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廣記》卷四十九潘尊師等


潘尊師

嵩山道士潘尊師,名字叫法正,是一個道術高超的人。唐開元年間,潘尊師對第子司馬鍊師說:“陶弘景是嵩山的首領,到現在一百年了。不久前自己向上帝請求派別人替換他。上帝讓他推薦他所知道的合適的人來代替他。陶弘景推薦了我,名冊已經定下來了。我將不能夠久住人間了。不幾天,就屍體分解離開人世了。”那以後,在登封縣嵩陽觀西邊,有一個水池,名叫“龍湫”附近有一個居民張辿因為在龍湫上洗濯陰器,頃刻被人攝去,走了大約幾里,到一處貴顯的宅第,門前全是群龍。進門十多步,有一個大廳堂,看見法正當廳坐著,手拿著丹砂紅筆整理文書。他問張辿說:“你是觀旁邊的人,也認識我嗎?”張辿說:“認識,是潘尊師。”法正問張辿說:“你因為什麼玷汙群龍室?”張辿再三揖拜表示謝罪。法正又問張辿:“你認識司馬道士不?”張辿說:“認識他。”法正說:“現在放你回去。”於是拿起几上的白羽扇,對張辿說:“替我寄給司馬道士,問他為什麼不來,卻留戀人間的樂趣。”法正派人把張辿送出水面。張辿看見他的屍體臥在岸的,心裡厭惡他。覺得象夢一樣,於是就活了。司馬道看見羽扇,悲涕說:“這是我師平常手裡拿的,死的時候把它放在棺中了,現在你把它拿來,證明我師現在還在,不是虛假的。”從此以後,司馬道士就進入深山,幾年後死了。

李賀

隴西李賀,表字長吉,是唐朝鄭王的孫子。李賀絕頂聰明,幼小的時候就能寫文章。尤其善長於樂府詩詞。他的樂府詩詞,內容新穎,語言華麗。當時擅於詩詞的人,沒有敢和李賀並列相比的,因此,李賀聞名全國。因為父親名字晉肅,兒子因此不能考舉進士。死於太常官,年齡只有二十四歲。他的先夫人鄭氏,非常惦念他的兒子,等到李賀死了,夫人非常悲傷,自己不能排解。一天晚上,夢見李賀來了,象平常活著的時候一樣。告訴夫人說:“我很幸運能夠成為夫人的兒子,夫人十分惦念我。所以從小遵從父母的命令,能夠讀書寫詩作文章。所以這樣,不只是為了求得一個官位來自我修飾,並且要滿足大家族的願望,上報夫人的恩惠。哪裡料到一天死去,不能夠奉陪雙親,晨夕供養呢?豈不是天命嗎?但是,我雖然死了,其實不是死,是上帝的命令。”夫人訊問是怎麼回事。李賀說。“上帝神仙的住處,最近遷都到月圃,構造新的宮殿,命名叫作‘白瑤’。因為我辭藻華麗、豐富,所以召見我和文士多人。共同作《新宮記》。上帝又作凝虛殿,派我們編纂大型套曲。現在我是神仙中人,很快樂,希望夫人不要為我惦念不已。”說完了,就告辭離開了。夫人醒過來,很奇怪她做的夢。從這以後,悲傷稍有排解。

張及甫

唐朝元和年間,青州的屬縣,有張及甫和陳幼霞住在一起做學問。一天夜裡都夢見到一個地方,看見有道士幾個人,讓張及甫等寫碑文。題雲:“蒼龍溪主歐陽某撰太皇真訣。”字是作的篆文,稍微有些不同於平常。張及甫等人記得有四句說:“過去乘坐魚車,現在腳踩瑞雲。足跡在空中抬頭看道路,羅綺交錯屈曲高大。”後邊題雲:“五雲書閣吏陳幼霞、張及甫。到早晨,二人共同說此事,全都相同。

鄭冊

溫州刺史鄭冊,喜好黃老的法術,經常秘密地作這種法術。於是得病了,他自己看見有三百多女仙,都說迎接鄭公。鄭冊就命令擺設食物,焚香大禮參拜。又邀請他的兄長鄭冉,一同向空中大禮參拜。過了一會兒,又命令點燃五個火把引路。他的兄長鄭冉和他手下的人都什麼也沒看見。第二天,天亮了,鄭冊又看見陽官來催促說:“員外的祿運已經沒有了,現在請員外快一點上車。”鄭冊又命令用酒和果品祭祀,還說:“員外受職,六月初一就職治事,到午時應當事奉迎接。”在這之前,鄭冊和天台山道士金柔成為世外的朋友。到那天上午八九點鐘,到鄭冊那去看他。鄭冊述說了以前的事,之後就和金柔一起進入淨堂中大禮參拜。又說:“授予憑證公文一道。”鄭冊伸出手去向空中接,然後又自己打開,用右手點筆在空中籤字畫押,自己寫了六個字,對使者說:“因為有前約,確實不能超過時辰。”說完就說時辰到了,揖請金柔向著各方巡視,不讓關閉四門。又催家人阿鹿做飯,先讓作蒸餅,還熱。只有六七碟乾肉、乾果和酒而已。讓他的兄長鄭冉到外面去,讓家人排擺七張床。並說:“六押衙來迎接了。”鄭冊讓坐,象再三推辭謙讓的樣子。鄭冊再三跪拜,之後就低下頭去再不抬起來了。家人跑著去報告他的兄長鄭冉和家裡人。不長時間就死了,但身體柔軟,臉色不改。按照《真誥》上說,那些有陰德和好道信仙的人,這類情況很多。看鄭冊公潛化的蹤跡,虛無的方位,那不是非常的明顯嗎?

陳惠虛

陳惠虛,是江東人。做僧人,居住在天台山國清寺。曾經和同伴遊山,鬧著要過石橋。石橋水峻苔滑,懸流萬仞,深不見底。眾人看見都嚇得大腿打顫,沒人敢走。獨有惠虛很輕鬆地就過去了,取道上了石壁,到晚上也沒有回來,和他一起遊山的那些同伴只好捨棄他離去了。陳惠虛到石壁外面,發現有不太明顯的小路,往前走逐漸地平坦和寬闊,終於到了宮殿處。那裡花卉眾多,繁雜,數不勝數;樓臺殿閣連綿不斷,大約有十多里。陳惠虛看見那正門上題寫的牌匾叫作;“會真府”。左門的牌匾叫做:“金庭宮”。右門的牌匾上叫做:“桐柏”。三門相向如鼎足並峙,都有金漆門樓潔白窗子,高百餘丈。進入那右門,門內的西邊,又有一座高樓,黃門,題寫的牌匾叫做:“右弼宮”。向周圍看了看,有房子幾千間,由彎彎曲曲的甬道相連,臺階都是由玉石砌成的,水道里清流激湍,處處美麗而有光彩,幾乎就要讓人流連忘返了,但是,沒有一點人的蹤跡。又進了一座院子,看見有五六個青衣童子,相互看了看,邊笑邊說就離開了。陳惠虛再三問他們,他們答應說:“你去問張老。”一會兒,陳惠虛回過頭來看,看見一個老頭兒挾著柺杖拿著花走過來,這就是青衣童子說的張老。張老驚訝地說:“你是凡間俗人,怎麼忽然到這裡來了?”陳惠虛說:“經常聽說過了石橋就有羅漢寺,在人世時常聽到這裡的鐘聲,所以來尋訪,冒犯僧人,有幸相會,能夠到這地方來,不知道羅漢在什麼地方?”張老說:“這地方是真仙的幸福宮庭,天帝的下方府第,號稱‘金庭不死之鄉’。是修養本性的好地方,周圍一百六十里。神仙右弼桐柏上真王君主宰這地方,這裡列仙有三千人,仙王力士、童男玉女,各有一萬人,是小都市的處所。太上在一年中三次降臨此宮,校定全天下學道的人的功德品行的等級。這裡是神仙的住所,不是羅漢的住所。王君,是周靈王的兒子,瑤丘先生的弟子,仙位是‘上真’了。”陳惠虛說:“神仙可以學嗎?”張老說:“積累功德,肉身昇天,在於志向堅定持久罷了,你能夠見到這幸福宮庭,也是有可以學的希望的。”陳惠虛又問說:“學仙從什麼地方入門?”張老說;“內靠保神煉氣,外靠服吃丹藥。變化成仙,是神丹的力量。你不可以在這長時間停留,上真恰好遊東海,假如車騎衛隊回來,上真遇見了,恐怕要有詢問責備的。”說完,就領著他,讓他出門。走了十多步,已經在國清寺了。陳惠虛從這以後敬仰道術,愛好丹砂,雖然衣服損壞,鞋也破漏,但他不把這看做醜。只要聽說有爐火煉丹採藥的道士,就不怕路遠,到他那去,丹砂的費用,那也就多了。晚年居住終南山捧日寺,年齡漸大身體也衰老了,但他的心情更迫切了。他有病臥床一個多月,瘦弱疲憊更厲害了。一天,暴雨之後,有一個老頭兒揹著藥囊進到寺裡來,大聲呼叫說:“賣大還丹!”繞著走廊轉了幾回。眾和尚都笑他,就指著有病的和尚陳惠虛的門,對老頭兒說:“這個老頭兒很愛好還丹,可以賣給他。”賣藥的老頭兒高興地到陳惠虛那去。陳惠虛說:“還丹,我知道這是好藥,一劑多少錢?”老頭兒說:“隨你的能力辦吧,表示一下就可以了。”陳惠虛說:“我老了,又有病,在床上困了一個多月,昨天僧次到了,我自己行動不得,託鄰近的和尚代齋,得到一點兒襯錢,可以買到藥嗎?”老頭兒拿了他的錢,就留下了幾丸藥,教給他服用的方法。陳惠虛就把藥吞服了,老頭兒才離開。眾和尚一個接著一個來問,陳惠虛說已經買了還丹,把它吞服下去了。一會兒,很長時間的病都好了。陳惠虛在遠處阻止眾和尚說:“不要往前來,覺得有臭味,我的病好了,但是,要用一二件新的衣服。”說完,跳身起床,架勢好像飛躍,眾和尚對他無不驚訝讚歎,有給他新衣服的,他拿過來穿上,忽然飛到殿堂的上面,但是,舉止行動很舒緩,揮手向眾和尚告別,冉冉昇天離開。當時是唐朝大中十二年戊寅年,這年回桐柏觀,和道士說獲得道術的緣由。還說:“現在桐柏宮中,賣藥的老頭兒,就是張老呀!”說完,隱去了。

溫京兆

溫璋,唐朝鹹通壬辰年任正天府府尹。溫璋的性格特點,是貪汙財物,敢於殺害人。人們也畏懼他的嚴厲、殘酷,不敢犯罪,由於這樣,他獲得了治理有才能的名聲。舊的制度規定,京兆尹外出,要清掃四通八達的大道,要關閉鄉里的門。如果有在他前進的道路上喧譁大笑的人,立即用棍棒打死。這年秋天,溫公從天街出來,將要到達南面五門去,一路衙役大聲呵斥,猶如行雨生風。有一個戴黃色帽子的人,年老並且駝背,穿著破衣服,拖拉著柺杖,將要從他們中間橫穿過去,騎馬的侍從大聲喝斥,不能阻止。溫公命令手下人把他揪來,往背上打了二十竹板。黃冠老人揮動衣服袖子走了,好像沒有一點苦楚。溫公感到很奇怪,就呼喚來老的街巷小吏,讓他偷偷地偵察,聽黃冠老人說什麼。又命街巷小吏頭上扣上黃帽子,完了,就跟著他的蹤跡,到日落時,過蘭陵裡,向南入小衚衕,中間有衡門,這是黃冠老人居住的地方。小吏跟隨著進了門。這時有幾個戴黃帽子的人出來,很謹慎地拜見黃冠老人,並且說:“真君怎麼晚了呢?”真君回答說:“被兇惡的人侮辱了,可以準備一些熱水。”戴黃帽子的人在前引路,雙鬟青衣童子也跟隨在黃冠老人後面進去,街巷小吏也跟著進去。過了幾道門,裡面屋宇美麗而有光彩,修長的青竹夾路,彷彿王公大臣的住宅。還沒走到庭院,真君回過頭來說:“怎麼會有俗物的氣味?”戴黃帽子的人競出來搜索,街巷小吏沒有地方隱藏,就被他們逮住了。見到真君,街巷小吏,一五一十地述說了溫璋的意思。真君大怒說:“這個殘酷的官吏,不知道禍患將要使他的家族覆滅,他的死期馬上就要到了,還敢放肆地毒害人,罪在不赦!”真君大聲呵斥街巷小吏,讓他離開。街巷小吏拜謝完了,小步快走出了門,就跑到正天府去,請求見溫公。當時是深夜了,溫公聽說街巷小吏到來了,受到驚擾,急忙起了床,在便室召見了他,街巷小吏詳盡地敘述了他所見到的一切,溫公大聲嗟嘆惋惜。第二天將要天黑的時候,溫公招呼來街巷小吏引路,街上的更鼓聲已經沒有了。溫公穿著平民的衣服,和街巷小吏一起到黃冠老人居住的地方去。看得十分清楚了,街巷小吏叩門。答應來開門的人問是誰。回答說:“京兆溫尚書來拜見真君。”不久,打開層層小門,街巷小吏先進去拜見,重複地向真君說:“京兆君溫璋求見。”溫公小步快進去拜見。真君踞傲坐在大堂上,戴著遠遊冠,穿著九霞衣,臉色容貌很嚴峻。溫公伏在地上敘述說:“我的責任是統領眾多的人口,使用權力只是震懾地方嚴肅綱紀,如果稍有恐懼懦弱,就會損害聲威。昨天沒想到凌辱迫害了大仙,自己留下罪過,所以來自首承當罪責,希望賞賜憐憫,給予同情。”真君斥責說:“你憑殘忍殺戮樹立名聲,獨佔利益不滿足,大禍將要到了,還逞兇威。”溫公再三再四地叩頭哀求,然而真君始終是滿含怒氣不答應。一會兒,有一個戴黃帽子的人從東屋來,拱手立在真君的旁邊,又跪下啟奏說:“正天府府尹雖然獲罪,亦是天子的高級官員,何況真君洞府還是在他的職務所管轄之內,應當稍微降低身分,給予禮遇。”說完,真君讓戴黃帽子的人揖請溫公上大堂,另外設置一個小的窄而低的床,讓他坐,命令斟酒幾巡。但是真君的怒氣不化解。戴黃帽子的人又對真君說:“正天府府尹的忤逆冒犯之罪很大,想寬恕,那實在很難,然而,真君變化服裝在塵世中游覽,凡俗士人怎麼能認識?從前白龍不清冷之淵,化為魚,尚且被漁人豫且射中眼睛,遭受困苦。請慎重思考。”真君悄悄地思索,過了好久,真君說:“饒恕你的家族。這裡也不是你長久停留的地方。”溫公於是起身,在庭院中拜謝真君後就離開了,和街巷小吏急速走到府衙,這時天亮的鐘聲響了。雖說親近之人,也保守秘密不讓說。第二年,同昌公主薨。懿皇感傷懷念不已,怨恨藥石的不應驗,醫師韓宗紹等四家,詔令正天府追究到底,將要殺他們。但是溫璋賣獄緩刑。溫璋接受韓宗紹等人的金帶和其它賄賂,總共有幾千萬。此事被發覺,溫璋喝毒酒死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