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劉禹錫眼中的奸相,還是白居易眼中的護國良相?


武元衡:劉禹錫眼中的奸相,還是白居易眼中的護國良相?


元和十年(815年)六月三日,大唐靖安坊東門是狀元宰相武元衡的人生最後一個驛站,走出此門,便讓他斜倚了來生的門框。他的功過是非,一對好基友的評判竟然有云泥之別。他是劉禹錫眼中的奸相,他也是白居易眼中的護國良相,那麼今天我們就來抽絲剝繭,看看這位狀元宰相到底是忠是奸?

雪總是白的,烏鴉總是黑的。這話是沒錯,可是國家意志與文人的核心價值觀都在整個中唐時代象徵的序列中下沉,黑白界限與善惡邊緣早已消逝得蕩然無存。在〝外太空時代〞,最重要的空間存在於耳朵與耳朵之間……

劉禹錫與武元衡交惡的導火索就是永貞革新的領導人王叔文。王叔文曾派人遊說武元衡加入朋黨,被他婉言拒絕。王叔文惱羞成怒,認為自己已經向武元衡拋出了一枚橄欖枝,可武元衡放棄了當〝和平鴿〞的機會。

貞元二十一年(805年),唐德宗李適駕崩。安葬德宗時,武元衡擔任山陵儀仗使,監察御史劉禹錫請求充當儀仗判官,武元衡將劉禹錫視為王叔文一黨,他認為王叔文又要結黨營私,所以斷然拒絕。此時,仇恨的種子在王叔文等人的心中已深深種下,武元衡竟全然不知。

同年,唐順宗即位,改元永貞元年,唐順宗重用王叔文等東宮舊臣,進行了一次大刀闊斧式的〝永貞革新〞。對順宗的信任肆意揮霍,對武無衡惡意誹謗,將其罷職,改任太子右庶子。

還是在這一年(805年),藩鎮割據勢力與宦官集團共同逼迫唐順宗退位,擁立廣陵郡王李純(即唐憲宗)繼位。轟轟烈烈的永貞革新還設有經歷生長與消亡的過程,就曇花一現般(146天)地退出了歷史舞臺。

憲宗即位,除了永貞革新領導人王叔文、王伾,劉禹錫、柳宗元、陳諫、凌準、韋執宜、程異、韓泰、韓曄等八人被貶為八個地方的遠州司馬,這就是著名的〝二王八司馬事件〞。

王叔文貶渝州司戶,次年(元和元年)賜死於貶所,王伾貶開州司馬,不久病死。劉禹錫被貶連州剌史,柳宗元被邵州刺史,韓泰被貶撫州刺史,韓曄被貶池州刺史。同年十一月七日,韋執宜貶崖州司馬,朝廷複議劉禹錫、柳宗元貶得太輕,劉禹錫復貶朗州司馬,柳宗元復貶永州司馬,韓泰復貶虔州司馬,韓曄復貶饒州司馬,程異貶郴州司馬,凌準貶連州司馬,陳諫貶台州司馬。

元和十年(公元815年),劉禹錫奉召入京,武元衡此時已官居宰相,還是憲宗跟前的大紅人。〝玄都觀裡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劉禹錫將武元衡等人比作亂舞的群魔。

劉禹錫的老上級王叔文因黨營私引起民怨沸騰,當年還對武元衡趕盡殺絕。王叔文根本沒有作為一個政治家的氣度,〝八司馬〞之一的韋執誼,因王叔文的提拔得以在永貞元年拜相,因政務問題時常與王叔文意見相左,王叔文因此懷恨在心。

王叔文遭母喪離職守孝期間,韋執誼對王叔文的諸多無理要求置若罔聞。他於是成了王叔文復出時第一個要誅殺的目標。只是還沒有付諸行動,王叔文自己的沒日就如約而至了。韋執誼因曾受過王叔文的提拔,也被視為王叔文一黨,被貶為崖州司馬,最終死於貶所。

當年劉禹錫貶朗州,被認為是王叔文一黨,要怨只能怨他沒有跟對上級。王叔文的人品讓人不敢恭維,難道與王叔文曾經有政治分歧的人全是志得意滿的小人?

劉禹錫此時還在牢騷滿腹,這明顯是對永貞革新難以釋懷。唐憲宗在元和元年大赦天下時,曾三令五申〝八司馬〞不在大赦之列,並賜死了王叔文,足見唐憲宗對王叔文及其黨羽的態度。

劉禹錫這首桃花詩,影射的範圍太廣,惹得唐憲宗龍顏大怒。武元衡也並非聖人,如今有憲宗做自己最堅實的後盾,自然是順手推動了一下在江湖風波中已經失墜的舟楫,於是劉禹錫再次遭貶連州。武元衡,便成了劉禹錫眼中不折不扣的奸相。這位〝奸相〞在劉禹錫出貶大約三個月後,便去找馬克思報到了。


武元衡:劉禹錫眼中的奸相,還是白居易眼中的護國良相?


人生總有喜與悲,何必介意錯與對。人生總有笑與淚,何必介意得失罪〞,這似乎應該才是劉禹錫人生的人生信條。劉禹錫與武元衡之間的恩怨糾葛,讓我們領略了一位道貌岸然的〝偽詩豪〞。

〝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禹錫又將武元衡比作了〝種桃道士〞,意思是群魔亂舞的小人們,你們派系最大的頭目之一,狀元宰相武元衡都已魂歸冥界了,精神矍鑠的老劉又回到長安了,你們能奈我何?

從805年到828年的去國離京生涯(元和十年曾回到長安,因為那首桃花詩,屁股還捂熱,又被貶出京城),輕嘆世間諸多變遷,當年事件的諸多當事人(包括武元衡在內)均已長眠地下,如今他再次回到長安,又寫一首桃花詩,一方面標榜自己是帥性今生的縱情沉醉,另一方面他對自己長達二十三年的貶謫生涯依舊無法釋懷〞。

拋開這些恩怨是非,武元衡的確是一位〝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治世能臣與鐵血宰相。

唐憲宗對武元衡信任有加,曾派他接替高崇文坐鎮劍南西川,在此期間使當地物阜民豐,百姓紛紛歸服。武元衡以他敏銳的政治眼光,認為李錡必將謀反,勸憲宗先發制人,以絕後患。

元和十年,淮西節度使吳元濟謀反,憲宗決定委派武元衡統領軍隊對淮西蔡州進行清剿。引起與淮西勾結的王承宗與李師道等藩鎮割據勢力的恐慌,決定暗殺武元衡等主戰派大戰,以解蔡州之困。

元和十年,武元衡被平盧淄青節度使李師道派刺客當街刺死。白居易認為地方割據勢力太過喪心病狂,武元衡為朝廷而死,死得其所。此時朝野上下一片譁然,各派系成員都在觀望朝廷的態度,白居易為他眼中的〝護國良相〞,上書要嚴懲刺殺武元衡的兇手。白居易的舉動,觸碰了地方割踞每一根敏感的神經,他被彈劾〝言行純屬僭越〞,而被貶為江州司馬。

寶曆二年(826年)冬,劉禹錫奉召,罷和州刺史返回東都洛陽任職,同時白居易從蘇州返回洛陽,二人在揚州初逢,在宴席上白居易寫詩贈劉禹錫,詩中有〝二十三年折太多〞的詩句,劉禹錫寫了《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作為回贈,也就是說兩人在此之前並無交集,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在劉禹錫與白居易的眼中,武元衡有〝奸相〞與〝良相〞之別了。

在劉禹錫的回詩中,也有〝二十三年棄置身〞的詩句,所謂〝二十三年〞,是指從805年到827年,此詩作於826年底,他預計到827年才能回到東都洛陽,徹底結束貶謫生涯。

他深知白居易與武元衡交情非淺,白居易因武元衡之死曾遭貶江州司馬,所以在回詩中寫下〝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表明自己對當年的事他已經釋懷。可是他在828年,剛回到長安,便迫不及待的舊事重提,〝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真是〝自我打臉〞。劉禹錫在與武元衡的角逐中,讓我們看到一位活在別人眼光中與自己世界裡的〝偽詩豪〞,他居然無比自信地認為,他已經別人的苟且活成了自已的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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