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之湘軍以及太平天國、租界

任何一場農民起義,如果沒有士大夫的參與,基本上成不了什麼大事。太平天國作為農民起義,他們的所謂宗教是基督教跟中國文化結合的產物,其結合的那部分是他們領袖的樸素的農民意識,他們對於儒家文化採取了一種排斥的態度,雖然對儒教也並沒什麼實質性的反感,就是打碎了孔子的權威,把孔子變成了一個小丑似的形象。

曾國藩之湘軍以及太平天國、租界

所以曾國藩的動員綱領就是“衛道”,他在《討粵匪檄》中罵洪秀全最激烈的一句是:“舉中國數千年禮義人倫,詩書典則,一旦掃地蕩盡,此豈獨我大清之變,乃開闢以來,名教之奇變,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泉,凡讀書識字者,又焉能袖手坐視,不願一為之所也?”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在野的漢人士崛起了,起兵了。

湘軍,是曾國藩模仿戚家軍的模式建的,但是區別在於,戚家軍是將領們建的,而湘軍是儒生建的,一種儒生帶鄉農的模式。就是說曾國藩弟子門生很多,這些人都下鄉招兵,招那些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們不要城市痞子,更不要當過兵的。招來以後,這些兵都是一個地方的,將領就是當地鄉紳,士兵就是本地鄉農,自然凝聚力很強。這實際上形成一個共同體,大家是有密切關係的,本來就是一個村出來的。當然這就去玩命了!大家一塊,要渴一塊渴,要餓一塊餓,要打一塊打。湘軍還有很強的道義感。而且曾國藩是個理學家,他刻意強調儒學倫理道義,並以身作則,所以湘軍的道德感也特別強。

湘軍不是國家軍隊,在體制內就是民團。國家是不給團練發軍餉的。那麼錢從哪裡來?就是收商稅,“開徵厘金”。但在曾國藩還沒有職務的時候,設釐卡,收商稅,經常被地方政府趕走,他們的經費很緊張,一開始是湊出來的。搭幫胡林翼幫助湘軍很大,他不是湘軍的頭,但實際上可以當湖廣總督的家。湘軍就是這樣成長起來了。

這個時候,如果不是漢族湘淮軍的崛起,清王朝就真的早就完了。準軍的組織模式其實還是湘軍的,但到了江蘇時已經不一樣了,已經不是儒生帶鄉農的模式了,而是一幫雜七雜八的人,甚至好些是太平軍的降軍。所以淮軍的風格跟湘軍已完全不一樣,但是確實很實用。淮軍的西化程度也非常高,洋槍洋炮出洋操。以前的中國軍隊是不搞列隊,不搞齊步走的。淮軍的口令“向前看齊、齊步走”全使用英語,教練走後,還是一口安徽口音的英語。李鴻章可不像曾國藩那麼古板,墨守成規。

正當戰爭的緊要關頭,朝廷發生政變了。咸豐死後,西太后聯合在北京的恭親王發動政變。她原是咸豐皇帝的妃子葉赫那拉氏,給咸豐生了個兒子,升格為西太后。大家不要以為西太后是一種尊稱,在滿人眼裡是以東為尊的,東邊是大的,西是小的。也就是說,凡是講史,稱葉赫那拉氏為西太后多少帶有一點貶義;稱她為慈禧太后則為褒義,因為慈禧是她的封號,是很光明的形象;如果再貶一點,就稱她為那拉氏,康梁失敗後,就一口一聲:那拉氏是先帝的一個小妾而已,把她氣得夠嗆。

太平天國鬧到江南之後,當地的士大夫都往上海跑,因為上海有租界。太平軍三次進攻上海都沒打下來,可能他們和洋人是兄弟。所以上海是一塊福地,上海的租界更是福地,大家都去避難了。他們帶去了資金,帶來了人才。在太平軍鬧之前,上海的商人主要是粵商,太平軍鬧之後,就成了寧波商人的天下了。江南本地的商人數量大大超過粵商,這些人有經商傳統,有資金,也有才華,還很聰明,所以很快把上海帶起來了。

租界的發跡實際上沒有用過西方國家一分錢,租界全部是用當地華人的錢建的。但是有一點肯定的是,儘管是租界,是國中之國,卻是用西方的方式來建,用西方的方式來管理的。這一套現代城市發展與工商業的結合,在租界裡面體現得很好,並提供了一箇中國現代城市化的樣板。上海的華界都是跟租界學的,其他城市又跟上海學。租界的存在也給中國最早的民族工商業提供了機會,不過叫民族工商業有點彆扭,很難說叫什麼工商業,有時候它也確實跟外國人有點勾結,但又不能說它是完全的外資。在後來的歷史敘述中,那個時候的買辦資產階級是一種最腐敗的階級、最反動的階級。實際上,買辦階級當時不僅僅是描述的這種階層。因為最早是買辦接受西方的東西,是他們最早用西方的方式去開辦工廠、招收工人。太平天國在江南製造了大量的孤兒,而這些大量的孤兒也為最早的工業,提供了員工。

可以這麼說,如果沒有太平天國這個插曲,中國融入世界還會晚若干年。因為,如果沒有太平天國把中國漢人士大夫的積極性煥發出來,即使是英法聯軍逼得朝廷簽了條約,中國還是變不了。雖然還是強調“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以中國的綱常名教作為決定國家命運的根本,採用西方近代科技,仿效其教育、賦稅、武備等辦洋務,挽救清王朝.但總算開始了進入世界的步調,興起了所謂“自強”運動,即洋務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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