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小說人物的取名上,金庸與古龍,二人皆妙筆生花,各有千秋

“我踏月色而來,揮別紅塵而去。不求聞名萬世,只願人間飄香。”

“風雲再起,江山如故,何時日月復東方;風物正悽然,望渺渺瀟湘,萬水千山皆赴我;江山常獨立,念悠悠天地,滄海再次一聲笑。 ”

“公子伴花失美,盜帥踏月留香”...

在對小說人物的取名上,金庸與古龍,二人皆妙筆生花,各有千秋

作為武俠小說之“集大成者”與“創新者”,金、古二人洋洋灑灑的幾千萬字的作品中,涉及到的人名真可謂不少。在對人物的取名上,二人皆妙筆生花,各有千秋。

(一) 樸實與華麗

作為起初的一個歷史學者,金庸身上承載的更多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積澱,在取名上更中正持平一些,人名大多樸實敦厚,如郭靖、楊過、令狐沖、喬峰、狄雲、陳家洛、袁承志、陳近南……一個個四平八穩的,帶有很強的仿真性,也就是說,在現實的生活中,這些名字一樣可能會出現,而且幾率還很高。

作為後起之秀的古龍,新武俠主義的創新者,在取名上當然就不能再落窠臼,加之古龍的浪子情懷,所以他筆下的人名往往飄逸出塵,極具詩意美感,如楚留香、西門吹雪、花滿樓、葉孤城、中原一點紅、花無缺、秋鳳梧、蕭別離……這些名字跟金庸筆下的比較,就顯得虛幻了許多,像不食人間煙火似的,直楞楞地就從虛空中走出來,華袍錦服,丰神俊朗……

簡言之,金庸:傳統仿真而樸實;古龍:現代虛幻而華麗。

在對小說人物的取名上,金庸與古龍,二人皆妙筆生花,各有千秋


(二)男女有別

在對待女性角色上,金庸往往大度、寬容、欣賞得多。因而在對其作品中女性角色的取名時,個人感覺金老是花了大功夫的,至少比為男性角色取名時更用心。其筆下清麗脫俗的佳名比比皆是,“袁紫衣”之飄逸,“木婉清”之靈氣,“王語嫣”之俏兮,“周芷若”之淡雅,“小龍女”之高貴,“霍青桐”之清幽、“程靈素”之脫俗、“苗若蘭”之娟秀、“凌霜華”之冷寂、“嶽靈珊”之輕盈……字字珠玉,為我們打開一幅群葩爭芳的佳人圖。

古龍則是一個十足的大男子主義者。他的小說跟吳宇森的電影一樣,更多的是在講述男人們的故事,兄弟情、生死義,女人永遠只是點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在這種信條下,古大俠對筆下的紅顏之名,往往顯得漫不經心,隨意而為。如:蘇櫻、丁靈琳、紅袖、甜兒、朱七七、鐵心蘭、林仙兒、田思思……一看就是可愛的鄰家女生。相比金庸考究的態度來,顯得內涵底蘊不夠。但也有一些不俗的名字,高雅如林詩音(感覺在借用林微因捏)、沈璧君;空靈如明月心;飄逸如蝶舞;詩意如翠濃……

在對女性角色的取名時,金庸引用了許多古詩詞等傳統文化典故,如:

袁紫衣——魯迅之“月光如水照緇衣”,紫衣即緇衣,暗示了袁紫衣的最終命運

木婉清——《詩經·國風·鄭風》“有美一人,婉如清揚”

王語嫣——“語笑嫣然”

周芷若——《漢書》“衡蘭芷若”,芷為白芷,若乃杜若,皆是香草。李白亦有詩云:“始向蓬萊看舞鶴,還過芷若聽新鶯”

程靈素——古醫藥典籍《黃帝內經》中的《靈樞》《素問》二章

李沅芷——屈原的《湘夫人》“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苗若蘭——《洛神賦》“含辭未吐,氣若幽蘭”

而在其不同作品中,同是被叫做妖女的幾個女孩,青青、盈盈、素素,同樣的聰明、任性、潑辣,其名字均出自《古詩十九首》“青青河畔草”、“盈盈樓上女”、“纖纖出素手”。

可見,金庸對筆下的女孩子是很喜歡的,取名時恐其不美不雅,引經據典的,在此就不一一列舉了。

在對小說人物的取名上,金庸與古龍,二人皆妙筆生花,各有千秋

再看古龍筆下的女孩,取名上就幾乎沒有用什麼典故,基本上都是洋溢著現代氣息的名字,動感、活潑、甜美……相反,對其筆下的男性角色,取名就認真得多,甚至可以說是煞費苦心,也用典,如:

蕭十一郎——唐崔郊“侯門一入深如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西門吹雪——元代詩人虞集“劍吹白雪妖邪滅,袖拂春風槁朽蘇”

葉孤城——王之渙《涼州詞》“一片孤城萬仞山”,葉孤城的內心與他的名字一樣,是一座封閉而孤獨的城

柳餘恨——自古多情空餘恨,好夢由來多易醒。柳餘恨撫鉤嘆曰:“離別是為了下一次相聚”

蕭別離——無邊落木蕭蕭下,杜宇啼血,不忍別離

卓東來——老子入函關,紫氣東來

另外,在古龍代表作品楚留香系列和陸小鳳系列中,古龍竟然用了同一種模式:三個男人一臺戲,堂堂七尺女兒名——楚留香、胡鐵花、姬冰雁;陸小鳳、西門吹雪、花滿樓。而西門吹雪和花滿樓這兩個名字極具畫面感和審美意境。衣冠勝雪照冷月,橫劍西門輕吹雪;江南三月,花滿西樓。一個高遠出塵的不世劍客,一座花香盈盈的悠然小樓。嘆乎,惜乎!

除了畫面感的名字,古龍筆下的還有些人名充滿了“動感”。一如高漸飛,漸行漸遠,越飛越高。讓我總想起《東方不敗》中的猿飛日月,在長草間如風般掠過;二如卓東來,似登高臺,胸藏溝壑,東風漸至,我自巋然,一個非常大氣的名字;三如蕭淚血,雙眸如星,濁淚似血。我似乎看到了劍廬裡“淚痕”始出時,蕭大師的悲喜交織的矛盾心情,數番心血,不忍毀之,淚灑名劍,滋然有聲。於是蕭淚血在滿天夕陽下來到長安古城,去破解“淚痕”中封鑄的讖語。

簡言之,金庸女人名字取得好,古龍男人名字取得絕。

在對小說人物的取名上,金庸與古龍,二人皆妙筆生花,各有千秋


(三)嚴謹與隨意

在金庸的作品中,無論主要人物的名字,還是次要人物的名字,金庸都一視同仁,皆嚴謹認真的取名,不會敷衍了事,即使是跑龍套的也不例外,有些小人物往往還給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笑傲江湖》中的“黃河老祖”,《倚天屠龍記》裡的“海東青”……這是金庸一貫稟持的大家風範和盡善盡美的態度。古龍則不然,除了主要人名他老人家費點心思琢磨外,次要的人名隨意而為,打雜的跑龍套的命運就更慘了,往往以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等就打發了。在古龍看來,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物不是旋即消失在故事的煙塵中,就是被“咔嚓”掉當英雄炮灰的,不值得他老人家勞神費力。具體的例子我就不列舉了,反正是小人物,說了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呵呵。

簡言之,金庸:主次同等,嚴謹認真;古龍:重主輕次,率性而為。


在對小說人物的取名上,金庸與古龍,二人皆妙筆生花,各有千秋

(四)常用與生僻

這裡指作品中人物的“姓”。

在金庸的作品中,人物的姓氏大多常見,尤其是主角的,如:張、楊、郭、李、胡、蕭、陳等。而古龍作品中人物姓氏多不常見,甚至生僻,如楚、路、荊、鐵、花、姬、水、明、刀……比起金庸來,古龍更喜歡用複姓。誠然,金庸作品人名中也有複姓,“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雖然只有15部作品(加《越女劍》),人名卻近1500多個。涉及複姓有“司徒、端木、尉遲、上官、歐陽、慕容、令狐、東方、獨孤、完顏、耶律”,考慮到金庸作品中的歷史因素,將“完顏、耶律、慕容”等除外,真正金庸有意取的複姓名字也很有名氣的就是歐陽峰、東方不敗、令狐沖及獨孤求敗。古龍則不然,在他作品中,複姓多且出現頻率頗高,除上述提到的,還有“司馬、司空、皇甫、西門、南宮、軒轅、公孫、百里”等,尤其武林四大家中的“東方、西門、南宮、北野”中的前三者和“上官”等尤其情有獨鍾。哎,都是很多武俠作家的通病。如果說金庸是無心插柳,那古龍則是有心栽花。

簡言之,在這點上金庸注重內容,古龍注重形式,也符合他“劍走偏鋒、追新逐奇”的固有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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