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礁,曾經的輝煌姓“漳”,今日的泰然姓“廈”

青礁,青山永固,礁江長流。

海滄的歷史從這裡開始,也將在這裡告一段落並重新啟航和延續。


青礁,曾經的輝煌姓“漳”,今日的泰然姓“廈”

青山對礁海

六十年來,海滄的劇變,對海滄來說是機遇也是挑戰,新的時代新的元素不斷充斥其中,海滄開始從默默無聞的半島,逐漸向繁忙的灣區轉變。未來是可期的,但同時,過去卻與我們漸行漸遠,好在,青礁給了我們一切想象的可能,在這裡,我們可以回顧海滄的一切榮光,也可以感受這片土地古老的恬靜和安詳。

青礁,地處廈漳交界,背靠文圃山,直面九龍江,西與龍海市白礁村阡陌相交,東與海滄、囷瑤田畝相連,這裡有開心農場的親子樂園「院前社」,有山水婆娑的耕讀世家「蘆塘社」,也有輪焉奐焉的名祠神廟「青礁社」,一切在閩南可期可嘆的文、俗、禮、厝、山、水,在青礁皆有跡可循,甚至還出眾的可親可愛。


青礁,曾經的輝煌姓“漳”,今日的泰然姓“廈”

古老與靜謐,清涼的古建石板淹沒在功夫茶的世界裡

青礁之名,起於三賢之隱逸,顯於陳吳之仙釋,揚於鄭氏之忠貞,著於顏蘇之功名,爾後文可安邦修身齊家,武可定國驅虜建功,一時俊彥雲集,青礁實堪“文圃”之名。

青礁威名遠揚之後,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稍有落寞,這是現代發展的不幸,也是文化傳承的大幸,就在海滄轟轟烈烈大開發的三十年裡,青礁曾經的海陸中樞地位,轉眼成為無人光顧的廈漳海角。也因此,青礁得以保持其質樸、寧靜至今,免去現代水泥的侵擾,依然保持著閩南原鄉的風貌,這確實難得了。

一、三賢隱逸稱文圃

閩臺之人,往往追溯河南固始縣為祖地,固始人大量進入閩南,歷史上共有兩次,第一次為唐高宗時期陳政、陳元光開漳,此後青礁所在的龍溪縣逐漸成為漳州的一份子,一直到解放後;第二次為唐僖宗時期,隨黃巢、王仙芝之後,王緒起兵於光、壽州間,後輾轉經漳入泉,成就了閩國割據,而青礁歷史人物的開端便從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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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靈與礁民,和諧而寧靜

唐廣明元年(880年),黃巢長驅而入長安,稱帝,國號齊。唐僖宗被迫倉促入蜀,偏安西南,一時天下易幟,人心惶惶。閩南文人謝翛“詞藻超邁,時輩推許”,因不恥事賊,乃攜弟謝修隱居至青礁後山。

唐光啟四年(888年),戰亂略為平息,唐僖宗迴歸長安,謝翛又重新看到了報效朝廷的希望,遂從青礁起身西向,終於文德元年(888年)進士及第,謝翛也因此成為後來的漳州府海澄縣歷史上的首位進士。青礁人為紀念謝翛兄弟拳拳報國之心及潛心修學之成就,遂將其隱居之山名為“文圃山”。

五代時期,曾在南唐擔任主簿的洪文用因疲於亂世割據,乃與族人洪澤退隱至文圃山,潛心修學著書。至北宋崇寧年間(1102 -1106年),同安苧溪石蕡“詞藻清節推重一時”,因不滿徽宗親佞臣疏賢能的做派,憤而拋棄家族的榮耀,躲近一水之隔的文圃山,與當時的隱居名流唱和于山水之間,著有《文圃集》。

南宋紹興年間,青礁新科進士楊志在家傳儒學的薰陶下,尋跡文圃山,為表對前人清心寡慾的嚮往,特於謝、洪、石歸隱清淨之地建“三賢堂”。到了清代,楊志後人上瑤楊氏不忘先人祖德,仍捐資在三賢堂原址“華圃書院”側構建棲賢樓,以為憑古吊今,以示尊重先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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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人家,稍作整理,夢裡有江南

二、汝實大隱隱於市

如果說“三賢”隱逸文圃山,是為了修身養性,那麼顏慥的退隱青礁,便是“為子孫計”。

北宋天聖九年(1031年),年僅十九歲的仙遊人蔡襄意氣風發,初試便高中進士,翌年即授漳州軍事判官。蔡襄,年輕時曾在泉州求學,與顏慥唱和繁多,既有商討執政理念,又有切磋學問,彼此間總能收穫滿滿。

只是,蔡襄仕途暢通無阻,屢屢因功擢用,而顏慥卻屢試不第,蔡襄曾贈以詩文《別顏汝實》:四上不登第,漂流二十年。依依去國恨,杯酒春風前。如此天壤之別,顏慥自然有懷才不遇之感。當昔日好友與知音遠赴京都,叱吒官場之時,顏慥落寞之心更是濃烈,不知從何時起,退隱便成了顏慥“依依去國恨”的唯一出路,即使後來蔡襄回閩任職,顏慥仍功名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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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落的輝煌

直到慶曆年間,蔡襄實在不忍顏慥所學棄於壟畝,遂推薦其為漳州教授,這一機會,也成了顏慥一生的巨大轉折。從此,顏慥與漳州便成一體了,他決意擇一安靜地方,閉門修煉,而這地方必然要有山水之樂,又有隱逸之趣,淡忘功名的同時,又能讓子孫後代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以其履歷所及,介於漳泉之間的文圃山便是上上之選,而山下的青礁,既有文圃之名,又有沃壤之實,實為最佳。

這時的青礁,儘管仍是漳泉的歸隱佳地(石蕡在幾十年後才退隱此地),但卻不是絕對的毫無人煙,在顏慥到來之前,這裡已然住著吳、陳、鄭等大大小小的家族,他們或文或武,怡然自得,而顏慥的到來,不僅為這個地方引入正統的官傳儒學,更是注入新的生機,青礁也由此破繭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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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古厝,是岐山的庇護

三、顏蘇功名甲清漳

從顏慥算起,到了顏氏第五世,青礁終於顯山露水,不再沉寂了。

今日的廈門,從同安縣繼承而來的古代望族,非“東黃西石,南陳北薛”莫屬,他們既富又貴,幾乎引領著同安縣宋代的整個進程。如果算上來自漳州的海滄,那麼單單青礁顏氏一族便可與黃、石、陳、薛分庭抗禮,甚至在榮耀上更上一層樓,如若連同青礁蘇、楊諸姓,則青礁在科舉之路的成就則遠非其他村社可比,故而在漳州龍溪縣、海澄縣的歷代志書中,我們總能看到這樣的讚譽,“青礁科舉宋時最盛”,“青礁科舉清漳第一”。

以顏唐臣一家為例,顏唐臣本人,及三個兒子顏敏若、顏敏德、顏敏則,三個女婿,青礁楊柟、蘇竦,福州黃驥皆為進士(含特奏名),孫子顏戴、顏幾、顏戣、顏質,外孫楊志、蘇溥、黃澤亦皆進士,其曾孫、玄孫為官、及第者更不知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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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塘書院,古為今用

一家榮容易,一族、一社俱榮便不簡單,青礁顏氏除了顏唐臣家族外,還有同輩的顏師魯、顏大猷諸家,皆是漳州歷史上赫赫有名的科舉名宦之家,誠如明代顏廷矩所說,“宋元兩朝,五代十八玄孫皆科舉聯芳,滿朝紫貴,簪纓繼世,支庶繁衍”。養成全民皆是聖人的法寶,不在於天時和地利,而在於人和。青礁能在北宋至南宋之間一舉成名,在於其根植頗深的文教之風,從顏慥的顏教授書室到蘇竦的私家講堂,這其中的薰陶作用最大。

蘇竦,作為青礁蘇姓的肇興之人,其本人卻是個地道的“書痴”,可謂嗜書如命,有書必借,有借必讀,或許正是對學識的無止境追求,才讓他成了教書匠的楷模。其關門弟子中,進士及第者便不下十人,如郭宗履、梁傅、王度、林幼安、顏戴、黃澤、楊志、蘇溥等,那個時代的青礁,大概便是閩南學子心中的聖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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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無處不在

四、漳泉所在皆佛國

朱熹與閩南的交集可謂良多,其父曾在晉江安平為官,其本人也擔任過同安主簿和漳州知州,“此地古稱佛國,滿街都是聖人”,說的便不止是泉州了,自然也包含同文同種的漳州。

閩南“佛國”之稱,源自閩國對佛教的鼓勵和推崇,漳州自垂拱二年建郡,至元代為止,其境內寺院竟有六百餘座,而海滄更有無數“石”和“雲”字系列寺院分佈於文圃山和蔡尖尾山南北兩側。明代以後,朝廷以寺院多佔良田為由,大興並院,海滄地方寺院也多廢棄,只留石室院、大巖院、雲泉院等若干座,故而此地有“浮屠宅勝國,不知凡幾興廢”之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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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井與庵廟

崇禎《海澄縣誌》稱“漳州緇流則澄人為多”,而仔細翻看其名僧介紹,則三都人又佔大半,難怪張燮等人稱“唐僧懷暉、羅漢和尚,宋僧倚遇、本權、無隱禪師,以上度必澄產也”。

不管是府志,還是縣誌,凡方外篇,抬頭必然談到兩人,如乾隆《海澄縣誌》所說,“漳自古號僧鄉,而名山應多久佔,澄於今稱雅邑,即異教亦略可觀。召對化成,大覺師之帝眷倍篤;詔封衝應正佑公之侯號迭更”。該二人,算是澄產仙釋中的佼佼者,他們一佛一道,各有區別,但不變的卻是同樣來自青礁。

大覺禪師,名懷璉,俗姓陳,青礁人,生於北宋大中祥符二年(1009年),佛教禪宗雲門高僧,北宋仁宗、英宗兩朝國師,僧以詩名,與蘇洵、蘇軾、蘇轍、王安石等名士相善,晚年在寧波阿育王寺終老。

衝應真人、正佑公,姓吳,名本(一說夲),白礁人士,以醫術著稱,於青礁成道昇仙,青礁人偶其像祭祀之,後來青礁四世顏發獻地,五世顏舜臣塑真人像,五世顏師魯奏請立廟額曰“慈濟”,五世顏唐臣率眾撤舊而新之,遂使吳真人信仰發揚光大,如今保生大帝信仰已然是閩臺最重要的民間信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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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津宮

五、精忠報國驅北虜

福建人,因何而生,因何而出?中原大亂,衣冠南渡,才有了福建人;地狹人稠,食不果腹,福建人開始走出去。

在這一進一出中,青礁人都有傑出的表現。

北宋靖康元年(1126年),金兵突破層層關卡,直搗汴京城,面對金兵的步步緊逼,城中百姓早已大手拉小手,大包裝小包,一路南逃,最終萬般無奈,城破血流,徽、欽二帝竟成階下囚蹣跚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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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角落都是一個故事

此役中,有一位來自青礁的青年將領,受趙構之命緊急回援,在大家紛紛逃避推諉之時,他毅然接受汴京四門都巡檢一職,扛起了守衛汴京的大旗,只是敵我戰力懸殊,這位將軍只能血灑城門,與汴京城同毀滅。

這位將軍,便是來自青礁的鄭應選,他少時習武,稍長便懷著一腔報國熱情趕赴西北,投入劉延慶旗下與西夏抗衡。戰事結束後,因功擢用,回到福建汀州擔任黃土寨巡檢,後調任興化軍吉了寨。

遼國滅亡後,金國頻繁向大宋動武,鄭應選又毛遂自薦,北上加入鄭建雄麾下,為大宋守國門,因身先士卒戰功卓越,趙構特賜名為“柟”,從此鄭應選成了鄭柟。

鄭柟為國殉職後,趙構收拾殘局在臨安城重建了大宋王朝,史稱南宋。為了表彰前部下鄭柟的精忠報國,趙構下旨授鄭柟之子鄭綸為承信郎,鄭氏子孫後來棄伍從文,也頗有建樹,如曾孫鄭申秀、鄭申卿在青礁儒學氛圍的影響下,分別於嘉定十六年和寶慶二年進士及第,兩兄弟以文辭名世,時稱“二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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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礁信仰的中心萬應廟

六、鋌而走險開臺疆

在鄭柟之後,青礁在歷朝歷代均湧現出一大批有勇有謀的將士,如明朝武舉人:嘉靖年顏可參、萬曆年顏文科、顏文粹、顏文朗、顏長庚、顏啟明、顏起龍等。

誠如王世懋在《閩部疏》裡提到的,明代漳州人在課業上文武通吃,他們在省城參加完文科鄉試,往往會繼續逗留,如若榜上無名,則順便參加武試,故而武榜一開,漳州人能夠佔據半榜之數,而這些武舉之人最終都能成為優秀的將領,因為他們能文能武,有勇有謀,深得大明王朝器重。

青礁習武之人便是這樣的傑出代表,優秀者,科場得意,不夠出眾的也大多身懷絕技,顏思齊則是“正途”失意者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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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礁顏氏,家廟一座連著一座

顏思齊,生於海滄最是盛世的明萬曆十七年(1589年),萬曆末年,因不滿宦家欺辱,錯手殺了人,為躲避官府緝捕,他跟隨同鄉海舶前往日本避難。因生性豪爽,且精熟武藝,很快的,顏思齊便成長為日本華裔僑民的領袖人物,不僅擁有自己的商業團隊,還和同鄉組成頗具戰鬥力的海上軍事聯盟。更誇張的是,顏思齊等人甚至已經在日本謀劃推翻當地的政權。只可惜,這樣的計劃還未成熟時便已暴露,他們不得不撤出日本,另在其短暫停歇的商業中轉站-臺灣笨港登陸。

天啟年間的東南海上貿易形勢,已大不如前,閩南人海上的商業版圖還同時受到葡萄牙、西班牙和荷蘭人的多重威脅,西方人通過搶劫福船獲得大量中國商品以從中獲利,故而閩南船隻日漸稀少,海外貿易稍有停滯。

顏思齊立足笨港後,從大形勢中看到了盈利的機會,於是他大量招攬漳泉同鄉至臺灣開墾,並利用其武裝力量組建跨海大商隊,北上日本、朝鮮,南下東、西洋,從而構建了當時東亞最大的武裝商貿集團,而其本人也成為當時亦商亦盜團伙的最大頭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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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氏家廟

天啟五年(1625年),在事業達到巔峰之時,年僅36歲的顏思齊竟不幸染傷寒病而亡。顏思齊死後,鄭芝龍繼承其大業,憑藉前人積累的力量,鄭氏勢力縱橫東海和南海長達四五十年,未曾遇到對手,而顏思齊也因此被後人尊為“開臺王”。

七、遠涉重洋海為家

顏思齊的成功並非偶然,他的身後是整個月港的支撐,那時的同縣人大多從事海洋貿易活動,出洋是每一個海澄男子習以為常的生計。與顏思齊同時,或更早,或稍晚,仍有一大批青礁人走出家門,縱橫於東西洋之上,而南洋和臺灣便是他們延續至今仍可追溯的主要目的地。

如今,在馬六甲三寶山義冢中仍安然躺著諸多清代各時期的青礁人,如雍正乙卯年的顏氏夫妻合葬墓、乾隆甲午年和乾隆丁亥年的顏氏墓等,逝者如斯,而其後裔則逐漸演變成當地的土生華人峇峇,可見顏氏在馬六甲生活之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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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南紅磚古厝,這裡信手拈來

此外,發跡於星馬,成就於港臺的“白花油大王”顏玉瑩;新加坡富商,熱心公益,創辦顏永成學校的顏永成,及其子顏長貴、顏長春;三寶壟名商,新加坡公益事業推動者顏克明;檳城巨族,事業有成,對於教育和慈善多有臂助的顏慶寅父子三人;印尼廖內州富商,對地方興革頗多貢獻的顏天送;越南米業大王,廈漳鐵路建設的投資者之一,海滄蓮塘別墅的建造者陳炳猷等人,皆是青礁人在南洋各國發家致富、不忘回饋鄉里的典型。

縱然回首,亦不過是洗盡鉛華,看得通透,特別是這樣發展迅速的時代,我們總會迷失在酒肉橫飛之中,很難能靜下心真正去感受內心的聲音。然而,在曾經歲月裡滿是鉛華的青礁熱土中,我們竟看不到任何浮誇的表象,這裡唯有樸實與真實,歲月在這裡的停歇,恰好給了我們一個短暫放空的空間,去感受清新自然與土地無限融合的院前時光,去品味紅磚藍牆斑駁光影與郎朗童聲的蘆塘書香,去體驗穿街走巷佛光道影香氣繚繞的青礁閒暇,總之,在青礁各社,一樣的是古老與恬靜,不一樣的是民風與田野,相信,今日這樣的青礁,一定會是你心目中那個念念不忘的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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