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瀟湘晨報（xxcbwx）
記者 | 周凌如
為了殺死丈夫，在福建打工的女子杜清蓉與情人朱華全想了一籮筐的辦法：買毒品想陷害他，結果買來了冰糖；買電棍想電死他，結果買到了手電筒；把毒藥下到飯菜裡，結果氣味太大隻能作罷……
為什麼杜清蓉要處心積慮殺死自己從19歲那年就認定的丈夫？她對丈夫的怨恨由來已久。第一個女兒因為丈夫捨不得花錢治病夭折，第二個女兒自出生起也沒有得到丈夫重視。
杜清蓉將自己的出軌歸咎於丈夫的家暴，一日一日越發變本加厲的家暴。她不敢離婚，也不想將女兒交給丈夫。她選擇瘋狂逼迫情人，殺死自己的丈夫。
杜清蓉有一個願望，離開丈夫之後和朱華全在一起，因為他對自己好。這個願望終究落空了。2019年12月26日，經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裁定，維持一審原判，朱華全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杜清蓉犯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裁判文書網近日公佈案情。
01
不堪家暴想盡辦法殺夫
杜清蓉今年35歲，四川人，嫁給丈夫何某時，她才19歲。在家人眼中，何某和杜清蓉夫妻關係不好，經常吵架，偶爾打架，杜清蓉覺得何某沒本事不會賺錢。
據杜清蓉所說，她對何某怨恨由來已久。與何某結婚之後，兩人生育了一個女孩。然而，當女兒生病時，何某卻心疼錢放棄治療，導致女兒夭折。之後，何某經常會對她和家人實施家暴，拳打腳踢。
在兩人的第二個女兒出生之後，何某也不怎麼照顧孩子，反而變本加厲的實施家暴。至此，杜清蓉對何某非常失望，怨恨也更加深。
來到福建省福州市閩侯縣一家工藝品廠打工後，杜清蓉認識了同廠的朱華全，同時仍舊忍受著丈夫的家暴，“他一不高興就會對我拳打腳踢，我對何某產生了恨意，每當何某打得狠的時候，我都會產生讓何某去死的念頭。”
朱華全見杜清蓉經常被何某家暴打罵，覺得對方可憐就幫她做事並安慰她，2016年下半年兩人逐漸發展為婚外戀。可每當朱華全提出讓杜清蓉離婚時，杜清蓉都不敢，“之前我一提離婚，何某就以殺死我母親和孩子威脅我。”
恐懼、憤怒、怨恨……種種情緒積壓在杜清蓉心裡，當朱華全告訴她會找人來將何某打殘時，杜某所有的情緒終於有了宣洩口，她點頭同意。從2017年下半年開始，朱華全、杜清蓉多次預謀傷害、陷害乃至殺害何某。
第一次，朱華全找到了工藝品廠的工友陳某，說女朋友被人欺負，讓陳某幫忙找人把對方打一頓，“老五”拒絕了。
第二次，朱華全又提議讓陳某弄些冰毒栽贓給何某，再找公安抓走何某使他判刑，杜清蓉就可以申請離婚。為此，杜清蓉取出3000元存款，加上朱華全給的1800元，共交給陳某4800元。可當“毒品”拿回來，朱華全一嘗發現是冰糖。
之後，杜清蓉提出用車撞死何某，朱華全覺得不行，一直拖著沒辦。
2017年10月左右，杜清蓉聽說電棍可以電死人，就網購了一根電棍，收到貨後卻發現是一個手電筒工具，朱華全還試用了幾次，感覺效果不好就沒用了。後來杜清蓉又網購了一根電棍，但因為要回老家就退貨了。
2018年1月，杜清蓉叫朱華全想辦法把何某打死，然後用三輪車拋屍。朱華全沒有找到三輪車沒有實施。
2018年4月，杜清蓉和朱華全又打算毒死何某，往何某的菜裡倒了百草枯農藥和老鼠藥，杜清蓉發現菜味道變得很大，只能把菜倒掉。毒死一計又宣告失敗。
杜清蓉的的手機中還有瀏覽硫酸、冰毒致人死亡的信息，她想看看用硫酸、冰毒能不能讓何某死亡。
02
邀約決鬥趁機偷襲
計劃一個個制定，又一個個宣告破產。在此期間，杜清蓉開始越發瘋狂的催促朱華全。“她說日子過不下去了，讓我快點將何某殺死。”朱華全說，他心裡害怕一直沒下手，但杜清蓉埋怨被他騙上床，事情都不辦。為了逼迫杜清蓉向何某提離婚，朱華全甚至用刀自殘，但杜清蓉還是拒絕了，稱“除非把何某弄死”。
“2017年八九月間，何某家暴更加厲害，即使我生病不舒服也不關心，我實在受不了，就開始產生殺害何某的念頭，但我沒有膽量，不敢自己實施。”杜清蓉向朱華全說過，想要跟她在一起除非把何某殺了，她不可能跟何某離婚把孩子給何某，她覺得朱華全對她好，想過和朱華全在一起生活。在發現朱華全也對何某起殺念後，杜清蓉多次承諾，如果殺掉何某就跟朱華全在一起，並一直慫恿他動手。
在杜清蓉的多番催促下，朱華全變得敏感多疑起來。2018年上半年，杜清蓉告訴朱華全，何某已經知道兩人的私情。朱華全認為何某對自己的態度不是很好了，當兒子出現身體不適、口臭的狀況時，朱華全懷疑是何某下毒報復自己。朱華全內心的壓力越來越大，終於下定了決心殺害何某。
2018年5月23日，杜清蓉坐火車回四川老家，朱華全送站時告訴她這次肯定會成功，辦到了她再過來。杜清蓉知道，這是朱華全準備對何某下手了。杜清蓉回老家後，朱華全打電話說捨不得她走，杜清蓉再一次故意刺激朱華全，只會逼女人，怎麼不去弄死何某。當朱華全發短信說會有辦法弄死何某時，她回覆“全都是騙人的”。
案發前十天左右，朱華全告訴杜清蓉已經準備好東西了，向她要何某的電話。2018年6月底，朱華全踩點後確定閩侯縣鴻尾鄉超墘村龍泉山一偏僻山澗處作為作案地點，並事先藏匿鐵錘、菜刀等作案工具。
2018年6月22日，是朱華全計劃動手的日子，11時20分左右他給何某打了個電話，何某因為太吵掛了電話。之後，朱華全在加油站等候，等何某下班經過時攔住他，約何某到山上決鬥。
何某應了朱華全的決鬥邀請，兩人還特地為了這場決鬥做了準備，朱華全買了三份快餐和啤酒，何某也買了一份滷味，各自騎摩托車到龍泉山，再走路進入朱華全事先選好的作案地點。
朱華全走在前，何某跟在後面，當朱華全到達藏匿作案工具的上坡處時，他抱起一塊橢圓形石頭砸向身後正在低頭爬山的何某的腦袋，之後持石塊、鐵錘砸打頭面部等處致其死亡。朱華全用樹枝掩蓋屍體後逃離現場，將何某的電動車藏匿於鴻尾鄉工藝品廠的停車棚。
6月22日下午，朱華全發短信告訴杜清蓉“他成功了”，杜清蓉明白何某被殺死了。
03
一句“不著急”引起懷疑
何某的失蹤沒有瞞過他的哥哥。2018年6月22日，何某哥哥發現何某沒去上班、打電話也不接，多方尋找也找不到，於是到派出所報案失蹤。他在何某之前務工的工藝廠車棚內發現了何某的摩托車，朱華全指使楊某謊稱曾在閩侯縣見過何某。
幫朱華全說謊的楊某其實也被他矇在鼓裡。“當時我不知道何某已經被害，以為是朱華全說的不知跑哪裡去了，為了不讓家屬擔心才答應撒謊。”
2018年6月23日晚，杜清蓉與朱華全在交流時，杜清蓉叫朱華全假裝陪何某哥哥去找人，以免被懷疑。何某哥哥向楊某核實後，在附近尋找多日未果，只能讓人通知杜清蓉。
杜清蓉的態度引起了何某哥哥的不滿和懷疑，“當時杜清蓉就一句話，‘不著急’。我和杜清蓉一起到派出所問情況，杜清蓉沒有一點著急的樣子，態度很冷淡。”
找了弟弟十幾天後，2018年7月5日，何某哥哥懷疑何某被害，到公安機關報案。“我懷疑是朱華全害了何某，因為朱華全叫我不要找何某，何某自然會回來的，杜清蓉也是高高興興的樣子，一點都不在乎何某失蹤。”
當日，偵查人員將朱華全、杜清蓉抓獲。到案後，朱華全帶領偵查人員到案發地點找到何某的屍體。經鑑定，被害人何某因鈍性暴力作用導致重度顱腦損傷死亡的可能性大。
福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朱華全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被告人杜清蓉犯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兩被告人應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何某父母的經濟損失人民幣95萬餘元。
朱華全、杜清蓉提起上訴之後，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審理認為現有證據無法證實何某有對杜清蓉實施家暴。且朱華全為實現與杜清蓉的姦情而將何某殺害，不論何某是否存在家暴，均不足以對朱華全從輕處罰。故裁定維持原判。
04
律師解讀
面對家暴，為什麼她敢殺夫，卻不敢離婚？
該案中，為何被家暴的杜清蓉寧願選擇殺夫，也不敢離婚？湖南雲天律師事務所副主任萬薇分析認為，杜清蓉的老公威脅離婚就殺了杜清蓉和她的家人，因此，杜清蓉離婚面臨的最大風險是死亡，而且這種死亡不僅僅是針對她本人，還有她的家人，有些受暴女性覺得自己死了就算了，連累家人，尤其是自己的孩子，是絕對不行的，這就造成了“你死還是我亡”的局面。
在作出衝動的行為時，杜清蓉可以選擇向社會求助，比如家庭暴力受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可以向加害人或者受害人所在單位、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婦女聯合會等單位投訴、反映或者求助。有關單位接到家庭暴力投訴、反映或者求助後，應當給予幫助、處理。家庭暴力受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也可以向公安機關報案或者依法向人民法院起訴。經濟困難的，還可以申請法律援助。當事人因遭受家庭暴力或者面臨家庭暴力的現實危險，向人民法院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的，人民法院應當受理。
本案中的杜清蓉文化程度為小學，可能所處的環境使她缺乏對相關訊息的瞭解。此外，杜清蓉的求助有可能能幫助她逃離家暴，也可能以此惹怒施暴人，換來更重的暴力。對於我們而言，殺人比離婚更需要勇氣，因為我們理解的離婚就是離婚本身，而對於遭受死亡威脅的她來說，離婚可能就是她和家人的死亡。還有一個角度就是，暴力是習得的，長期遭受暴力的人也可能會習得暴力。
我們堅決反對任何剝奪他人生命的行為，她也會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但我們更要反思，家暴如果不能被制止，危害的不僅僅是受害人本人，還有施暴者，以及我們整個社會的文明發展。對家暴零容忍，不僅僅是對個人的要求，反對家庭暴力是國家和全社會的共同責任。希望反家暴法落到實處，建立起真正的多機構合作反家暴機制。
閱讀更多 任丘市於村司法所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