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霸”覆滅記

2013年至2016年,伊通滿族自治縣河源鎮板石村原主任孟慶革採取威脅、恐嚇等手段,非法當選村委會主任。從那時起,板石村儼然成了他“孟二”的天下,他不但自行決定村級事務、掌控村級財物、侵佔集體資金,還煽動不明真相的群眾對抗政府機關,結夥尋釁滋事,非法採礦、濫伐林木。2017年12月,伊通滿族自治縣人民法院以孟慶革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等8項罪名,判處有期徒刑20年。2018年3月,四平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維持原判。消息傳來,當地村民無不拍手稱快。然而,最初在警方立案偵查時,眾多被害人卻三緘其口。那麼,伊通警方是如何克服重重阻力、破解道道難題,打掉這一涉黑團伙,還社會以安寧、還百姓以公道的呢?

“村霸”覆滅記

“老天爺啊,這回孟二再也不能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 伊通滿族自治縣河源鎮板石村村民李大爺望著孟慶革非法開採河沙導致河流改道被沖毀的自家田地,喃喃自語著。

為躲避孟二欺侮而背井離鄉、妻離子散的村民汪某在打工的工地上聽到孟慶革二審宣判的消息時,不禁熱淚長流,“終於能回家和父母團聚了。”

這個讓人談之色變的“孟二”究竟是何許人也?為何他的伏法讓大家額手相慶呢?

橫行鄉里

“孟二”隻手遮天

“村霸”覆滅記

“孟二”大名叫孟慶革,1968年出生的他個頭不高、尖嘴猴腮,只有初中文化。孟家在村裡是大姓,親戚眾多。孟二和同村另一大戶孫家的長女孫某文聯姻後,在村裡的勢力更加強大。2006年以來,他以家庭成員為核心,採取暴力威嚇、強行收費、壟斷經營等手段,非法開採河沙、濫伐林木,攫取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腰包鼓起來的他盯上了村主任的位置。他讓兒子孟某達、外甥馮某樟充當“打手”,對村民軟硬兼施,趁著老書記病逝的機會,成了代理村主任。轉過年來,在正式選舉前,他又挨家挨戶拉票賄選。選舉當天,他還讓孟、馮二人錄製村民投票的視頻,既起到威懾作用,又不讓監票人發現,從而瞞天過海。

當上村主任後,他迅速把村裡與他不合、比他更有資格任村支書的吳某排擠掉,把副書記王某架空,自己儼然成了村裡的“一把手”,讓村民們喊他“孟書記”。他擅自任命自己的外甥、發小、舅舅等為治保主任、文書、屯長,還讓妻子孫某文管村裡的公章,村裡成了他的“一言堂”。如果有人不服,他就唆使孫某文等人撒潑打滾、反咬對方動手打人。由於他人多勢從,鄉鄰打不過、辯不明,甚至還要倒賠醫藥費,一來二去,他愈發在村裡說一不二,村民們都敢怒不敢言。

離奇鬧訪

牽出團伙涉黑案

孟慶革在村裡經常是軟暴力、硬暴力齊上,也偶爾給村民點“甜頭”,不過這“甜頭”利用的卻是國家的惠民政策。在發放低保和各種補貼時,讓親信宣稱是孟書記給大家的,以拉攏、迷惑群眾。

2015年10月16日,公主嶺市檢察院辦案人員受四平市檢察院指派,到河源鎮調查孟慶革開辦的繁盛養殖農民合作社有關扶貧羊款項一案。孟慶革不但拒不配合,還讓團伙成員召集不明就裡的村民圍攻辦案人員,導致公務不能正常執行,調查被迫停止。孟慶革把這當成自己的能耐大肆宣揚,讓村民誤認為政府也不能把他怎樣。

新生水庫是板石村的產業,一直由一家公司合法經營。孟慶革發現水庫利潤較高,便盯上了這塊“肥肉”,一心想弄到手。他以籤合同未走村委會公告程序為名,讓村民扯著“還我土地,為民請願”的條幅去法院告自己,自編、自導、自演了一出鬧劇。2016年3月和4月,他兩次帶領不明真相的村民100餘人,先後到伊通滿族自治縣政府、河源鎮政府上訪鬧事,辱罵、毆打縣政府工作人員和執勤民警,以此給法院施壓。並在互聯網上惡意炒作,抹黑黨委政府和公安機關形象。事後,公安機關調查得知,很多村民都是糊里糊塗跟著去的。“不敢不去啊,要不孟書記明年就不給發低保了”,一位村民如是說。

這出上訪鬧劇迅速引起了伊通縣委領導的高度重視,責令縣公安局展開調查。在此期間,四平市公安局,伊通縣委、縣政府接到群眾舉報,反映孟慶革在河源鎮橫行鄉里、欺壓百姓。四平副市長、公安局長楊維林,省公安廳刑偵局副局長王文等分別批示,責成四平市公安局和伊通縣公安局展開專案偵查。2016年8月15日,該案被省打黑辦、省公安廳掛牌督辦;2016年10月19日被全國打黑辦、公安部掛牌督辦。

入村取證

民警遭尾隨跟蹤

其實,早在2015年11月,伊通公安就曾接到過匿名舉報孟慶革惡行的信件。2015年末至2016年3月,為了獲得第一手資料,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條,伊通公安局有組織犯罪偵查大隊羅志剛大隊長、梁冰教導員帶領辦案民警,多次開著一輛黑色的民用轎車入村偵查、收集證據,可幾次都發現有一輛白色漢蘭達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後面。後經警方調查得知,那輛漢蘭達就是孟慶革的車,辦案車輛一進村,他們就派人跟蹤,看看都去了哪裡、找了哪些人,這讓取證工作變得十分艱難。

2016年4月22日,四平市公安局有組織犯罪偵查支隊和伊通公安局從各部門抽調精幹警力組成專案組,進一步深入調查。然而,在偵查過程中,民警卻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村民都躲著走,詢問情況時或是欲言又止,或是一問三不知,相關人員也遲遲不肯露面,甚至有的證人為躲避取證外出打工,找七、八次都見不到面。群眾不配合還是其次,更大的難題是案件涉及的人員多、時間跨度大,這讓民警覺得無從下手。

喬裝走訪

受害者打開心結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專案組及時調整思路、克服困難、分兵作戰。四平市公安局有組織犯罪偵查支隊支隊長宮健和羅志剛等人以省水利廳瞭解河道治理情況為名再次入村,終於從一個放牛的老漢那裡瞭解到了孟慶革非法採沙的真相。

原來,孟慶革2007年註冊成立了一個河道清淤疏通公司,但想到近在咫尺的河沙能帶來巨大利潤,他再度以身試法,做起了“掛羊頭賣狗肉”的生意,明裡清淤、暗中挖沙,後來竟不再遮掩,大肆挖掘,把河道挖得千瘡百孔,甚至改變了河流走向,淹沒了不少村民的田地。

放牛老漢說,他家的田地被改流後的河水淹了大半,村裡像他家這樣的還有不少。

此外,孟慶革還非法採挖山砂、濫伐林木。他自作聰明地召開由他的親信人員組成的村委會會議,把村裡公用的採砂點定在他的砂場,妄圖把私有行為轉變為公有行為。

必須為民除害,再苦再難也要查到底。抱著這樣的決心和信念,專案組民警放棄休息時間,白天走訪調查、夜間分析研判,逐漸理清了偵查方向,該團伙隱藏的累累罪行很快露出冰山一角。羅志剛回憶說,他取到的第一份受害者材料,由於對方怕被孟慶革打擊報復,三次約見都不肯見面。他只好主動到東豐縣某糧庫上門取證。受害者孔某曾在孟慶革非法開採河沙的運輸隊裡當司機,沒有按時拿到工資不說,孟某達、馮某樟還經常對他非打即罵。

蔣氏兄弟不是板石村人,僅僅因為曾騎摩托車經過孟慶革承包維修的某段村路與其發生口角,就被孟慶革叫人打傷。害怕再次遭到迫害的兄弟二人只好遠走他鄉。民警到天津取證時,他們仍心存顧慮。直到看到了警方的決心,才毅然說出實情。

原來靠取河沙做水泥板生意的汪某,因被孟慶革誣賴取沙不給錢而遭到痛打,生意做不成了,家境每況愈下,妻子帶著孩子和他離了婚。妻離子散的他用DV拍下了孟慶革非法取沙的過程,結果再度遭到打擊報復,不得以到長春打零工謀生。當警方千辛萬苦找到他時,他激動得涕淚橫流,把自己保存的證據全部交給了警方。

集中收網

老鄉們拍手稱快

在艱難取證的7個多月裡,專案組民警平均每天工作超過15個小時,高強度的工作甚至導致梁冰在取證途中突發心臟病昏迷。寒來暑往,專案組民警共走訪群眾和涉案當事人1000餘人次,輾轉黑龍江、遼寧、內蒙古、天津等地,行程數千公里,製作筆錄1700餘份、8000餘頁,形成卷宗58冊。證據鏈完整了,終於到了集中收網的一刻。

2016年4月21日晚,由時任伊通縣副縣長、公安局長徐長偉,四平市公安局有組織犯罪偵查支隊支隊長宮健,縣公安局政委孫敬軍坐鎮指揮,全局抽調100餘名精幹警力,對該團伙主要成員進行秘密抓捕。由於主要成員馮某樟在德惠市,為確保一網打盡,指揮部先派一個抓捕組前往德惠,其他抓捕組到指定地點集結,一旦控制住馮某樟,其他抓捕組再同時行動。當晚23時,8個抓捕組僅用半個小時就成功抓獲除孟慶革外的7名主要團伙成員。

2016年4月22日,抓捕組在長春市某小區內將主犯孟慶革成功抓獲。11月26日,將涉嫌擾亂社會秩序罪的犯罪嫌疑人王某抓獲。12月1日,將涉嫌尋釁滋事罪的犯罪嫌疑人張某抓獲。至此,該團伙10名主要成員全部落網。板石村村民無不拍手稱快,感覺搬走了壓在他們心頭的一塊大石。

案件提起公訴後,四平市副市長、公安局長楊維林,伊通滿族自治縣副縣長、公安局長宿曉初積極協調相關部門,統一思路,多次召開市縣兩級“三長”聯席會議,確定了快偵、快訴、快審的總體思路。2017年12月,伊通滿族自治縣人民法院以孟慶革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非法採礦罪、尋釁滋事罪、職務侵佔罪等罪名數罪併罰,判處有期徒刑20年,並沒收財產30萬元,罰金14萬元。其他9名團伙成員分別判處1至10年有期徒刑。2018年3月,四平市中級人民法院維持原判。

至此,橫行鄉里、為惡一方的涉黑村主任孟慶革終於被打掉,伊通河源頭的板石村又恢復了昔日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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