家會發現,中國癌症患者在PD-1這個藥上可能是全球最幸福的。

我只是大膽想一想,在現在的競爭結構下,中國的PD-1定價不會太貴。

如果美國賣六七十萬人民幣一年,到中國我估計外資藥大概率就是三四十萬,醫保談判完了還要降價,國產PD-1也許可能是20多萬一年,

假使醫保談判再砍一半,也許就是10萬塊錢或者小十幾萬一年,醫保報銷大部分,那患者自費花幾萬塊就可以用上了。

當然,這個定價對於患者肯定是有利的,對於後續上市PD-1的企業來說可能就會有很大的財務壓力。

梁杏:以後可能是連患者不夠用?

徐佳熹:在一些小適應症上,這種風險是存在的。

大家要知道,幾個在國內申報上市的中國企業PD-1都選了比較小的適應症,因為要快速推進,要走優先審批,要做孤兒藥,國家有綠色通道的政策。

所以藥企都選兩個最經典的適應症,一個叫黑色素瘤,第二個叫做霍奇金淋巴瘤,這不是發病率很高的瘤種,企業對病人的入組爭奪會比較激烈。

梁杏:都在拓展適應症。

徐佳熹:這個過程中,市場競爭會比較激烈,情況會比美國要複雜,挺難估值的。

這時候需要考量的就是銷售能力,你會發現,有銷售能力的公司應該給更高估值,同樣完全一樣的產品,估值是不一樣的。

在中國,銷售很重要,有時候銷售網絡對於研發甚至可以“反哺”。打個比方,如果企業只有一兩百個或者幾百個銷售,在新藥研發上也是有拖累的,為什麼?

當做一些適應症要搶病例入組的時候,大企業有1萬個銷售在搶病例,如果你只有那一、兩百個人在幫你找病人的話,誰入組更快,一想就知道。

所以有些企業在化學合成能力很強、抗體篩選方面的能力很強,但如果沒有良好的臨床和銷售隊伍,一旦新藥進入了比拼臨床試驗速度的環節,就很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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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經理:美國創新藥為什麼銷售額會比中國大?

徐佳熹:兩方面因素,一個是美國創新藥的First-in-class多,更能適應未滿足的醫療需求,容易出重磅炸彈,另一個是他們的商業保險覆蓋產品會更快。

舉個例子,索非布韋(注:丙肝重磅藥)這個藥,(2014年上市)第一個完整的銷售季度賣了22億美金,

第二個季度35億美金左右,上量很快,在中國如果像以前一樣分省招標,分省進醫保,那絕對不可能賣這麼大。

當然,後面醫保局成立了,做統一的價格談判,情況可能會好一些。

但我估計就算以後醫保局能夠實現快速醫保覆蓋,我們的創新藥也不可能像美國一樣放的這麼快,我們是上量平緩、下量也平緩這樣的一個過程。

基金經理:你覺得峰值銷售也會比較低?

徐佳熹:對,我覺得會。中國與美國相比支付能力上存在差距。

現在醫保談判的思路要用醫保cover的資格和藥廠去談降價,這樣才能讓更多病人用上好藥。這樣的話,產品相對比以前更快放量,但是Peak sales(峰值銷售)會降低。

讀者:這個曲線也挺像仿製藥的。

徐佳熹:仿製跟創新沒有一個嚴格的界限,如果是一些高端仿製藥,只有三四家有能力去生產,它跟創新也沒啥區別;

創新藥裡,如果是熱門靶點,最後會出十家的競爭的,它跟仿製藥也沒啥區別。

創新藥跟仿製藥的核心是什麼,為什麼叫創新藥?因為它有競爭壁壘,自然有高ROE,沒壁壘的,10、20家在出藥,自然沒有高ROE,我覺得從這個維度去看更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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