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搶人”到封城: 武漢病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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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 | 買房之前(maifangzhiqian)文 | 城管隊長

“出事”前,原本是武漢的高光時刻。

兩個多月前,軍運會開幕。

很多人是看了氣勢恢宏開幕式畫面,才知道有這樣一個運動會。

武漢相當硬氣!為辦這個沒幾個人知道的“世界級”運動會,號稱投資1400億,一口氣建了35處、54個體育場館和一系列形象工程。整個運動會的接待、安保等群眾動員工作達到了奧運會水平。

從“搶人”到封城: 武漢病在哪裡?


兩年多前,武漢打響了全國“搶人大戰”第一槍。

2017年初,武漢推出“百萬大學生留漢創業就業”、“百萬校友資智回漢”計劃,大幅放低落戶標準,給大學畢業生買房八折優惠,以及“全員落戶、全家隨遷、全時辦理”等優惠政策。

武漢十分霸氣,“搶人大戰”引發成都、西安、重慶、深圳等地加入,但武漢遙遙領先,據《武漢晚報》1月7日報道,武漢已經留下了109萬大學生,比原計劃提前了兩年。

更早之前,武漢以“滿城挖”聞名於世。

2013年,市長阮成發上任大幹快上,8條地鐵線同時施工,全市在建工地超過一萬個。因此,阮成發被起了一個“滿城挖”的外號。調離武漢後,這位市長曾回應這個“外號”時說:“大建設時期,也是出問題最多最困難的時期。我們很容易找到理由讓一些建設工地不開工。但是,時隔3年、5年或者10年後,當我們回頭看,我們不這樣做,我們會對不住這座城市。”

從“搶人”到封城: 武漢病在哪裡?


最終,說對不起的省長。1月26日,湖北省長王曉東在新聞發佈會上表態:非常痛心、非常內疚,也非常自責。

出事前的兩年,在一系列的操作下,原本房價不怎麼漲的武漢,迅猛“補漲”。英國《經濟學人》關注武漢現象:

“武漢是中國經濟困境的一個縮影。政府債務飆升,市委書記因為熱衷大型建設項目收穫外號“滿城挖”。由於吸引不到遊客,曾被寄希望成為地標的一座電影主題公園關門大吉。要賣掉武漢所有的空置住房估計需要近十年。如今,這座擁有1100萬人口的城市見證了中國的韌性,該市經濟加速發展。僅過去兩年就有五條地鐵線開通或延長,高峰時段車廂裡擠滿了乘客。大筆投資流向半導體制造、生物技術研究和互聯網安全公司。積壓房產已近清空。”

武漢是中國大城市的新榜樣,豪賭城市建設、人口紅利、科技產業,GDP增幅大幅超過一線城市,總量超過天津,其代表的中國大城市發展模式,在經濟上是重大的成功,領導政績卓著,有房階層和炒房客也因房價上漲滿心歡喜。

可是,把一座城市當成一個公司來運營的時候,巨大的隱患出現了。

2

隱患寫在政府工作報告裡。

1月7日,當新冠狀病毒暗中發作的時候,武漢正在召開的“兩會”,市長作《2020政府工作報告》——相信每個中國城市的政府工作報告都長這樣。

《武漢市2020政府工作報告》摘錄

報告中提到投資、製造業等事關GDP的部分,洋洋灑灑上萬字,放在最前面,且全都量化為數字目標(紅線標註),令人信服。然而,事關同等重要甚至更加重要的“公共服務”卻放在報告後面——這是所有工作報告的標準格式,涉及醫療衛生的內容只有43個字:

從“搶人”到封城: 武漢病在哪裡?


“完善公共衛生服務體系,加強疾病預防控制體系建設,提高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處置和醫療救治能力。”

沒有一個數字,一看就是複製粘貼的,全是正確的廢話。

隱患在政府花錢的分配上。

通過政府工作報告可以看出,武漢在投資、製造業、科技產業、公園綠化上相當豪邁,在“公共服務”上自然捉襟見肘。

長期負債“滿城挖”的武漢其實囊中羞澀。2013年,武漢市政府負債率超100%,被稱為中國負債率最高城市,曾被財政部點名。2019年,武漢地方一般公共預算收入1500多億,支出卻高達1900多億,負債率仍然高企。當然,這是中國城市的通病,跟武漢一樣的比比皆是,比他欠債更多不還錢的也大有城在。像深圳這樣不差錢,北京、上海這樣負債率在合理區間的中國城市太少了。

彭博社最近製作了一個表,發現武漢近5年來在科技上的投入(藍線)大增,公共衛生支出增幅(白線)卻原地踏步。

武漢市召開兩會的1月7日,宣佈新一年度雄心勃勃的投資計劃時,正是隔離新型冠狀病毒的最佳窗口期。然而,寫在報告裡的那43個不痛不癢的字,卻把最後的希望隔離開了。

從“搶人”到“封城”的神轉換,武漢的政府工作報告裡,藏著答案。

3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2020鼠年春節前,以搶奪百萬人口自豪的武漢,卻面臨無數人的“逃亡”,昨天,武漢市長說:“目前有500多萬人離開武漢,還有900萬留在城裡。”

武漢關上了大門,數十座中國城市陸續關上了大門。武漢事件,冠絕古今中外,偶然處有必然。

武漢事件的背後,是中國大城市急劇發展帶來的隱患和矛盾。40年來,中國經濟奇蹟的最大特徵是城市化和工業化,以“賣地+房地產開發+大建設”為核心的城市化,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可是到今天,它積極的一面日漸消退,負面影響越來越重。中國GDP增幅從高速變為中速、低速,是一個規律,如果一個城市的市長仍然奉行功利主義,把刺激經濟作為頭等大事甚至是唯一的大事,是一種對市民的不負責任,也不符合中央制定的的長期發展戰略。

早在去年6月,武漢華南海鮮市場的混亂的骯髒,已被投訴,但卻無人問津。如果這是一個世界500強企業投資的事,估計立馬就給辦妥了。把公共服務放在與投資同等重要的時候,就不會再出現惡性傳染病這樣的公共危機事件。

歧視公共服務,GDP至上思維,是中國城市的通病。不獨武漢,中國城市的“優等生”深圳,在中小學和高中的學位供給上,長期嚴重不足,2019年只有44%的中考錄取率,導致全民焦慮。在引發一波又一波輿論的強烈關注後,深圳才開始大規模的高中和中小學建設。不過,深圳對GDP的反應能力卻是神速的,當2019年三季度GDP增速下滑,深圳大規模挖馬路、舉辦全球招商大會……武漢肺炎事件後,深圳網友最焦急的是,假如深圳不幸中招,人口比武漢多1000萬,面積只有武漢1/4的深圳,其薄醫療條件恐怕更難支撐。

從“搶人”到封城: 武漢病在哪裡?


近5年來,中國人口和資源向大城市的集中,仍在發揮效力。誠然,世界經濟和城市發展規律表明,即便房價高、交通堵塞等大城市病始終難解,但大城市是最有效率、最多元豐富,甚至也是最環保的,因而是最受人喜愛的。

從“搶人”到封城: 武漢病在哪裡?


但是,在地球上,有紐約、倫敦、東京這樣的大城市,也有孟買、加爾各答、墨西哥城、雅加達這樣的大城市。前者描繪著商業機會、科技創新這樣美好的畫面,後者則刻畫出貧民窟、貧富差距、環境衛生糟糕的場景。人均GDP達到1萬美元的中國,人口超過1000萬的10座中國城市,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成為紐約還是加爾各答?

我們慢一點,又何妨?

4

世界一流的城市的魅力,不光有資金的高效週轉,還有多元的生活方式和信息和內容的充分流動。然而,在疫情最嚴重的時刻,武漢的信息發生了扭曲。

從“搶人”到封城: 武漢病在哪裡?


病毒傳染爆發的時刻,1月19日,武漢媒體《楚天都市報》頭條竟然鼓吹4萬餘家庭共吃團圓飯,沒有疫情的任何消息。有心人統計,從1月7日到1月20日,武漢第一大報《長江日報》頭版沒有發過一次有關肺炎的消息。有人說,紙媒老百姓不看,只有公務員和國企才訂閱,這樣就更加不好了,總不能允許他們只禍害公務員吧?

早在1月1日,武漢警方便在第一時間“處理”了8個造謠者,雖然,胡錫進微博把這個事圓了個場,但當時畢竟在媒體公開把這8個人稱為造謠者,可以說是間接保衛了病菌。

這些年,傳統媒體受到新媒體病毒式襲擊、顛覆,體制僵化、創新無力。看起來,新媒體崛起了,網紅不斷、熱鬧非凡。但大家都知道,想寫點好文章是如履薄冰的。他們和8個“造謠者”面對的是——各地方政府都掌握媒體生殺大權,刪文、關號揮揮手就行了,不需要任何程序。

還不如前些年紙媒紅火的時候呢,畢竟紙媒是有行政級別的,不是誰想處理就能處理的。

於是,一個城市的信息和內容,基本上處於不對等、不對稱狀態。然後,我們每天接觸的內容,充斥著偽新聞和雞血文章,還有抖音上那些惡俗的飲食男女。長此以往,我們的大腦中將充斥新型信息病毒,被傳染和傳染別人……

這不是我們需要的城市。

武漢“搶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越來越多的人,需要更多更好的城市服務?而不僅僅是為GDP服務?武漢“滿城挖”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過度的投資擠佔了公共服務的投入,讓這座城市越來越美,越來越危險?武漢“處理”造謠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是在堵塞一個城市信息血液的流動。

從“搶人”到封城: 武漢病在哪裡?


武漢病了,但別讓野生動物背鍋,這不完全是嘴巴的責任,病在頭腦,需要反思的是中國大城市的運營方式——別再把城市當公司。

從“搶人”到封城: 武漢病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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