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2 講述湖北大冶的故事|臺灣有位當代著名詩人,原來是湖北大冶籍人


講述湖北大冶的故事|臺灣有位當代著名詩人,原來是湖北大冶籍人


大冶人周棄子,是公認的當代臺灣知名詩人,然而如今知道其人者寥寥無幾,就是詩詞圈子裡,對他有所瞭解的也極少。筆者因編歷代詩選而知其人,不忍見一代才人埋沒不彰,乃鉤沉索隱,蒐集其事,並訪其故里,證之戚屬,得有此作奉獻於讀者。

早慧少年,多情才子

周棄子,乳名船郎,學名學藩,字棄子,別署藥廬。1912年生,湖北大冶縣南五鄉夏胡周灣(今屬殷祖鎮赤山村)人。

周棄子為周承潓長子。說起周承潓,不得不說到大冶殷祖及殷氏。元末明初,殷氏由江西豫章遷到大冶南部山區開基立業,因持家有方,至明末,人口增至千人,分居果城裡及鄂東南各地。至清季,其後裔殷益成家資鉅富,甲於一方,因樂善好施,鄉人德之。

周承潓又名周子翼,兄弟五人,排行第四。家貧,母親紡績補貼家用。周承潓到殷益成位於殷祖街上的店鋪做學徒,因謹慎誠信,受到殷益成的愛重,命其與殷家子弟一起讀書,並妻以長女。周承潓成年後任廣西興安知縣。靈渠在興安境內,興安與鄰縣百姓常因用水訟鬥。周承潓用其五弟計,於渠中犁頭尖處續築堤壩以分水,兩縣各得其便,爭訟遂息,縣民送萬民傘一把。此傘存於殷祖老家,昔時每逢年節,族人輒取出展示,以為榮耀。

周承潓二哥名叫周承榕,四弟在外為官。據說周承榕為人慳吝,節約成癖,“一塊豆腐吃一個月”;常年不穿衣服,只披一條大布巾,像個衣不蔽體的叫花子。因常言“多吃何益”“穿好何益”,人送外號周何益、二花子。曾自殷祖赴縣城,路經張海灣,遇該村修橋,資金不足,籌措無門,正在計議,周承榕插話,遭無視,便報捐二百串,並即命人去家裡挑錢。村人才知他便是周家老二。據此可知,當時的周家,算是富戶。

周承潓在興安為官時,娶桂林趙氏。武昌起義爆發,各地起而響應,是時趙氏有孕將產,承夫命攜財物先歸大冶,杏桃、白梅二侍女同行,二人皆大冶人氏。時大冶城關至殷祖中隔浩瀚的湖面,以渡船往來,第一船載家眷,周棄子於舟中誕生,因此得乳名船郎。第二趟將載財物,孰料船伕見財起意,竟攜財遠遁,周家頓時瀕於破產。稍後周承潓亦掛冠還鄉,終老故里。

周棄子兄弟三人,他排行老大;有妹一人,名學芬,早夭。周棄子譜名觀棠,學名學藩;二弟譜名觀棣,學名學德;三弟譜名觀楷,學名學元。

周承潓因仰慕曾文正公之勳名學問,乃以“學藩”為長子命名,可謂寄望至深。周棄子的外公殷益成有七個兒子,周棄子從小讀書受學,“秉性穎悟,下筆驚其長老”。周棄子的外祖母是近代著名歷史地理學家、版本學家、書法家楊守敬(1839—1915)之女。據周家人回憶,楊守敬曾來殷家走親戚,與人打牌,大家合夥對付他,他笑曰:“你們那點小把戲瞞不了我。我一搖筆桿子,就是錢。”楊守敬藏書極富,去世後無人繼承,被分批售與,所餘亦有不少。周棄子曾寄居其家,得睹群書,眼界大開。他偶於其間見梁鼎芬短簡一件,記當時文人間交際雅事,不由得感而嘆之:“神往前賢,心傷世變,不止妙墨劫灰之可為太息也!”其詩文之良好根底,與此經歷不無關係。

周棄子在大冶縣中求學時,即開始詩文創作。1926年作《舒嘯軒詩話》,刊登於《學生文藝叢刊》第三卷第六期,是迄今為止發現的周棄子最早發表的作品,或許也是處女作。

周棄子不僅早慧於詩,而且早熟於情。他曾與鄰女相好,礙於門第之別,不得議婚,乃有“錯拈紅豆誤娥眉”之句。夏胡周附近村子,有個名叫慧雲的年輕女孩,姿容嬌好,並有詩才,因家道中落,從父母之命,嫁裡中老農為妾,鄉人皆為之嘆惋,周棄子時年14歲,卻已情竇初開,雖然未見過慧芸,亦早知其才貌雙全,聞其枉嫁,頓興“天壞王郎”之嘆,於是一氣作《惜花詞》八首,“一以憐之,一以慰之”。其一雲:

竟把紅顏負此生,

有才無命我憐卿。

靈芸絕世誇針巧,

惱殺鴛鴦繡不成。

其三雲:

曉起開窗對鏡圓,

朱顏白髮兩堪憐。

郎君亦有青春日,

恨我遲生四十年。

寫這組詩時,周棄子剛從大冶縣立中學畢業。他在詩中對慧芸又是憐,又是勸,“何用郎君富五車,秦皇今日又燒書。”“莫羨珊瑚高七尺,綠珠樓上月光寒。”也有戲謔,如“郎君亦有青春日,恨我遲生四十年”。如此筆力,如此思維,不似出自一個14歲的少年之手。

周棄子詩才早露,且早識人間情事,這組“綺情詩”可為明證,而這樣的開始,似乎寓示了他一生與詩和愛情糾纏不清的命運。

居留武漢時期,周棄子迷上了當紅影星阮玲玉,先後給阮寫過三封情書,阮的粉絲遍天下,自然無暇眷顧這個青年書生,但仍由師爺代筆回信一封,略表謝意。沒多久,阮竟於1935年春服藥自殺,周棄子大慟,乃扶病為作《玉碎行》長詩致哀。他傾其心力搜求阮玲玉照片一百餘張,並集句題詩:

斗大明星爛無數,

眾中我獨不勝寒。

長身玉立分明在,

半為昏盹未忍看。

後來,他在報上讀到別人談阮玲玉的文章,感慨萬端,作七律一首,前四句雲:“少年自喜作多情,遊戲文章浪得名。回首只應供笑柄,無言所咽是哀聲。”滿懷落寞與哀愁,盡在其中。

1930年代初,周棄子閒居武漢,常有詩作見諸報端,引人矚目。武漢私立美專有一才貌雙全的女生華璧,曾與第一代影帝、韓裔演員金焰相戀三年,後因故分手。周棄子當時正失戀,便以此為題,作長詩一首,題曰《紫陽橋曲》,全詩為七言古風,共36句,其中有句雲:“丹山雛鳳擅新聲,冰雪聰明眾所傾。一種玲瓏如碧玉,十分嬌小見雲英。”後二句指華碧,前二句或指金焰,或指他自己。詩中還有二句:“花欄紅淚未曾銷,我亦情場不自聊。”看來,從青年時代起,他便對“紅藥”情有獨鍾了。

1936年,他在《國聞週報》發表《過廢黃河》和《下邳雜詩》一組五首七絕,總題為《紅藥廬近詩》,這是其“紅藥廬”之號見於報端之始。同年,他首次使用“周棄子”筆名,在《詩經》第一卷第六期發表九首詩。成年後,渡海前,周棄子在報刊發表詩文作品,一般不再使用學名,除署名周棄子外,還曾先後使用貶齋、孫草、司徒豹、立遜居士、柴荊、鄒待清、周待清等筆名。

去臺灣後,周棄子艱於衣食,卻多情如昔。65歲時與一名26歲的美才女相識,二人陷入熱戀,並一同出席文朋詩友的聚會。但是那位“慧徹天人”的美女最終嫁給了別人。周棄子傷痛不已,卻並不後悔,他說:“愛情和出麻疹一樣,年紀越大越嚴重。”他一輩子痴情,卻往往傷心失望。回憶往事,恍然如夢,但畢竟經歷即是財富,至少,可以變成回憶和詩。

風塵作吏,廣交文士

周棄子從大冶縣立中學畢業後,考入湖北省立國學專修學校。畢業後,先在某媒體謀食,後得父親故人之助,入江蘇靖江縣政府任文秘。又經人介紹,轉入睢寧縣府,成為縣長李晉芳的幕僚。李是黃安人,與周為湖北同鄉,亦善詩文,雅愛吟哦。李精韻文,而周擅為詩。李、周長期共事,公誼私交甚篤,以年歲和職務論,自是李上週下,而詩文酬唱,則不論尊卑。李晉芳調任他處,周亦隨之而往,相當於古時的隨幕之賓。

周棄子訂交最早的朋友,也許是陳漸雲。陳的曾祖父是清代名臣陳鑾。陳鑾(1786—1839),字仲和,江夏(今武昌)人。嘉慶二十五年(1820)一甲三名進士,授編修。歷任要職,多有善政,官至兩江總督,兼署江南河道總督。著有《耕心書屋詩文集》《楚名臣言行錄》等。他的奮鬥歷程和愛情故事極富傳奇色彩,已成為儒林佳話。陳漸雲所居名曰繭園,是當年清帝欽賜義莊。三國時期丹陽太守李衡嘗於江洲上種甘橘千株,以為養家計。陳家富貴之際,曾在武昌植桂八百株,花開之日,香飄遠近,里人稱美。至陳漸雲時,周棄子訪其宅,見僅存九株。世變之烈,可見一斑。

陳漸雲注意時政,關心軍事,“弱冠談兵負奇氣”,“馳驅隴蜀十許年,解甲歸來事文藝”,與周棄子意趣相投。三十已過才娶周之殷家表姐為妻,因抑鬱致脾氣暴躁,夫妻感情不和,未幾妻暴疾而逝,陳悔之無及,竟投水自沉。漸雲喜作詩,學黃庭堅,頗得同人稱賞,身後遺詩三卷近千首。周棄子曾發心為亡友付梓,因顛沛流離而未如願。十五年後,周與好友程季柔、成惕軒回憶繭園舊事,作作七古長詩懷念漸雲,中有句雲:“滄桑回首武昌城,往事鐫心共能記”“相看慘默勿復言,簷角秋霪瀉殘淚”,語極沉痛深情。陳漸雲的性格和命運,對周棄子不無影響。

王文農與周棄子同為大冶人,也是好友。1935年,24歲的王文農負笈京華,成為齊白石的入門弟子。偶然之機,與狀元洪鈞的姨太太、“晚清第一名妓”賽金花結識。賽金花原名傅彩雲,才貌雙全,會六國語言,際遇離奇曲折,晚年貧病無依,寄居京城居仁里民宅。八國聯軍入侵北平,兵士大舉擄掠,賽金花出面與聯軍統帥瓦德西交涉,使聯軍後撤六十里,並停止擾民。此事成為坊間奇談。後賽金花貧病交加,淒涼辭世,王文農出面募捐,並設法葬其於陶然亭香冢。

周棄子對王文農之義舉讚佩不置,作詩紀其事:“彩雲易散琉璃碎,從古紅顏無百歲。憐渠身是兩朝人,滿眼滄桑招一涕。此意而今幾輩知,彌天風義世人疑。堂堂瘞玉埋香事,付與吾鄉一畫師!”

抗日戰爭爆發,時勢日蹙,周棄子於1940年至國民政府陪都重慶,在軍事委員會下屬部門任職。1944年,日本侵華部隊為打通南北交通線發動“一號作戰”, 中國正面戰場遭到巨大挫敗,同年9月,國民政府提出“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的口號,並徵集十萬青年從軍。廣大青年踴躍響應,對扭轉抗戰局勢發揮了積極作用。據說,這一廣為傳頌的抗日救亡口號,正是周棄子的得意之作。這一時期,周棄子先後擔任四川、貴州等省政府參議、秘書,軍事委員會少將編譯,蒙藏委員會簡任秘書、社會部主任秘書。其文才已為世所知。1949年,周棄子赴臺,長期擔任“參議”,實則只是聘用人員,主要參預撰寫褒揚令一類的應酬文字,“身居機要,實等閒曹”。

周棄子自詡才人,喜交朋友,尤其願與文學之士往來,此一習慣少時發端,終生未改。成惕軒是陽新縣龍港人,與周前後赴臺,精於賦體,眾推為駢體文大師,與周併為湖北在臺二才子。二人相互賞識,常一起把酒聯歡,登高北望。周在《贈漁叔即題其花延年室詩卷》詩中信手寫道:“甘苦宜自知,不用費言說……平生成惕軒,一笑真莫逆。”以此可知二人交情之深。

郭嗣汾在《自由談》發表了一篇一萬多字的小說《失落的畫像》,引起周棄子的關注,經彭歌牽線,二人結識。此後,周棄子、彭歌和郭嗣汾三人,經常一起喝咖啡,聊天,談寫作。某天,郭邀約周、彭和司馬桑敦、聶華苓等一起小聚,此後諸人便輪流作東。再後來,琦君、李唐基、夏濟安等先後加入,大家每月在低檔茶樓或餐館聚會,形成一個相對固定的圈子,此即“春臺小集”。參加春臺小集的,既有著名作家,又有著名學者和社會活動家,高陽、林海音、柏楊、夏道平、吳魯芹等都是座上賓。“春臺小集”這個高大上的“朋友圈”,為周棄子在文化界建立了相當廣泛的人脈。

棲遲海角,一生負氣

周棄子自視甚高,而長年輾轉官場,總是屈居下僚,不得擢拔,胸中積鬱難消,不無怨心。他自號“未埋庵”,請好友王壯為刻此三字,王氏並刻邊款雲:“棄子以此三字命刻,有憤世之意,不知其何所用之。”周棄子則以為“憤世”之說“似乎沒有搔著癢處,但壯為之說亦自可通”。其實,憤世是定的,但不止於此,而且憤世的原因也頗覆雜,非止一端。

周棄子熱愛旅行,但青年時代多在湖廣、吳越間輾轉奔波,未嘗遠徙。1936年夏初,應朋友鄔曉丹之約遊西安,乃有關中之行。這次北遊,實有謀食之意,孰知結果不如人意,不得已而黯然離開。返程中至洛陽會友,並作龍門之遊。途中經過天津橋、邵村、關林等處,一一觀覽。周棄子回憶說:“關祠碑聯林立,文字都無佳者;尤多近日武人所建,取秉燭達旦等小說家言入之,殊鄙,且褻帝,宜皆僕毀之。”其後在遊蓮花洞旁石窟時又發現“碑字甚多,類後來魏時物,十九漫漶,即可辨者諦審之,佳書蓋少”。能在關林、龍門留字樹碑者,想必皆一時人物,而周之評價若此,可知其懸鵠之高。

在洛陽短暫居留那幾天,周棄子於旅舍偶遇遼寧歌妓蔣黑兒。蔣曾為東北王張作霖侍妾,霖歿,東北復淪亡,流落異鄉。周棄子獲其事,作《蔣黑兒曲》長詩,凡48韻96句,極盡鋪排,先敘蔣女身世:“家居大道青樓上,生小能歌推絕唱。才可容顏十二三,已有車馬填門巷。名噪城中富貴家,排宵侍宴大官衙。”被大帥相中,“新來最得主公憐,寵擅專房誰不畏”。誰知“九月十八鉅變生”,蔣女的命運隨之逆轉,然後聯想到自己的遭際,“窮途我亦困風塵,走馬長安涕淚新。此地更無親友在,與君同是喪家人”。周棄子於1937年作文時自稱“破家之後,乞食四方”,他到底經歷了怎麼的家庭變故或人生挫折,不得而知,但從這首長詩及其同時的其他詩作,可以推知他在青年時期極不得意,可謂遇事蹭蹬,少有歡顏。

周棄子好友王符武所撰《周棄子先生事略》,稱周“貌為文弱書生,生性實血性男子。益以不羈之氣,拔刀以平不平”。周在致羅理濤的信中亦作了自我審視:“鄙性愚直,向好妄言……惟凡事之涉及公序群益者,苟其所關非細,仍多出位嘵嘵,尤以交通方面如路電郵航,每有問題,輒多商討,以此取憎賈怨多矣。”這大約就是他遭人詬病之處。 “春臺小集”發起成員之一的彭歌(姚朋)說,周棄子的詩“沉哀峭奇之中,總有一分惘惘不甘之氣,可能與他那仕途棲遲、梗飄蓬轉的遭遇有關,與他內心‘重有憂者’的感情挫折更有關。”的確如此。他在詩中感懷人事,絕少忌諱。

 詩作傳頌,人去名留

1960年代由周棄子自選自輯,由臺北文星出版的《未埋庵短書》,收四十篇散文,全是赴臺後所作。周自稱“文白夾雜”,實頗自負。此書印量少,一般不送人,如送,則算是青眼有加了。如果說,“未嘗專注於文章”尚是自謙之辭,那麼周棄子對自己的詩卻有絕對的自信。其詩諸體兼備,尤以七律為多。《落葉四首》詩云:

水冷吳江雁叫天,

窮秋物候鎮相煎。

盛時雨露無多日,

急景風霜又一年。

密蔭漸疏勞庇覆,

高枝欲下強流連。

蘢蔥豈合摧殘盡,

猛憶青春極放顛。

疊翠曾為滿地陰,

疾風一卷換蕭森。

翻憐勁草多奇節,

猶幸黃花抱夙心。

何處添薪傳宿火?

來把臂是枯林。

直須擁彗千山去,

掃盡閒愁十丈深。

枝老根寒亦自慚,

甘心憔悴殉江潭。

看朱成碧尋常變,

轉綠回黃反覆參。

斷梗豈應同上下,

好風不道誤西南。

天涯處處嗷鴻苦,

說與哀蟬倘未諳。

片語蕭蕭下九州,

飄零敢望死前休。

偶然飛動真何益,

如此凋傷不自由。

墜地總茹孤露苦,

歸根仍抱陸沉憂。

江山無限供搖落,

一種秋聲萬古愁。

這組詩頗能代表其風格。時人認為棄子詩極似李商隱,從而推斷周棄子乃以李為師。從生平遭際看,周與李略略相似,從詩集看,周棄子的確偏愛李商隱,集中不僅有《無題四首集玉溪句》《無題六首集玉溪句》等集句詩,而且往往取法義山,作意模仿。他曾受邀赴臺大中文系講義山詩,據說反響很好。也有人認為其窮愁尖新之態,頗似黃仲則。沈雲龍認為,周詩“乃詩人之詩,於李義山、王半山相近”,許逖則認為,周詩是三山——義山、半山、遺山的結晶,他以此面詢,周棄子頷首認同,並補了一個後山。也就是說,周承認他的詩藝來源於李商隱、王安石、元好問、陳師道四人。當然,他學杜甫也頗用心,集中五律、排律頗多神似之處。因此可以說,他並於拘於一家,於唐宋大家均有取法。其《偶成》專論此意,詩云:

持論何曾薄四唐,

自於深秀愛陳黃。

要資文史三冬力,

微厭樓臺七寶光。

神聖最難參澹遠,

聲情元不戒悲涼。

由來寂寞千秋事,

敢較時賢一日長。

周棄子對自己的詩,懷有絕對的自信,然而卻不出詩集。朋友表示願意替他收集整理,他卻說,如果自己的詩文確有留存的價值,就讓後人去操持吧。不僅如此,他作詩連底稿都不留,卻複寫寄給好友,叫別人“存檔”。

在臺灣島上,周棄子享有大名,文化界幾乎無人不知。臺靜農譽其為全臺第一,周並不領情,自言“豈止全臺第一!”散文家董橋眼界甚高,也推尊“棄公舊詩獨步臺灣吟壇”。

周棄子於1984年8月12日病逝於臺北,享年73歲。其詩詞經由許逖、郭嗣汾等生前友好的徵集和整理,1988年由臺北市合志文化公司出版。2009年,汪茂榮點校本由黃山書社出版。周棄子的書法也好,卓然成家。其於詞則並不在行,除幾首集句詞,創作不多,且屢有出韻。

作為“海角流人”,思鄉之念常在心頭,幾乎無時無之。周棄子詩中多有記述。然而年華如水流逝,故鄉卻渺不可及。到後來甚至不再登高,“罷卻登高不舉觴,七年已廢五重陽”,為的是不敢惹動鄉思,然而如水的鄉愁哪裡能夠壓抑得住呢?“人生不死原多憶,迴轉青春早白頭。 ”一直到死,他都未能歸骨故土。

周棄子死後,其生前友好多有悼亡之作,鄭因百《聞周棄子亡》詩可為代表,詩云:

斯人獨憔悴,吾道漸消沉。

浪說名山業,難期空谷音。

野煙增暮色,落日戀疏林。

風雨高樓感,蒼茫直到今。

餘識周棄子於其身後,讀其詩,複閱其事,感慨良多,乃不揣譾陋,作折腰體七律一首以紀之:

少小多情賦惜花,

慣拈彩筆作雄誇。

緣門託缽徒餬口,

泛海依人早失家。

一生負氣無輕許,

舉世憐才有厚加。

愛戀本來憑意氣,

恩仇從此付流沙。

來源東楚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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