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三首歌唱出中國足球心路,“歌王”李聖龍還有留洋夢

3月底的最後一天,上海上港球員李聖龍發佈了自己的原創新歌《GO RUSH》,這首歌成為當天很多球員的朋友圈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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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O RUSH》

面對大家“歌王”的稱呼,李聖龍總會靦腆一笑,“唱歌都是業餘的,比我唱得好的人多的是。”

從《冠軍的心》到《never give up》,再到《GO RUSH》,你可以從李聖龍新歌名稱中感受到他內心對於足球事業的追求。

過去的2019年,27歲的李聖龍逐漸在上港隊中站穩腳跟,面對澎湃新聞記者大器晚成的說法,他卻表示,“我認為自己現在還沒有到成這個階段。”

“希望可以至少踢到34歲。”之所以給出這個明確的時間節點,那是因為對於出生於1992年的李聖龍來說,34歲是他職業生涯可以最後一次觸摸到世界盃的機會,“進國家隊和打入世界盃,那是每個球員永遠的夢想。”

對話|三首歌唱出中國足球心路,“歌王”李聖龍還有留洋夢

名宿之子,10歲學球有點晚了

李聖龍的父親是老上海隊球員李龍海,申花球迷都還記得,當初職業聯賽籌備起步的那個階段,很多上海隊老球員都和徐根寶鬧彆扭,沒有選擇和申花隊一起踢職業聯賽,李龍海是少數幾個留下來的老球員。

“後來我爸爸和我說,體測的時候他沒有推倒最後一個礦泉水瓶,沒能通過體測,也就沒辦法參加職業聯賽了……”

那個時候李聖龍才1歲多,李龍海退役後先在楊浦區帶小孩子踢球,過了幾年李聖龍慢慢長大,上小學前,父親把李聖龍寄宿到了體育局學踢球。

踢了一年不到時間,父母看到獨生子冬天起早貪黑學球,有時候流下的鼻涕都凍住了,難免有些不捨得,又決定讓兒子去讀書。

但用李聖龍自己的話說,讀書成績不算很好,屬於比較調皮的小孩子——一年級還是中隊長,到了兩年級就變成小隊長了,三年級班幹部都輪不上了……

這時候是2001年,申花足校掛牌成立,李龍海來到康橋基地當青訓教練,需要住校。想到兒子留在浦西讀書不方便照顧,於是再次讓兒子去康橋基地學球,這時候李聖龍已經四年級了。

其實嚴格意義來算,他的足球之路從10歲才真正開始。之後,李聖龍就徹底愛上了足球,父母也問他是不是會一直堅定走下去,李聖龍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現在中超聯賽中,不乏像高準翼(高仲勳)、李聖龍和謝維軍(謝育新)這樣的“星二代”,通常來說,小孩子都會在六七歲這個剛上小學的年齡開始踢球,但高準翼和李聖龍都是十歲左右學球,起步晚了點。

高準翼踢後衛,對於小技術的要求或許不是太高,而對於踢前鋒的李聖龍來說,或許缺少了三年時間的積累,難免就影響了日後的職業生涯。

李聖龍有時候也和媽媽聊天,如果上小學那個時候就開始踢球,現在也許發展會更好一些?但歷史已經沒辦法重來……

李聖龍說,有時候媽媽也會覺得,爸爸應該在自己學球階段多教一些技術,“我爸爸那時候在足校就是來看我踢,送點吃的東西,幫忙洗洗衣服。他覺得技術上有教練帶著,而且他自己踢球的時候,也是靠自己去悟。”

李龍海司職中場,腳下活在他們那一輩球員中有目共睹,“和我爸踢過,他的球一般別人搶不下,我覺得我們是兩種完全不同風格的類型,我沒他那麼好的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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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聖龍在中超頒獎典禮上獻唱。

14號球衣,是自己的風格

李聖龍開玩笑說,自己見證了申花足校從建立到關閉的全過程。

足校2001年建立,他是第一批球員,2009年足校關閉,他正好也被選拔進了上海全運會代表隊,之後的4年時間,都在全運會代表隊中度過。隨後他還和賀慣、楊世元、張衛等打了兩年的中乙聯賽。

那時,李聖龍是球隊的主力中鋒,但一開始卻遭遇了連續10場比賽的進球荒——李聖龍的搶點和意識比較突出,但總不進球肯定不行,他也開始琢磨如何能夠更好,這時候李聖龍開始專注於拼勁,讓自己變得更加鐵血。

作為曼聯球迷,李聖龍一直非常喜歡阿蘭·史密斯——無論在利茲還是曼聯,阿蘭·史密斯的鐵血風格甚至比起他的進球更令人印象深刻,“教練給你機會,你就要更拼。”

在曼聯期間,阿蘭·史密斯身披14號球衣,所以當李聖龍要和徐根寶籤職業合同的時候,他和根寶說要穿14號。

根寶脫口而出,“哦,那是克魯伊夫。”李聖龍接口說,“我喜歡阿蘭·史密斯”——那是完全兩種風格的球員。

非常巧合,阿蘭·史密斯離開曼聯後,繼承14號球衣的是埃爾南德斯,“小豌豆”搶點和門前的感覺,也一直是李聖龍希望自己可以在球場上展現的內容,“自己喜歡球隊中兩個最喜歡的球員,都是14號,我也就一直選擇14號。”

在上港這幾年時間,除了韓國外援金周榮選擇14號球衣的兩年時間,李聖龍一直是14號球衣的主人,他也展示了自己和兩位足球偶像相似的風格,“我是獅子座的,到了球場就是不服輸。”

去年李聖龍留下了兩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鏡頭——客場和全北現代比賽,他拼命回防硬拼對方邊鋒文宣民,最終造成後者惱羞成怒動粗被罰下場;之後客場和恆大的聯賽關鍵比賽,他在一次進攻結束後和鄭智發生了衝突。

“比賽的時候,就是全力以赴,沒有考慮別的,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會主動去攻擊別人或者踢別人。”李聖龍舉了一個例子,“如果我在球場上做了一個很花哨的過人動作,那絕不是羞辱對方後衛,只是我前幾天看了C羅的相同動作,想模仿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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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歌曲,打發手術後的無聊時光

如果說踢球是遺傳了父親的基因,那麼李聖龍音樂上的天賦,應該是來自於母親的家族。

他的外公是老年合唱團的老師,媽媽唱歌也非常不錯,李聖龍從小也對音樂著迷,喜歡BIZ樂隊的俞思遠,也喜歡五月天。

“我小時候就想組自己的樂隊,那時候週一到週五在康橋足校,然後我們幾個好朋友在週六日的時候就會去徐家彙,揹著吉他學音樂。”

當時李聖龍都想好了,組個樂隊名字就叫sacred,他覺得這個詞的意思(神聖的)非常有意義,雖然後來因為當時的小夥伴後來各奔東西,組樂隊的想法無法實現,但李聖龍之後還是特地把自己的第一首專輯命名為《HEY SACRED》。

之所以搞音樂創作,這和李聖龍當時遭遇職業生涯一次嚴重傷病有很大關係。

2013年踢全運會,比賽分為預賽、複賽和決賽,預賽最後一場對陣武漢,李聖龍打進全場比賽唯一進球,在轉身完成射門的那一刻,他的膝蓋和對手撞了一下,當時李聖龍就感覺到了右側膝蓋出了問題。

他又堅持了十幾分鍾,才向場邊的成耀東示意換人,“在這之前,我踢球從來沒有主動要求被換下過。”

賽後診斷顯示,膝蓋裡面有了小碎骨,但為了全運會複賽和決賽,李聖龍選擇了保守治療,沒有動手術。全運會拿了冠軍後,他就到了東亞踢中超,為了競爭隊內位置,李聖龍又選擇了咬牙拼命。

但到了2015年,連續幾天訓練後,如果不是拄拐,他都無法走到食堂吃飯,這時候李聖龍知道,自己必須動手術了。但此時除了右膝,他的左腳跟腱也撕裂了,“應該是右膝受傷,很多時候吃力在左腳的關係。”

膝蓋手術非常成功,但左腳跟腱因為只是撕裂,無法做手術,所以直到現在,李聖龍還必須還要在訓練前後在跟腱超聲,“2015年就休息了一年,膝蓋的問題其實到了6月就沒問題了,但跟腱還沒有好,就一直跟著當時的隊醫科蒂做按摩、理療和恢復腳腕力量……”

養傷的這段時間,對於職業球員來說多少有些迷茫,還好李聖龍還有自己音樂上的愛好,他原創了很多歌,令人比較印象深刻的是《never give up》裡面的幾句歌詞:

一轉眼我已老大不小,球踢的算還好但還沒變國腳……沒有捷徑找尋就變的更加努力,每天都在想著超越自己一點點……我能選擇放棄,但我永遠不會放棄……

這,真的有點當時李聖龍現狀的真實寫照。

2018賽季中超頒獎典禮,李聖龍作為冠軍隊成員還上臺獻歌一曲,“歌王”的綽號從此就傳開了。說起這個綽號,李聖龍總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唱歌大家都是業餘的,肯定有很多人比我唱得好,其實我就是喜歡創作一些歌詞。”

現在的《GO RUSH》是李聖龍第九首原創單曲,他希望如果有靈感的話,自己可以在退役前創作14首單曲,那正是他的球衣號碼,“如果可以開一個演唱會,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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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聖龍參加亞冠聯賽。

中超首發,等待了整整2081天

從2015賽季接受手術開始,李聖龍的職業生涯就不算很順利。

2016賽季復出後從預備隊開始,半個賽季拿了最佳射手,之後因為年齡問題被中國足協禁賽半年。2017賽季在博阿斯手下,李聖龍出場機會也不算很多,直到2018下半年開始,李聖龍才逐漸獲得了更多機會,直到2019賽季,算是漸漸在球隊中站穩腳跟。

“每一位教練都很感謝,都是我的伯樂。2016年我在一線隊沒有報名,只能打預備隊,如果那個時候主教練不要你,你也就離隊了,後來麥斯和他說我在預備隊進球很多,感覺如果他繼續執教,2017年會給我一線隊機會。”

李聖龍回憶,“後來博阿斯來了,他也給了我6場聯賽替補機會,至少可以讓你看到一點曙光,所以那段時間我也選擇一直留在上港,爭取屬於自己的機會。再到佩雷拉,這兩年機會更加多一點。”

在上港這樣一支優秀本土球員搭配超級外援的球隊,前幾年是否想過可能踢不出來了?對於這個問題,李聖龍思索了幾秒鐘,“其實沒有想過,我沒有考慮那麼多。首先需要耐心,上不了場就要在訓練中、在預備隊中拿出更好的表現,讓教練看到你的努力。”

“其次需要信心,其實博阿斯那年我替補打了6場,加起來90分鐘,進了兩個球,當時我也想過,如果給我更多機會,我應該能踢好中超的吧?”

李聖龍的轉折點,在2019年5月4日主場和富力的比賽中到來——艾克森誤傷呂文君,“君哥踢中場,替補裡面也有幾個中場,可能主教練覺得我最近訓練不錯,就讓我替補上了,我記得還是和蔡慧康一起打防守型中場。”

之後一次角球進攻,原本艾克森搶前點,李聖龍站後點,罰球前艾克森示意兩人換位,李聖龍跑到前門柱,富力後衛頭球解圍砸向自家門柱,皮球彈出後正好碰到李聖龍反彈入門。

這個戲劇性進球后,李聖龍還有一次打了橫樑,差點梅開二度,很明顯從這場比賽後,佩雷拉對於李聖龍的使用更加大膽了。

當年6月2日做客大連,李聖龍迎來了自己第一次中超首發——他的記憶力很好,說起中超首秀,脫口而出2013年9月20日主場和魯能,從中超首秀到中超首次首發,跨越了整整2081天。

“那是一種等了那麼多年的感覺,還有升國旗的儀式,只有首發球員才能參與,其實我是非常緊張的。”好在,那場比賽對於李聖龍來說結果不錯,他打進了第一球,還助攻了埃爾克森的第二個進球。

在上港一度失去衛冕聯賽冠軍希望的時候,李聖龍在主場和河南建業的比賽中絕殺,客場和北京國安的強強對話中首開記錄,這兩個關鍵進球差點讓上港上演了奇蹟……

對於李聖龍來說,他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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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器晚成?還沒有成

過去這一年時間,李聖龍接受了很多次採訪,他記得有媒體曾經問過他,哪一場比賽表現自己最滿意?李聖龍想了一想,還真沒有。

“就像我和你說的,中超首次首發一球一助攻,我都是非常緊張狀態下完成的。要說毫無瑕疵非常滿意的,我希望2020年自己先踢出一場這樣的比賽。”

“很多處理球的時機我總覺得還不是很好,你看奧斯卡那種遊刃有餘的感覺,那才是一種境界。”

的確,李聖龍還處在為自己位置奮鬥的過程中——這一兩年時間,他打過前鋒和邊鋒,也踢過自己相對不擅長的邊翼衛和中場中路“其實小時候就習慣了這樣,那時自己不算太出色,經常分隊的時候後衛缺個人,我就打後衛;前鋒缺個人就打前鋒。”

他沒有太多的選擇,只能做到即插即用,等到屬於自己的機會。就像2020年唯一進行的那場比賽(亞冠資格賽)一樣,下半場替補出場打右翼衛,很快陳彬彬傳中,他門前包抄打破僵局。

某種程度上,隨著世界級高水平外援的到來,很多中國本土攻擊手都面臨這樣的問題,“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悲哀,首先是自己水平還不如那些老外,你要像武磊那樣的能力和進球數,肯定就是絕對主力。”

上港隊內比他大一屆的呂文君也需要競爭中前場位置,“君哥人特別好,就像老大哥,很願意和我說,其實我和他是競爭關係,這樣一代代傳承下去的感覺很好,我已經27歲了,等三年後我也會把自己的經驗分享給下一代年輕球員。”

2019賽季,李聖龍各項賽事出場40場,貢獻8個進球和7次助攻,“我們全運會這批球員,之前的機會少一點,但年齡已經到了要出成績的時候了,所以就必須抓緊一切機會證明自己。”

27歲的年齡,李聖龍認為自己還算不上大器晚成,“還算不上成,還希望自己可以往更高的目的去走。比如說,進國家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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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隊,世界盃,留洋

去年東亞杯比賽前,李聖龍入選了李鐵國家選拔隊的集訓名單,只可惜自己未能獲得最終參加東亞杯的機會,“小時候曾經想過,23歲要入選國家隊,然後要怎麼怎麼樣。”

雖然至今還未能代表國家隊出戰,但李聖龍心中國家隊的夢想一直改變。

父親李龍海退役那一年正好是33歲,李聖龍說,我爭取比你更晚一點,至少踢到34歲,之所以提到34歲這個年齡,那是因為2026年正好是世界盃的年份。

“如果到了這屆世界盃沒有踢出名堂,那我感覺自己也差不多了。作為球員肯定是儘自己能力做貢獻,爭取能夠進入國家隊,代表國家隊出場,這是一份國腳榮譽感,要為自己夢想努力。”

每次和父親說起34歲退役和世界盃的夢想,父親總是告誡李聖龍,“想要在上港這樣的豪門俱樂部踢到34歲以上,那也是非常不容易。”

李聖龍自己也說,“我還需要更加努力去進步,希望至少未來兩三年的水平要比現在高,這樣才可能有機會去完成國家隊和世界盃的夢想。”

他還有一份留洋的夢,如果未來幾年可以持續進步,李聖龍希望可以走出去看看,未必是五大聯賽,哪怕是比利時、荷蘭或者自己的近鄰日本和韓國都可以。

“作為從事這份職業的人,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的。如果達到這個水平沒有去,那感覺會是一個遺憾。”

“出去也許會成功,也許會失敗,哪怕失敗了,知道自己有多少差距,之後告訴自己孩子這段經歷,告訴他將來可以怎麼樣更好,也會是很好的。”

李聖龍想到了足球傳承,2020年元旦這一天,他剛剛舉辦了婚禮。現在自己還沒有小孩,但不經意間,他似乎又給孩子設計了足球這一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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