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1 盧梭:論人民

盧梭:論人民

論人民

盧梭著,黃小彥譯

選自《社會契約論》,譯林出版社,2014年。

正如在建高樓大廈之前,建築師要先檢測勘探土地是否能夠承受其重一樣,智慧的創立者一開始並不直接擬定良好的法律,而是預先檢查法律將要適用的人民是否適宜承受它。正因為此,柏拉圖拒絕為阿卡迪亞人和昔蘭尼人制定法律,因為他知道這兩個民族很富裕,從而不能忍受平等;也正因為此,我們看到在克里特島良好的法律和惡人並存,因為米諾斯制服的是一個充滿惡習的民族。

無數個民族曾經在世界上輝煌過,但他們可能從來都無法忍受好的法律;而那些本身能夠忍受好的法律的民族,在它們的生命中也只有極短的一段時期可以如此:大部分的民族如同人一樣,只有在青春時期才是溫順的,在衰老的時候便變得不可救藥;因為一旦習慣養成,偏見根深蒂固,那麼再想要對他們進行變革就是一件危險而徒勞無功的事情了。人民甚至於不能忍受別人為了消除他的缺點而觸碰它,正如那些愚蠢而膽怯的病人看到醫生就發抖一樣。

正如某些疾病擾亂人的頭腦、消除他們過去的記憶一樣,在國家的生命中,有時也不是不存在一些動亂的時期。在這些時期,革命對於人民的影響正如某些疾病發作對於個人的影響一樣,此時對過去的恐懼替代了遺忘;而戰火燃燒的國家,可以說是在灰燼中得以重生,在逃脫死亡的懷抱的同時恢復了青春的活力。利庫爾戈斯時期的斯巴達是如此,塔奎尼烏斯王朝之後的羅馬是如此,在我們這個年代,暴君被驅逐之後的荷蘭和瑞士亦是如此。

但這些事件是罕見的,是一些例外,其原因總是能夠在例外國家的特殊政體中找到。這些例外甚至於不會在同一民族身上發生兩次。當它只是蠻族的時候,它可以使自己自由,但是當它的政治活力衰竭之時,它便再也不能使自己自由!這時動亂可以毀滅它,革命無法重建它。一旦它的枷鎖被打碎,它就會分崩離析,不復存在。自此,它需要的就不再是解放者,而是主人。自由的人民,記住這句箴言吧:我們可以獲得自由,但永遠無法恢復自由。

青春時期並不是童年時期。民族如同人一樣,也有他的青春時期。或者說,如果想要達到成熟期,那麼和他們服從於法律之前必須等待。但是,人民的成熟並不總是容易識別的。提前應對的結果必然是失敗。有的人民在新生時就會守紀律,有的則經歷千年也不會守紀律。俄羅斯人永遠都不會真正地開化,因為他們開化得太早。彼得具有模仿的才能,但是他不具有真正的才能,亦即創造、無中生有的才能。他所做的某些事情是不錯的,但大部分事情卻是不合時宜的。他看到了他的人民的野蠻,但是他看不到他們還沒有成熟到文明的地步;當他們只應當經受戰爭的考驗之時,他卻想要讓他們文明化。他本來應當先造就俄國人的,但他首先想要造就的是德國人和英國人;他說服臣民相信他們所是的,並非是他們真正的樣子,從而永遠地阻止了他們成為其能夠成為的樣子。一個法國教師也是如此培養他的學生的,他讓他的學生在童年出類拔萃一陣子,之後卻始終一無所成。俄國想要征服歐洲,最終被征服的是自己。它的臣民或者說是鄰居韃靼人將會成為它的主人,也會成為我們的主人。我認為這個革命勢不可擋。歐洲所有的國王都共同致力於加快這個進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