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楊清清,周慧,李嘉暉
“如何在疫情初步得到控制的條件下，在鞏固防疫成果的前提下，設計科學、合理、系統的復工方案無疑是湖北省特別是武漢市面臨的又一大考。”
湖北人從沒像2020年這般期待春暖花開。
3月11日全天，武漢市新增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為8例，湖北除武漢以外的地市州新增病例已連續一週為零。
隨著湖北省內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形勢逐步好轉，湖北當地的復工復產正傳來積極信號。
3月11日，湖北省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發布最新通告（下稱《通告》），湖北全省以縣域為單位，劃分低、中、高風險區，實施分區分級差異化防控，企業分類分時有條件復工復產，具體行業企業實行靈活動態管理。
政策發佈的同時，企業也開始展開行動。3月11日，湖北酒企白雲邊酒業釀造系統、黃鶴樓酒咸寧公司分別宣佈正式復工復產。位於武漢的東風本田，位於襄陽的東風日產湖北襄陽工廠、駱駝股份等湖北企業，也於本週先後啟動生產。
不過，要達到全面復工還需時日。
武漢大學中國新民營經濟研究中心主任、經濟系主任、教授羅知認為，貿然復工不利於疫情防控，長期停工又會造成經濟塌陷。如何在疫情初步得到控制的條件下，在鞏固防疫成果的前提下，設計科學、合理、系統的復工方案，無疑是湖北省特別是武漢市面臨的又一大考。
3月11日，在湖北秭歸一紡織企業生產車間，工人在生產線上忙碌。新華社
復工信號陸續釋放
3月10日到12日，是湖北省多地觀望和出臺復工政策的時間點。
截至3月12日，咸寧赤壁市、咸寧通城縣、宜昌市城區、荊州公安縣、荊州石首市，以及十堰竹溪縣、竹山縣、鄖西縣、房縣，宜昌秭歸縣，老河口市等地陸續發佈人員有序流動的公告，也有部分恢復生產生活秩序的相關舉措，釋放復工信號。
3月11日，湖北省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發布最新通告（下稱《通告》），其中明確武漢市五類企業可以復工復產，主要是涉及保障疫情防控必需等涉及重要國計民生的企業。武漢春節以來未停工停業的企業可以繼續生產，其他企業先按不早於3月20日24時前復工復產。
對於低風險地區企業的復工復產安排，《通告》稱，實行限制清單管理，不在限制清單內的市場主體可以有序復工復產或繼續生產。限制清單內的市場主體，主要包括人員聚集度高、場所相對密閉的影劇院等，疫情解除前不得復工復產。
“防疫仍是我們的頭等大事。”3月11日晚，湖北某病例全部清零的縣城宣傳部負責人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當地屬於低風險地區，但復工跡象不明顯。
另一低風險地區，湖北省麻城市則公佈，3月11日起，有序開放各類經營場所。全市所有藥店、加油站、車輛維修場所、農資店、快遞物流點和原定開放的商超、農貿市場允許開門營業。
目前像麻城這樣恢復縣城生活秩序的縣市佔比還不高，潛江的“26號通告”撤回，給不少在觀望的縣市增加了不確定性。
在針對湖北企業的調研中，羅知團隊對企業最期待的扶持政策關鍵詞做了統計，其中提及較多的關鍵詞是“復工、貸款、減稅、補貼、降租和恢復交通物流”；另外，目前民營企業最期待的扶持措施是發放政府補貼、信貸支持和減免企業所得稅。
“很多企業預測2020年的營收難以達到2019年的50%，企業面臨的虧損在未來2-3年都難以消化。”羅知介紹，目前國家層面對湖北民營企業有一些短期的政策，希望未來有更多長期性政策。此次疫情對中小民營企業的影響面較大，而這些企業都是地方就業的蓄水池。
羅知建議，2020年和2021年通過稅收優惠政策減輕湖北特別是武漢企業的負擔；另外，2020年全年通過個稅減免或調整個稅起徵點，減輕湖北特別是武漢市企業員工的個稅負擔，給困難人群發放一定金額的消費券，幫助湖北特別是武漢提振消費市場。
羅知還建議鼓勵銀行業金融機構加大對湖北特別是武漢地區信貸投放。加大對湖北特別是武漢的重點企業、支柱產業、中小企業和失業人員的信貸支持力度。加大力度支持湖北特別是武漢地區的企業通過債券市場、資本市場融資以及企業的上市工作。
企業的復工焦慮
隨州人老陳（化名）在湖北省孝感市大悟縣的一家煙盒包裝廠上班，據介紹，他們公司在隨州和武漢都有分工廠。但目前只有隨州分工廠進入了復工籌備狀態，一旦復工全廠將封閉式管理。大悟和武漢還屬於高風險地區，復工日期會晚一些。
截止到3月12日，老陳仍在隨州的家裡，如果復工的話必須由工廠派車“點對點”接送。
武漢大學中國新民營經濟研究中心聯合武漢市工商聯，在湖北省境內（以武漢市為主）蒐集了573份企業問卷，調查“疫情中的企業經營狀況”。羅知等學者針對問卷和調研情況寫了《疫情衝擊下湖北省企業的經營狀況分析與政策建議》。羅知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文章發佈後，有企業直接找她反饋問題，反映比較集中的是，政策層面沒有放開或者各層級的復工政策還未打通。
例如，湖北一家企業已經被列入了官方的復工名單，但是區一級的政府不給開復工證明。復工後，企業需要點對點到員工家裡接員工，這個過程需要多個基層政府的證明，如果沒有證明，很難操作。
羅知團隊調研數據顯示，長期延遲復工影響企業的生存。目前湖北97.21%的企業完全停產或者部分停產，高達95.64%的企業認為疫情對經營的影響大或者非常大。在不復工或者產能不恢復的情況下，57.59%的民營企業能夠堅持3個月。在調研的573家企業中，有6.34%的企業選擇將在疫情結束之後撤出武漢。
湖北京山一位鄉鎮領導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當地企業面臨的一個迫切問題是，如果再不復工，客戶會被外地企業搶走。越遲復工，後面重新參與市場競爭也越難。
羅知表示，外貿企業面臨的市場流失問題尤為突出。湖北外貿企業在全國的競爭者多、可替代性強，市場容易被其他企業搶佔。外貿市場的開拓比本土市場成本高昂很多，想收復失地難度較高。
部分物流正常運轉
企業運轉的一個必要條件是物資的流轉，其中既包括原材料的供應，也包括成品的輸出。然而，目前湖北省內物流仍未恢復到正常水平。
3月12日，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致電中國郵政獲悉，郵政一直沒有停運。不過與疫情前相比，從省外運往湖北及省內的物流運送時間會延長，“因為省道封閉或限行，另外郵件到分揀中心也需要消毒。”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3月12日從京東方面瞭解到，省外寄往湖北以及湖北省內快運、快遞皆可以配送，但是時間會慢一點，價格和疫情之前相比沒有變化。
順豐方面向記者表示，從省外發往湖北的大部分快運物流沒有恢復，目前用戶只能通過速運寄發醫療物資和防護用品。具體恢復時間還沒有接到通知。不過，順豐在湖北省內的物流已經恢復，價格和原來相同。
三通一達、德邦、蘇寧目前則只接受捐贈的防疫物資運送。
申通方面告訴記者，現在申通未復工。中通興山縣網點表示，省外暫時無法運送物資到湖北，具體時間等通知。中通湖北黃岡網點也表示，由於武漢是中轉站，因此要等到武漢復工後物流才恢復。德邦客服表示，除醫療物資外，其他物資可以從武漢往外省發，但是無法從外省發往湖北。
據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3月12日致電蘇寧獲悉，蘇寧也沒有恢復從省外寄往湖北以及湖北省內快運、快遞物流。
據G7智慧物聯，整個2月份，湖北主要城市與武漢之間整車貨運流量恢復率維持在8%-10%之間，進入3月後開始走高，3月9日恢復到18%；全國到湖北的長途整車流量恢復率始終在6%左右。
“綠碼”不等於自由流動
湖北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3月10日發佈通告稱（下稱《通告》），決定開展湖北健康碼發放工作。《通告》指出，健康碼由個人用手機通過“鄂匯辦”APP、國家“互聯網+監管”小程序、支付寶小程序、“鄂匯辦”微信小程序申領，經與全省防疫數據庫比對核驗後，生成專屬二維碼。
不過，即便生成綠色二維碼，也並不代表個人可以自由流動。湖北隨州、荊門京山等地方政府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表示綠碼不代表能通行，具體通行政策待地市層面的擬定。
3月12日，潛江市發佈通告稱，離潛人員在省內流動，憑健康碼“綠碼”或健康監測證明，可與省內流入地採取“點對點”運輸方式安全有序流動。在做好健康管理、落實防控措施的前提下，採取“點對點、一站式”的辦法，由勞動就業部門負責集中組織，公安、交通運輸部門負責精準輸送務工人員安全返崗，幫助外地滯留在潛人員安全有序返鄉（北京市除外）。
事實上，從目前情況來看，儘管已宣佈全面復工，但湖北重點城市遷徙規模仍處於低位。
據百度遷徙最新數據，從遷入城市規模指數來看，3月11日，武漢為0.33，去年同期4.39；襄陽0.1，去年同期0.7；宜昌0.12，去年同期0.65；荊州0.16，去年同期0.79；黃岡0.13，去年同期0.96；十堰0.07，去年同期0.41。
從城內出行強度指數來看，3月10日，武漢為0.72，遠低於去年同期的4.09。襄陽、宜昌、荊州、黃岡、十堰今年的出行強度指數分別為1.74、2.18、2.52、2.30、2.05，同樣低於去年水平。
“現在只能復工一部分，”一位湖北當地企業人士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人出不來，不能完全正常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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