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8 遺臭四百餘年的嚴嵩真的是個大“奸臣”嗎

一提起嚴嵩,人們自然而然想起李林甫,想起秦檜,原因很簡單:他們都是大奸臣。世人印象中的嚴嵩,大概是集中了中國曆代奸臣的所有缺點。在他死之後,人們就給他戴上一頂“明代第一奸臣”的帽子,一直遺臭了四百餘年。歷史上的嚴嵩真的是個大“奸臣”嗎?

遺臭四百餘年的嚴嵩真的是個大“奸臣”嗎

嚴嵩是江西分宜(今江西新餘市分宜縣)人。他早年是一個“神童”。明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年僅26歲的嚴嵩便入選翰林院庶吉士,可謂少年得志。然而,正當嚴嵩準備大展身手時,卻在正德四年(公元1509年)迎來了一個噩耗—他的母親去世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嚴嵩悲痛欲絕,淚流不止,由於傷心過度,他甚至還差點丟了命。不久之後,春風得意、前途無量的嚴嵩決定辭官退隱鈐山(注:位於江西分宜縣南二里)。由此可見,世人眼中的大“奸臣”,當時是一個孝順文人。

其實,嚴嵩不但對父母很孝順,對妻子也是忠貞不移,儘管他後來身居高位,但始終只有歐陽氏一個妻子,兩人相親相愛,白頭偕老。

當然,嚴嵩退隱鈐山的原因,並不僅僅是因為母親的逝世,他決定辭官還有一個原因—他不想再呆在當時那個到處是奸臣小人的朝廷。在他退隱鈐山的八年裡,朝廷曾多次下旨,請他回朝當官,嚴嵩總是用“奸人當道,在下不堪與之為伍!”斷然回絕。此時還未發跡的嚴嵩,是一個正直且很有骨氣的人,他不想與小人同流合汙,為此他寧願不做官。

在鈐山隱居的八年裡,嚴嵩“銳意名山大川,攬勝尋幽,著述日富”。其實,嚴嵩也是一個在文學方面很有才華的人,當時,明代文學復古運動的發起人李夢陽就曾評價說:“如今詞章之學,翰林諸公,嚴惟中(即嚴嵩)為最。”此外,嚴嵩還寫得一手好字,據說北京老字號醬菜店“六必居”三個字就是他的墨寶。

遺臭四百餘年的嚴嵩真的是個大“奸臣”嗎

明朝正德後期,在一些正直大臣的不懈努力下,大太監劉瑾等奸佞小人終於被剷除。正德十一年(公元1516年)三月,在時任內閣首輔楊廷和的盛情邀請之下,嚴嵩決定出山。

然而,儘管劉謹這些權奸都被剷除了,但是,造成奸佞當道的“罪魁禍首”—明武宗朱厚照卻依然四處嬉戲遊樂,正直清高、滿懷抱負的嚴嵩一直都得不到重用。

好不容易等死了朱厚照這位歷史上有名的“頑童”皇帝,卻又迎來了更“壞”的嘉靖皇帝。嘉靖是個極難侍候的皇帝,他性格多疑嗜殺,待人冷漠,以至於連地位卑微的宮女都想要將他勒死。從嘉靖二十一年(公元1542年)發生的“宮婢之變”即可見一斑。

嘉靖一生只關心兩件事:一是怎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活夠歲數,二是怎樣才能最大限度地玩夠漂亮女人。於是,這位好色的皇帝曾多次從民間廣徵宮女,並對他們進行摧殘和折磨,宮女們怨恨日深。

嘉靖二十一年十月二十日晚,嘉靖正在熟睡之中,以楊金英為首的16名宮女密謀將其勒死。其中一名宮女用布矇住嘉靖的臉,另一名宮女把繩索系在嘉靖的脖子上,可惜宮女們誤把繩套挽成了死扣,不論怎麼拉,繩索都不能收緊。這時,宮外隱約有一些響動。宮女張金蓮見事不成,偷偷向皇后告密。

皇后聞訊起來,見皇上氣息已絕,急忙派太監去找御醫許紳。許紳下猛藥,後使其口吐紫血,才得以甦醒過來。皇后又命將宮女們拿下。可憐這些宮女,一個個被“凌遲處死,銼屍梟首,示眾盡法”,他們的家屬也被逐一查出,依律處決。

伴君如伴虎,面對著這樣的一個皇帝,嚴嵩也曾說過一些直言,但卻讓嘉靖皇帝不高興。嚴嵩決定向現實妥協,他拋棄了文人特有的清高,開始逢迎皇帝,打擊異己。

利用這種古今通用的“升官妙決”,嚴嵩在此後短短几年內青雲直上。最後,在嘉靖二十三年(公元1544年)九月,嚴嵩用極為卑鄙的手段除掉當時的內閣首輔夏言後,升任首輔,位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遺臭四百餘年的嚴嵩真的是個大“奸臣”嗎

據《辭海》的解釋,所謂奸臣,泛指不忠於君主、弄權誤國的臣子。從這個定義來看,要想成為一個奸臣,必須得具備兩個條件:一是不忠君,二是攬大權。但從嚴嵩的一生看來,這兩個條件他顯然都不具備。

首先,嚴嵩雖然幹過不少壞事,但他對嘉靖皇帝絕對是忠心耿耿!

嘉靖皇帝是中國歷史上很有名的“仙丹”皇帝,他為求長生不老,天天不上朝,窩在宮裡研究長生之術和吃方士們煉的“仙丹”。“仙丹”的成分無非就是鉛、汞、金這些重金屬,人吃多了就會引起重金屬中毒。但皇帝吃“仙丹”前必然要找個“替死鬼”來試丹。這個“替死鬼”就由當時已經七八十歲的嚴嵩充當。嚴嵩心甘情願地冒著生命危險替嘉靖皇帝試丹,這樣一個肯當皇帝的“替死鬼”的老頭子,他對皇帝還不夠忠心麼?

嚴嵩雖然後來官至內閣首輔,但他實際並未“攬大權”。要知道,嘉靖皇帝在前期也是很勤政的。直到嘉靖十七年(1538年),章聖太后去世,嘉靖這才徹底解放,朝政也不理了。不要說上朝,就是百官要見其一面都很難。

可即便如此,在當時的情形下,也絕對沒有人能夠“攬大權”。嘉靖是個極為自私的皇帝,他追求長生不老就是為了永久掌握手中的權力和永久的享受,他雖然深居大內,卻掌控著嚴嵩及其他官員的一舉一動。

不僅如此,為了抑制嚴嵩的權力過快發展,嘉靖甚至起用已經罷相的夏言重回內閣,使嚴嵩在中央處於一種十分尷尬的境地,可見,嚴嵩沒有專權,也不可能專權。就拿人事調動這種事來說,嚴嵩時不時地還會遭到皇帝的反對。嘉靖四十年(公元1561年)十二月,吏部尚書吳鵬被免職,嚴嵩想安排自己的親戚取而代之,可皇帝堅決不批。可見,嚴嵩“開一下後門”也是如此的不易。

遺臭四百餘年的嚴嵩真的是個大“奸臣”嗎

在朝臣內鬥極其激烈的嘉靖年間,身為內閣首輔的嚴嵩自然成為了許多言官的攻擊目標,這其中最有名的莫過於楊繼盛的“死劾”了。

楊繼盛,嘉靖二十六年(公元1547年)進士。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年),兵部員外郎楊繼盛上疏彈劾嚴嵩,他在奏疏中歷數嚴嵩“十罪五奸”!

如果換了別人,早就六神無主了,因為這些罪狀中只要有一條坐實的話,那都是殺頭之罪。可嚴嵩卻不急不躁,因為在楊繼盛的奏章中有一個致命的疏漏“二王”。

嘉靖二十八年(公元1549年),嘉靖為皇子朱載壑舉行加冠禮,三天後太子就暴病而亡。於是,嘉靖聽信方士陶仲文所說的 “二龍不相見,否則一龍必傷”。在皇太子死後,他不再立太子,甚至不見皇子。可見,“二王”是嘉靖的一大忌諱,而楊繼盛卻舊事重提。看完楊繼盛的奏章後,嘉靖的臉色立馬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楊繼盛立刻入獄。

楊繼盛的下場全拜自己所賜,而後人都說是嚴嵩的報復所致,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但是,楊繼盛的死博得了很多人包括一些史學家的同情,嚴嵩也由此開始被人暗地裡罵作“奸臣”。

在楊繼盛的影響之下,彈劾嚴嵩的大臣開始增多。嘉靖四十三年(公元1564年),御史林潤為了私忿,上疏彈劾嚴嵩之子嚴世蕃。嚴嵩的政敵徐階也開始落井下石,給嚴世蕃強加了“通倭謀叛”的罪狀。於是,嚴世蕃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就給處決了,嚴嵩也被削籍為民,家產盡抄。據史載,籍沒嚴嵩父子家產時,僅金器皿、金首飾就有3983件,合純金共重32969兩。

年老貧困的嚴嵩,只得靠沿街乞討維持生計,受盡白眼。一年後,嚴嵩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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