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3 《城南旧事》的儿童叙事策略:用儿童的纯真,描摹人性的复杂

随着“儿童本位”现代儿童观的提出,儿童获得了独立人格的尊重,具有与成人同等的地位,获得了与成人同等的话语权。与此同时,作家们也试图以纯洁的童心来净化人们早已变得粗糙的心灵,于是对不可复返的童年的追忆构成了成人作家们寻找精神家园的最基本内容之一,他们重新使自己“回到”童年,以儿童的眼光、态度、思维方式、价值取向组织素材打量世界,去重新诠释和描绘外在的世界,透过儿童纯真的眼光还原生活的本真状态。

20世纪初,随着被誉为“中国第一篇现代意义上的儿童视角小说”鲁迅《怀旧》的出现,萧红、凌叔华等一批作家开始了儿童视角小说的创作。他们以儿童视角铺写文本,呈现的依然是成人的故事,观照的是成人世界的沧桑苦难。林海音带有自传性质的回忆性小说《城南旧事》,就是用英子澄清、纯真的双眸定格那遥远的故都的记忆。

《城南旧事》的儿童叙事策略:用儿童的纯真,描摹人性的复杂

童眸中悲惨的大世界

林海音在《自序:文字生涯半世纪》中写道:“我和五四新文化运动几乎同时来到这世间,我看到了在那个新旧交替时代的人生悲剧,尤其是中国女性的悲剧。”林海音在《城南旧事》中通过英子纯真的童眸来观察和审视发生在她身边的人和事,为我们勾勒了儿童视角中的成人世界,呈现出中国二三十年代下层人民的不幸遭遇和悲剧命运。

《惠安馆》中的秀贞原本是个纯真活泼的姑娘,她爱上了穷学生思康并私订终身怀上了孩子,但思康却始乱终弃,返乡后一去不回。她这份纯洁的爱情被封建礼教认为是伤风败俗的,被社会所不容,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刚出生的女儿又被扔到了城外。善良痴情的她无法忍受这双重的打击,变成了疯子。她分不清幻想与现实,整天沉溺在虚幻之中,把年画里的孩子当作小桂子,令人同情,最后又与刚刚相认的女儿惨死于车轮下,更令人心酸。

《城南旧事》的儿童叙事策略:用儿童的纯真,描摹人性的复杂

《驴打滚儿》中的宋妈因为家里穷,为了养家糊口,在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后就到英子家做奶妈,自己的孩子却因无人照顾儿子被淹死,女儿被送人。《爸爸的花儿落了》中北京大学的高材生叔叔却被日本人害死,爸爸也因此吐血住进医院最终不治身亡。五个故事,最终都以悲剧收场,作者在单纯的笔调中写出了人生的艰难曲折,写出了命运的多灾多难。

《城南旧事》中作者运用儿童视角来映照成人世界的哀伤和悲苦,借童稚的眼睛,揭示旧社会底层劳动人民的悲惨命运。英子看到了小世界后悲惨的大世界,她对人生有了初步认识,社会的复杂给她上了人生艰难的一课。

每一段结尾主角都离英子而去:善良痴情的秀贞死了,有着厚嘴唇的“贼”被抓了,勤劳能干的宋妈最后一无所有也孤单地离开了,威严而不失慈爱的爸爸也病故了,革命青年也被残酷镇压了,这悲凉的结局让人感到了当时社会的混乱、下层人民生活的悲惨。

《城南旧事》的儿童叙事策略:用儿童的纯真,描摹人性的复杂

童眸中的人性美

儿童的眼光是“去蔽”的,较少受人类文明或世俗积习的浸染,以儿童的视界去透视世界,人类的生存世相将会脱离成人传统的、功利性的理解方式,呈现出别样的意义。

《城南旧事》中以英子天真无邪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用一颗纯净的心感受到秀贞、小偷、宋妈等人身上被遮蔽的人性光芒,看到平凡人身上的人性美。

《我们看海去》中小英子在偶然的情况下结识了一个大朋友,虽然小英子隐约感到他可能是个小偷,“但是我觉得这样一个大朋友,可以交一交,我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分不清这些,就像我分不清海跟天一样,但是他的嘴唇厚厚敦敦的”。在英子眼里这是一个可以相交的朋友,所以跟他聊天,听他讲心事,知道了他是为供弟弟读书、养活老娘不得已而为之。小英子同情、怜悯、敬佩这位大朋友,他们相约将来一块去看海。

《城南旧事》的儿童叙事策略:用儿童的纯真,描摹人性的复杂

当他被警察抓住大人们非常解恨,围观着、评论着,英子却非常难过。当妈妈让她长大了写写这个故事时,小英子毅然说:“不,我将来长大了是要写一本书的,但绝不是像妈妈说的这么写。我要写的是《我们看海去》。”在她眼里,这个年轻人并不是小偷,而是一个和她相约一块去看海的朋友。

成人在受到传统观念、社会习俗的影响后,往往用功利的眼光看待世界,无法看到潜藏在表象下被遮蔽的人性。而儿童的世界是纯净的,他们用天真无邪的眼光来观察世界,能看到疯子、小偷这些平凡人身上人性的光芒。小说从这些司空见惯的人和事中,发掘出人性的美。

寻觅心灵的家园

童年是成人梦中的乌托邦,是人类精神的后花园,守望童年成为作家们的审美理想,而儿童视角小说则是表达这一审美理想的最好载体。儿童视角小说所书写的童年记忆、乡土经验、个体成长等带有作家更多的生命经历与情感记忆,积淀了作家真实的情感。“叙事作品不仅蕴含着文化密码,而且蕴含着作家个人心灵的密码。”

《城南旧事》的儿童叙事策略:用儿童的纯真,描摹人性的复杂

林海音曾说:“我是多么想念童年住在北平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我对自己说,把它们写下来吧,让实际的童年过去,心灵的童年保留下来。就这样我写了一本《城南旧事》。”林海音五岁随父母迁居,三十岁返回台湾,她在北平求学、结婚、生子,对北平有着深厚的感情。她曾写道:“不能忘怀的北平!那里我住得太久了,像树生了根一样。童年、少女,而妇人,一生的一半生命都在那里度过。快乐与悲哀,欢乐和哭泣,那个古城曾倾泻我所有的感情,春来秋往,我是如何熟悉那里的季节啊!”所以她以深挚的情感描写了二三十年代北京城南的旧事,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富有北平地方特色的风俗画。作者借助儿童视角,在有声有色的描写中。重温了童年记忆,作了一次精神还乡之旅。

“家园是永恒的诱惑,充满着自我观照的梦;家园还是现实与梦幻编就的情结,强烈地渴望着相应的满足与释放。”对于故乡这种深切的怀念,对于家园这种建构与回归的渴望,几乎是所有作家共有的一种情结。

《城南旧事》的儿童叙事策略:用儿童的纯真,描摹人性的复杂

《城南旧事》不仅是作者对于童年生活和老北京生活的回忆,更是她对于城南旧事所代表的故乡文化的乡愁,一种因海峡两岸的距离而产生的乡愁。这种乡愁,像小说里反复提到的骊歌般深沉浑厚,悠远绵长——“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城南旧事》中作者以儿童视角叙述文本,追寻童年往事,并不单纯享受天真童年,而是充满着人性的刻画、人生的描述及社会的描写,是一种弥漫着哲思和诗情的童年世界。

文化的理想国,让每一个诗意的灵魂,都有栖身之地。感谢您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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