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情分析 丨 作者 / 老管
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以前聽過一個段子：一位聽力障礙人士看見放炮仗很疑惑，心想“一個好端端的花紙桶，怎麼說散就散了”？
炒瑞幸咖啡的冷飯
也就是48小時吧，“瑞幸咖啡承認財務造假股價狂瀉”的消息早就刷屏了。反應最快的貌似週四消息一出，一小時左右自媒體已經開始發文報道。為大家的反應點贊。
熟悉老管的都知道本號“從不嚼別人嚼過的饃”。瑞幸事件的來龍去脈別人說得很清楚了，懶得贅述。
本號一貫秉承“蹭熱點慢半拍”的行事風格，事情出來後先等等看看。如果老管的觀點已經有人提出了，那我就如同“到黃鶴樓旅遊的李白”：見崔顥詩，遂不復提焉。
注：當年是個有文化的都想在黃鶴樓上寫點啥，希望名垂青史。李白也去蹭熱點，當他看見崔顥的詩句感覺“讓我寫也就這樣了”，然後就走了。
言歸正傳，大家有沒有想過“瑞幸事件”裡錯誤行為是“虛報交易”，這個有定論。但是整個事件的全部參與方，誰該為此負責？
我憑什麼信任你？
多年前有次出差住在賓館裡，房間裡衛生間的洗手檯邊有個“淨水機”，上面說明書大概意思是“淨化後的自來水，已經達到飲用水標準”。
然後我就接了一杯水喝起來。同行的同事好心提醒我：他說達標就達標了？
當時我哈哈一笑說：有人替咱們監督的，放心。
“哎呀，這你都信！你憑什麼信他說的！監管機構和他們的酒店……（為正常發表，此處省去100字，大家自行腦補）”
“誰說是監管機構啦？”
“……？”
“我問你，誰最希望麥當勞的牛肉餡摻假？”
“……？”
“郭德綱不是教導過你嗎：赤裸裸的仇恨發生在哪裡？同行啊。”
最希望麥當勞出事的自然是肯德基啦。但那時“間接好處”：你死了，市場就歸我了。
在金融市場裡還有種更“狠”的手法：直接在你的屍體上飽餐一頓，甚至這具屍體就是他們害死的。他們在華爾街統一被稱為“做空機構”。
“啄木鳥”
這次在瑞幸咖啡背後捅刀子的都知道了：“渾水公司”(Muddy Water)，華爾街著名做空機構。他們好像對“中概股”特別“青睞”，專門狙擊那些在美國上市的中資公司。
2010年，渾水公司就開始質疑多家中概股公司，像東方紙業、綠諾科技等，指責它們財務造假。當時市場一片譁然，這些公司的股價狂跌。
注意，這種“指責”可是要有硬核證據的，像鍵盤俠那樣胡噴可不行，不然華爾街怎麼會買賬。
不久之後，美國的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就介入了調查。結果發現，有30多家中概股都有不同程度的“財務造假問題”。比如說信息披露不完整、不真實，不符合交易規則，還有虛報利潤、虛報收入等多種行徑。
這樣一來，一石激起了千層浪。2011年，美國的券商“盈透證券”就宣佈了一張黑名單，禁止自己的客戶用保證金方式買入這些中概股的股票。
在這之後的一到兩年之內，幾十家中概股公司因為財務造假被退市或者停牌。你可以想象，這個事件讓所有的中概股都受到了牽連，股價一蹶不振。
更加嚴重的是，這些財務造假事件在海外市場造成了一個印象——中國的財務報表不可靠。這對所有想去海外上市的中國企業，都有非常負面的影響。
“攪屎棍”，你心中是不是有了這個想法。這裡說句公道話“打鐵還需自身硬”，如果那麼幹乾淨淨焉能怕他？
“渾水公司”也有不成功的案例，比如針對新東方、好未來、網秦、分眾傳媒等公司的做空，雖然短時間造成了一定的衝擊，但後面又被相關公司的反擊使股價重新漲了回去。
記得老管在之前的一篇文章裡說過“個股選擇”的一個必要條件嗎：基本面沒問題。上面說的幾家公司就是這樣“基本面沒問題”。
做空機構又被稱為“華爾街啄木鳥”。自身沒有蟲子的樹，啄木鳥就算飛過去來上幾下，然後呢？沒東西吃就走了嗎。
啄木鳥沒錯。
VC
中國互聯網創業有個傢伙號稱：江湖百曉生。為啥？因為他在創業大街上開了一個XX咖啡。很多創業者、投資人都在他那兒出出入入。
2016年一個寒風陡峭的夜晚，咖啡館門簾一掀，進來一個穿著黑風衣、戴著黑墨鏡的人，說我是投資人，你們這兒的項目都太小了，我想投一個一個億的項目，有沒有？
旁邊躥過來一個穿T恤的，說我這要錢多，我需要一個億，然後這兩個人在那兒聊了五分鐘，就高興地手牽著手走了。
“江湖百曉生”說：當時他的內心基本是崩潰的，一個億的買賣在創業圈子裡是這麼談的。
大家是不是覺得資本市場瘋了？
前幾年都是“資本寒冬”，很多人理解錯了。資本寒冬不是沒錢了，而是沒項目了。就算是1929年的大蕭條也是投資項目嚴重不足，你能想象希特勒上臺後，第一筆海外投資是從美國搞到的嗎。
資金，或者說白了“錢”是需要“生寶寶”的。只要有項目，納粹不納粹的不重要。
中國投資界幾桿大旗：紅杉資本（沈南鵬）、真格基金（徐小平）、紫牛基金（雷軍）、柳傳志老頭也在其中。
他們把自有資金以及LP（有限合夥人）的錢放在一起，尋找項目。都知道創業公司融資第一步叫“天使輪”吧，你就拿出幾頁紙，寫上想法，我就幾千萬、上億的掏錢，就是他們的工作。
面對“空手套白狼”的創業者，投資機構面臨著巨大的風險，所以他們又叫“VC”（風險投資）。這風險有多大呢？
徐小平說過：風險投資的失敗率是95%！每投資100個項目，能收穫的只有5個。是不是開始覺得在股市裡當個散戶挺安全的。
既然成功率只有5%，那麼這幾個倖存者的回報率要多少？至少抹平另外95%的虧損吧。
不然LP那邊也沒辦法交代，很多LP就是有錢，不懂投資。把錢交給信任投資機構自然是首選，一年給我虧損95%！跟你拼了。
所以要求倖存者“年回報率150%以上”很正常。
投資人沒錯。
創業者
天使輪甚至A輪隨便虧，只要創業者奮力開疆擴土，錢就是水，要多少有多少。
前幾年網約車大戰，全國38家網約車公司在資本的支持下“戰國紛爭”。從打折經濟、到免費經濟、再到補貼經濟，殺到最後只剩“滴滴和快滴”兩家，誰也不能把對方“耗死”，最終合併。
你以為滴滴勝出了投資方就賺了？給滴滴投資的VC同時也投了替他37家。
當年愛迪生的天使投資者是老摩根，愛迪生的競爭對手特斯拉呢？投資者是誰？
還是老摩根。
拿到天使輪的錢以後，你必須以最快速度拿出“最小可行性產品”投入市場與對手絞殺。而你的對手也拿著同一個投資機構的錢和你拼殺。
你去找投資人談B輪融資，想和資方一起碾壓競爭對手。你坐在接待室等著正在開會的投資人。
會議室裡你的投資人正在和你的競爭對手談B輪，以及怎麼弄死你。
對於創業者來說，投資人就是：以萬物為芻狗的天地。他不愛你。
創業者來眼中是沒有“有限責任”各個概念，大家都是“無限責任人”。如果你的價值在資方看來不如預期，即使到了C輪，不再投資了也很正常。
這時候創業者是什麼？你就是投資機構年終財報上的那個95%，連個名字都沒有的“年度虧損率”。如果再次創業，其他投資人就會對你的能力預估打折。
想想羅永浩吧，錘子失敗後多少人嘲笑他。成功時他是錘子科技老闆，失敗後還是羅永浩的肉身。
創業者就像古代身無分文的賭徒，把自己壓在賭桌上。贏了發財，輸了生死已與我無關。
創業者沒有盟友。
贏了又怎樣？
摩拜單車的胡瑋煒，都知道他不到四十歲拿了15億出局。在巨大的壓力面前，一個人孤軍奮戰。不管她得到多少榮譽，別忘了，這些榮譽不屬於你！屬於你背後的資方爸爸。
你失敗了，資方爸爸拍拍手止損了。你成功了，資方爸爸拍拍手賣掉你的公司、你的心血、你的全部，你生下來養大的孩子。
資方爸爸止盈了。
胡瑋煒自然知道這一切，但還是要全情投入的做事。不管她後來又如何，當她從資方口中確定的得知結賬出局消息後，三十幾歲的女孩子，財務自由的欣喜和離開公司的傷感，誰能體會。
科幻小說作家特德·姜在他的作品《你一生的故事》結尾有一段話應該可以描述創業者在開始創業並拿到天使投資時的心情：
她像每個戀愛中的女孩一樣，微笑著接受了對方，去開始一段註定會分離的感情，去孕育一個早逝的生命，去落實一系列不可逃避的悲劇命運。
創業者只能前行，如果說瑞幸咖啡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只能
感慨“賣房保殼”不違法。大家都在耍流氓，誰也別笑話誰。創業者沒有錯。
客戶
當年ofo出事後，無數客戶到他們總公司樓下排隊要求退押金。有篇報道說的很打動人：
記者問一位排隊幾天的阿姨：您排了好幾天隊，就為了100塊的押金值嗎？
阿姨說：你以為100塊很好賺，對我來說100塊很難賺。
昨天各瑞幸咖啡門店出現“擠兌”，卡券總要在他們倒閉前用掉的。
客戶沒錯。
當然還有一坨鍵盤俠在罵街。它們也沒錯，前一段抓的那個侮辱鍾南山老英雄的鍵盤俠，你看他過的日子。終身loser，一生只能像蛆蟲一樣永不翻身，還不許人家痛快痛快嘴嗎。
做空機構、創業者、風險投資人、客戶、渣滓，都沒錯。這就是真正的悲劇：
每個人都做了對的事情，但結果確是災難性的。然而又沒有人應該為這災難性的後果承擔任何責任。
用一段《平靜禱文》結束今天的文章：
賜予我平靜，去接受我無法改變的。
賜予我勇氣，去改變我能改變的。
賜予我智慧，分辨這兩者的區別。
老管最後願大家都能擁有清澈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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