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講史
這個故事不撲朔迷離,但是很詭異。
乾隆年間,長沙來了兩個賣藝的人,他們有一個絕活,就是他們牽了一條狗,這狗竟然會開口唱歌,就像點唱機一樣,你點啥小曲這狗都能唱,這太新奇了,一時觀者雲集,爭施錢以求一曲,這倆人掙大錢了。
有一位姓荊的縣令,偶然路過這倆賣藝人的場子,看了一會兒,覺得這玩意很新奇,荊縣令是個孝子,看到這麼好玩的玩意兒,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讓自己老媽看個稀罕。
於是荊縣令讓衙役把倆賣藝人叫到跟前說:我想把這隻犬帶回府上,給我母親表演一番,放心,表演完了我會物歸原主,而且會給你們豐厚的報酬。
倆賣藝的一看,對方是個官老爺,自己本就惹不起,人家即使不給報酬,讓去表演也的去啊,更何況荊公又許給豐厚的報酬呢?於是很爽快的答應,讓荊公手下把犬牽走。
回到府上,荊公左思右覺得這事兒有點詭異,他沒有讓狗給自己老媽唱小曲,而是命人把狗帶到自己面前,問:
你到底是狗還是人?
那狗開口說話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人還是狗,
荊公問:你怎麼和那倆人在一起的?
狗說:我也不知道啊,我經常被他們關在一個桶裡,白天他們帶我出去表演,有一天下雨,我們無法出門,他們放我出桶吃東西,我看到他們船上帶了一個老大的木頭箱子,箱子裡有很多木頭人,那些木頭人眼珠和四肢都能活動,船艙裡還躺著一個老人,一直沒動過,不知道是死是活?
荊公於是命人把兩個賣藝的人拘捕來審問,這倆人一開始啥也不認,清朝審案其實就一個字,打。
荊公讓人旋命燒鐵針刺人鬼哭穴。
鬼哭穴是哪兒,鬼哭穴又名少商穴,位於兩個大拇指外側指甲根部縫隙間,這地方輕刺可以治病,但是用燒紅的針深深刺,那滋味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挺過去的,十指連心啊。
兩個賣藝的很快挺刑不過招供了。
原來那條狗是用人做成的,他們說:
這種人造犬成功率很低,此法十不得一活。可見在成功做成這條犬之前,已經有多少條人命在他們手上了。
原文上說:
不知殺小兒無限,乃成此犬。
這有個專用名詞叫造畜。
荊公又問那些木頭人是怎麼回事,這倆賣藝的一看今天怎麼也逃不了一死了,乾脆都招了,說:
那些木頭人也是他們拐來的小孩子,拐來後讓他們自己挑木頭人玩,選擇瘸子的,把腿打折,選擇盲人的把眼戳瞎,然後經過縣城鄉鎮的集市,讓他們裝扮成乞丐去乞討,掙得錢自然都歸這倆賣藝的人。
這種人為製造殘障乞丐的行為,有個名詞叫採生折割。
在大清律中專門有四條律令講造畜和有一條律令講採生折割的。
為啥採生折割的律令只有一條呢,因為處罰只有一條,一經發現凌遲處死,家人流放。
造畜不論被害人是死是活,害人者一律斬立決。
可見這兩種害人勾當在明清民間一直存在,而不是長沙荊縣令發現的這一個孤例。
這個故事記載在袁枚的筆記小說《子不語》上,是《子不語》著名的故事之一。
其實,這故事未必是故事,故事中的長沙荊公史有其人,應該是被劉墉稱為“天下第一清官”的荊道乾,荊道乾是乾隆24年的舉人,長期在湖南麻陽、龍山、東安、永順、慈利、靖州等地擔任知縣。
看這個故事,有時候會覺得,相比於詭異的自然現象,有時,人心才是最詭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