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星期天下午,在禁酒令和限聚令管制下的香港,迎來了一場很特別的演唱會。

久未露面的「歌神」許冠傑,在維港之旁,海港城的「海運觀點」平臺上,迎著海風,給全香港開了一場沒有現場觀眾的演唱會,名為「2020同舟共濟」。


已屆古稀之年的歌神,一點也不像70歲的老人,穿著皮衣,抱著吉他,幾乎沒有中場休息。一個小時之內唱足全場,唱了20首歌。

這場演唱會原本是應鄭丹瑞之邀,意在香港最艱難的時刻,為香港人打氣,在特殊時期,開一場沒有觀眾的演唱會,僅在網上直播。


誰知吸引了全港幾家主流媒體同步直播,這個星期天,走在香港任何有電子媒介的地方,你都能聽到他的歌聲。

據HK01統計,一天內就共有225萬人觀看了這次演唱會,相當於

204場紅館演唱會場場爆滿的數字。


許冠傑不光出力,還出錢。

香港老字號樂器行「通利琴行」受疫情影響,經營困難,面臨裁員,許冠傑在演唱會之前率先為通利舞臺表演部門的員工捐出25萬港幣以救急,這些老員工們不少人在過去許冠傑演唱會上賣力演出,許冠傑此舉可謂是重情重義。


這個一小時的演唱會,昨天也同步發佈在YouTube鄭丹瑞的頻道上。

不過要提醒你,要看就要趁早。許冠傑深受貓王影響,他演藝生涯中幾乎不曾出版任何演唱會的錄影帶或DVD,這次為了慈善破例擺放上網,但只限24小時,看完就刪。


Song List

01.獅子山下(Cover 羅文)

02.這一曲送給你

03.快樂

04.學生歌

05.莫等待

06.世事如棋

07.杯酒當歌

08.雙星情歌

09.心裡日記

10.洋紫荊

11.半斤八兩

12.Just a little

13.Vincent(Cover Don McLean)

14.沉默是金

15.珍惜

16.鐵塔凌雲

17.天才白痴夢

18.浪子心聲

19.同舟共濟

20.滄海一聲笑


演唱會過後,關於許冠傑的話題立刻洗爆了版。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為什麼會引起這麼大共鳴?

因為,許冠傑是真真正正與幾代香港人同步成長的藝人,共同經歷60年代香港人口大爆炸、70年代經濟起飛、80年代如詩如歌般的黃金年代。

許冠傑的歌,記錄著這個小島的悲歡,那些耳熟能詳的經典入屋歌,是香港人的集體回憶。


當年1992年許冠傑宣佈退休時,被封為「歌神」,眾望所歸,毫無異議。

香港歌手無數,能得此稱號的,迄今僅有兩個半人,一個是他,一個是張學友,還有半個是有望接班的陳奕迅。

不過張學友也曾說過,

「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可見他在香港流行樂歷史上卓然的地位。


昨天,香港社交論壇上也出現另外一些聲音,有人說,許冠傑已經老矣,他的歌放在如今雖然仍有現實意義,但顯得有些距離,也不夠犀利。

只能說,這幾年間,香港的社會心態不知不覺有了改變。為了反對而不惜打碎偶像,最後最有可能的是自己也墜入深淵。


為什麼許冠傑是公認的「香港歌神」?

他給「時代曲」帶來了一場革命


1948年,許冠傑出生於廣州西關,許冠傑是「戰後嬰兒潮」一代。

他父親許世昌是著名的國樂師、母親李倩雲亦是粵劇伶人,書香門第。

兩歲時,父親帶著他和三個哥哥和一個妹妹一起定居香港,少年時代成長於屋村——蘇屋村。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文武英傑,香港最著名的兄弟


居住屋村的大都是清貧之家,屋村長大的孩子,給人印象是家境不好,早早就拉幫結派幹壞事的壞小子,被稱為「屋村仔」,頗帶點勢利眼的味道。

香港樂隊LMF有首著名的同名歌曲,寫的正是這群屋村仔成長的困窘:

我從小晌屋村長大 老豆系邊個都冇交嗌

條粉腸正一冇鬼用 黃賭毒佢都巖曬


現在居住在城市高樓大廈各種磚頭砌成的獨立鳥籠子裡的小孩,可能想象不出屋村的成長環境。

因為大家都貧窮,所以無所謂攀比;又因為彼此都是朝見口晚見面的鄰居,彼此都是玩泥沙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屋村誕生黑幫,也誕生樂隊。所以香港的屋村歷來盛產樂隊,誠為一景。

光是蘇屋邨,除了許冠傑,還有後來影響至今的黃家駒黃家強兄弟。


在許冠傑成長的60年代,香港深受國外樂隊文化影響,披頭士的歌響遍大街小巷。

許冠傑也不例外,年紀輕輕,他便留著披頭士式的長髮,和屋村的小夥伴一起在地鐵口玩起樂隊。


1964年,發生了一件重大的歷史事件。

這便是披頭士樂隊首度訪港,在這遠東彈丸之地接受了始料不及的狂熱歡迎,年輕人人們為之瘋狂打call,激烈程度可能是今天那些男團女團的粉絲們都想象不到的。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1964年,披頭四訪港,幾乎造成騷亂,那是深刻影響一代人的歷史事件


那年許冠傑已上中學,他和友人首次組成了Harmonicks樂隊,並且已經開始在夜總會和麗的電視臺表演。

殖民地香港的社會階層相當分明:在洋行做高管收入豐厚的洋人,與做中下層職業的華人,生活方式是不同的。

洋人過著西化的生活,住洋樓養番狗,聽的是與歐美同步的西洋音樂。華人呢?他們還是在茶樓聽著粵曲南音,看黑白粵語長片。華洋雜處但涇渭分明。


68年華人反英暴動之後,港英殖民地政府意識到不能忽視華人子弟的教育,於是創辦了更多的中小學,華人子弟由此得以接受教育,英語在相當長一段時間是香港唯一的法定語文。

英語水平提高了,率先接受教育的華人便開始像洋人一樣,開始接受歐美流行歌曲。


其後1967年,許冠傑又組建了Lotus樂隊,並且發行了人生中第一張大碟《Just a Little》,昨天的演唱會中,許冠杰特意演唱了這首點題之歌,用意不言而喻。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Lotus樂隊第一張大碟


在整個70年代,香港社會佔主流的都是英文歌,再者就是國語歌。


粵語歌此前雖然也存在著,但多數都是些口水歌,即旋律是借英文曲調、粵曲小調,歌詞都是大白話、俗話,甚至是粗言穢語,題材上也都是些家長裡短,描述下層人士艱苦生活。

廟街、深水埗等底層人士居住之地是當時粵語歌口耳相傳之地。


粵語歌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亞文化。

這種情況隨著許冠傑兄弟重返樂壇而改變。


1969年,當時許冠傑在香港演藝圈已經小有名氣,他已經為無線電視主持電視節目Star Show,從地下樂隊主唱搖身一變成為電視明星。

不出意外的話,他本可在電視成名,然後出個人唱片,成為大明星。


但他聽從當時在邵氏成名的哥哥許冠文的建議,考上了香港大學,唸的還是當時非常前衛的專業——心理學。

念大學期間,許冠傑和哥哥許冠文為TVB主持一檔喜劇綜藝《雙星報喜》,它參考了美國和澳洲的綜藝模式,集處境小趣劇和歐美流行曲於一體,一炮而紅,深受香港觀眾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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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許氏兄弟《雙星報喜》大紅


1972年,許冠文環遊世界,感慨於移民他鄉的中國人生存不易,寫了一首歌詞,讓許冠傑譜曲演唱。

這便是在港樂史上具有標誌性意義的《鐵塔凌雲》。

俯首低問 何時何方何模樣

迴音輕傳 此時此處此模樣

何須多見覆多求

且唱一曲歸途上

《鐵塔凌雲》與以往粵語流行曲不同的是,曲調上已經近乎民謠,它用文雅的字句表達了具有社會意義的內容,讓粵語流行曲從氣質上有了突破。


此後在許多個香港的歷史關鍵場景上,民眾都借這首歌表達了對香港此時此地的認同感。它也就成為香港流行樂史上不朽的名曲之一。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1974年,許冠文因不滿邵氏而另立門戶,與弟弟組成許氏兄弟公司與嘉禾影業公司聯合攝製,創業作《鬼馬雙星》一炮而紅,同名大碟在東南亞就賣出15萬份,更成為BBC歷史上第一首播放的中文歌。


另一方面,《鐵塔凌雲》及其後許冠傑一系列的成名曲如《摩登保鏢》《賣身契》《半斤八兩》,也大都是隨著許氏兄弟主演的賣座電影走紅而走紅,流行曲與商業電影互相成就、互相搭配,從傳播學意義來說,不再依靠廟街井水處的流傳方式,真正形成了一套現代傳播模式,同樣是一場革命。


整個70年代都屬於許氏兄弟,這一點都不誇張。

貫穿整個70、80年代,許冠傑的歌除了膾炙人口之外,他的歌一直都有強烈的社會「在場」。


70年代中期生活艱苦,日常停水家常便飯,《制水歌》反應民生艱難,「水」在粵語裡還有錢的意思,一語雙關;

1979年石油危機,導致經濟動盪百物騰貴,他寫了《加價熱潮》;

諷刺世態炎涼,社會勢利,他寫了《先敬羅衣後敬人》……


這些歌曲朗朗上口,極易傳唱,用詞俗而不鄙,口語而不口水,諷刺時弊寫出人情冷暖。


它們背後的黎彼得也成為了許冠傑的御用詞人。

許冠傑曾說過,之所以喜歡寫這些草根味重的歌,是「因為我從小和草根階層一起成長,習慣了他們的方言、口頭禪」。

當然許冠傑最拿手的就是那些字句文雅、意境悠遠的小曲,如《雙星情歌》《天才白痴往日情》《杯酒當歌》…

《浪子心聲》中的一句「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更是成為流傳至今的金句,道出人生無常。

譚詠麟曾說,在許冠傑數千首歌中,這首堪稱是影響他最神的神曲。


而體現許冠傑「在場感」的,是在香港重大事件關頭,他總會挺身而出。

80年代末,香港社會氣氛風雨飄搖,湧現了一波移民潮,他在最後一張唱片《香港情懷90》寫了《同舟共濟》:

我與你同坐這條船,無情浪把它猛卷,滿天風雨

視野未能見,亂作一大團,不知怎算

既決意留在這條船,齊齊令它不遭破損,困境挑戰

奮勇地面對,令到這條船,永不翻轉


而作為當之無愧的「歌神」,許冠傑的成就不止是在歌唱事業上,更是在擔當社會責任上,他幾乎從不缺席。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2003年香港經歷SARS一役,社會經濟和人心都遭遇重創。

一年之後,本已退隱12年的許冠傑決定重出江湖,連開破紀錄的48場「繼續微笑」復出演唱會為香港人打氣。


許冠傑說,「因為香港經歷過sars,也有很多樂壇巨星隕落,很多朋友去世了,那時候我看見香港的朋友不開心,產生了復出的念頭,希望讓香港的朋友開心。我很愛香港,也希望香港繁榮,不要變。」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16年後,疫情之下,香港整個社會近乎停擺,社會氣氛更壓抑,歌神此時站出來,並非無先例。

作為一個生於香港長於香港,又是香港人給予他名譽地位,許冠傑懂得感恩。


香港娛樂圈,許冠傑是活化石般的存在。

80年代是譚張爭霸時代,作為前輩,許冠傑沒有一絲架子以老行尊自居,他和譚詠麟惺惺相惜,他和張國榮合唱了至今仍是經典的《沉默是金》,89年張國榮引退時,他還親自為他寫了《急流勇退》以表鼓勵。

張學友:「只要有許冠傑在,不要叫我歌神」


這就難怪,當1992年許冠傑自己去意已決時,無線會為他隆重舉行了《許冠傑光榮引退匯群星》的晚宴。當晚,差不多整個香港娛樂圈的大佬都到齊了,可見他在行內人緣之好。


為什麼引退?

奮鬥半生除了感覺疲倦,也許,也是因為他認為是時候退出江湖,把位置和機會留給年輕人。

有多少名成利就之人能做到他這樣?


1992年2月24日晚上,麗晶酒店,在眾星一次又一次鼓掌聲中,許冠傑像他演過的令狐沖一樣,退隱江湖。

90年代,四大天王,娛樂至死。

如今,逝去的逝去,老去的老去,他仍然如少年郎般站在橋頭為大眾唱歌,除了感謝,應當珍惜。


1974年,當時一位斯里蘭卡籍廣告人在《公告牌》(Billboard)上向西方聽眾介紹許冠傑,首次用了「Cantopop」一詞來命名廣東歌。

許冠傑,King of Cant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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