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不相信愛,唯獨信了你

故事:我不相信愛,唯獨信了你

1

蘇亞坐在機場的候機室裡,裹緊了身上單薄的衛衣。機場的冷氣開的有些足,過了霜降的節氣,南京這座傲嬌的城市,似乎再一次想要越過春秋,窺探極致的寒熱。

很想去開水爐那裡盛點熱水,小腹內隱隱傳來的墜痛讓蘇亞心中暗暗叫苦。莫不是真的這檔口來例假了吧,這下還怎麼去玩?她從身旁的大揹包裡一陣翻騰,才發現自己竟然落了最重要的東西。

張路便是那時候從嘈雜的人群中走過來的,看著那張僅剩的一張座位突然堆滿了從包裡掏出的雜物,皺皺眉略一猶豫,準備轉身離開。

啪的一聲過後,身後響起一略帶沙啞的聲音:“那個,男同志,你過來坐吧。我把東西拿開了。”張路遲疑著轉過頭,對上身後那張蒼白的臉。雜物鋪了一地,原來剛剛她這是將座椅上的物品嘩啦一下全呼到了地上。

這是一位很糙的姑娘。這是張路對蘇亞的第一印象。

挨著蘇亞坐下,張路抱著雙手插上耳機聽歌。餘光之下,他感覺到旁邊的女子不停的向他投遞過眼光,熱烈又暗含焦灼。張路不禁整整衣裳,扣起最上面的襯衫紐扣,面色冷峻的閉上眼睛。

蘇亞低下頭,臉色通紅的默默拿起揹包,拉著箱子起身從張路身邊走過。感覺到眼前一陣掠起的清風,張路睜開眼別過頭看去,眼前刺目的紅一下子讓他有些侷促不安。

蘇亞米白色的休閒褲上,像玫瑰一樣綻開的紅暈。她全然不覺,一步步向開水間挪去。

“稍等會。”張路起身一把脫下外面的黑色風衣朝蘇亞走去,接過對方手裡的揹包將外套遞上。

“把它圍在身後,你去那邊坐好,我去給你打水,再,再順便給你買條運動褲。均碼的差不多吧,你褲子上有東西。”說罷,將衣服塞在目瞪口呆的蘇亞手裡,跨步離去。

一盞大門似乎打開了,又似乎一盞窗戶內亮起了光芒。後來的每個風雨交加的日子裡,蘇亞總會想到那天自己是如何愕然的圍上風衣,看著張路越行越遠的背影,直到晃身至機場商店內再無蹤跡。

是愛情到來了,還是婚姻的劫難,蘇亞至今仍然沒有答案。

2

蘇亞和張路搭乘的一班飛機, 倆人在飛機上調換了位置坐在一起。這才發現倆人的目的地竟也相同,四川成都。

不知道該說緣分的到來是一場不期而遇的註定,還是裹挾行走中,每個人前世積攢的那一點福氣。

蘇亞,34歲。來自中國的最北地帶內蒙,去年的8月份從生活了30多年的地方落方而逃,說是尋找新的開始,只有她心裡清楚這套說辭不過是為逃離家庭的最後嘗試。

蘇亞曾經在24歲的時候談過一個對象,倆人在一起將近四年。男孩子總說要等工作穩定,有房有車,有足夠的經濟條件時迎娶蘇亞,給她最幸福的生活。

不是沒有顧慮,眼看著自己漸漸步入30的大營,蘇亞慌了。她開始旁敲側擊的暗示男友,結婚並不意味著一定得在物質穩定的情況下,房子可以一起買,車子可以以後再商量,就連彩禮錢,蘇亞也和家裡幾番爭執下妥協下來。

那時,母親問她:“你到底看上他哪一點?普普通通的高中老師,一個月到手的錢還沒有你多。家裡還有兩個兄弟姐妹,整個的家庭負擔都落在了他身上,你嫁給他有什麼好?”

蘇亞總會倔強的昂起頭,對上母親發狂的面孔冷漠的說道:“只有你這種人才會看物質,他人好,對我好就夠了。我們兩個一個在醫院一個在學校,以後就算不富裕,至少也足夠生活。你不就是想要我找個有錢人家,好養活你跟弟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拿我的禮金錢給弟弟娶老婆,他不爭氣,你別妄想打我的主意。”

蘇亞從不認同自己的母親,在內蒙這個重男輕女的男權家族,若不是外婆的堅持,幾次從學校輟學的她根本無法讀到大學。母親還是向著這個比她只小一歲的弟弟的,好吃的,好玩的,倆人發生爭執鬧口角時,沒有一次,她是有理的那一個。

每次被外婆護在身下,蘇亞看著張牙舞爪的母親總會想:她也是做女兒的,為什麼還會對自己的女兒這樣輕視。昂起頭,外婆擦乾她臉上的淚漬,總會喃喃低語:別怪她,她也是這樣過來的。

直到多年後蘇亞才漸漸明白,不被愛的人,若學不會愛自己,也必然再不會愛別人。母親不懂愛,或許只是不懂如何表達愛。

正如每一個被呵護掌心裡長大的小公主,也會在幾十年後的某一天變成婆媳大戰的主角。角色的定位決定了事情的立場。

3

28歲的蘇亞沒有等到男友痛哭流涕的感激,也沒有等到一場溫馨哪怕簡陋的婚禮。在男友支支吾吾的拖延下,她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無外乎出軌。

她看著那個平日裡精打細算說著要節儉買房買車的男人,彷彿一夜間成了暴富的土豪。他左右手各提一根哈根達斯,只因為女孩子兩種口味糾結不定。他手臂上挽著的包裝袋裡,封面是迪奧,古馳的logo,他臉上討好的笑容裡,摻雜著誠惶誠恐的小心翼翼。

那是蘇亞這四年裡從未見到的表情。她習慣了他的淡然,以為是他的成熟。她習慣了他不容置疑的口吻,以為是他的魅力。她習慣了他的微笑,以為那是他們之間愛情的歸宿。直到所有的以為撕裂粉碎。

分手,用了不到四小時。從平靜的談話,到男方的沉默,再到蘇亞匆匆收拾了衣物走出那間30平的出租房。門在身後輕輕掩上,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結束了蘇亞四年的青春。

28歲,卻是從頭再來。蘇亞沒有流淚,心中憋的那口氣怎麼也吐不出。哭不出來,索性搬去了外婆家,對著內蒙的大草原,靠著外婆蹣跚著送來的煮的熱乎的奶茶,一坐到天黑。

再聽到前男友的消息,是從追趕過來的母親嘴裡。那個男人在市裡買了房,和他的新女友,準備結婚了。那個姑娘是他的同事,不比她難看,也不比她優秀。

但是,他和她就要結婚了。

蘇亞那時才恍然大悟,一個房車背後的藉口,不過就是不想不願不愛罷了。四年裡的遲疑,早已不是一朝一夕的善變,從一開始,他就沒有那麼愛而已。他說他和那位姑娘認識到交往只是半年裡的事,不論真假,蘇亞都知道,四年的感情,脆弱不堪到一擊即碎。哪怕只是一個月而已又怎樣,他要結婚的不是自己。

存摺裡安靜的躺著微薄的幾個數字,這些年大頭花銷都是由蘇亞支付。想著為他省錢,想著讓他儘快買房,蘇亞的工資幾乎都在倆人的開銷上。最後,男人買房了,卻與自己毫不相干。

母親說的對呀,圖這人什麼呢?圖人嗎,簡直比明目張膽的渣男還不如。圖物質嗎?內蒙的市裡房價那時也才5千多點,他始終說沒錢買房。就連什麼時候攢夠了錢,蘇亞都不知道,還一直傻呵呵的想著法子在醫院多值夜班掙外快。

蘇亞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30歲前結婚了,不相信愛情,不相信男人。這一場情傷,又耗費了5年的時間撫平。直到34那年,備受爭議的她和母親一場爭執後踏上了南去的飛機。

4

張路是個方向感很好的人,相比蘇亞的暈乎,簡直是個活著的百度地圖。但蘇亞好在聲音甜美,雖熱人長的帶有北方高高壯壯的特點,但每次一張口問道,認識不認識路的都樂於給她找到答案。

倆人一起從成都的街頭逛至成都的街尾,在四川特有的潮溼盆地裡感受麻辣的芬香。趙雷的歌聲總在不經意間從深巷的鋪子裡傳來,鱗次櫛比的平房樓前,一串串辣椒暴曬在木頭的橫樑上,刻滿歲月的痕跡。

蘇亞每到一處便忙著拍拍拍,然後各種麵食火鍋一窩蜂的上。張路倒顯得淡定很多,除了隨手抓拍的幾張圖像,幾乎沒有怎麼舉起相機。他吃不多,每樣嚐個幾口便放下筷子,眼睜睜的看著一桌子食物入了蘇亞的肚子。

“你不減肥嗎?”“你不注意點飲食嗎?這些火氣太大了,吃多了不好。”“你剛剛都吃了好多小吃了,確定再去吃串串?”

每每絮叨,蘇亞總會敷衍過去,後來實在嫌煩了,又不想放了這張活地圖自己一個人逛吃逛喝,便語重心長的同張路做了一次靈魂的交流。

“我這個年紀,你不知道吧,34了,已經不是小姑娘刻意保持身材的年齡了。雖然心靈雞湯上說女人要時刻保持美麗,不過現在的我更想率性生活。我們北方人性子直,生活沒有南方人講究,我更想待自己好。”

“想吃的時候吃,想喝的時候喝,胖了減肥,累了就哭。我也年輕過,也曾為了一個人戰戰兢兢的想要時刻美麗,最後受傷的反而是我這種人。我可能不會找到一個人和我結婚了,我就對自己好,一個人好好過。”

蘇亞被淚水迷濛的眼睛在麻辣火鍋氤氳的霧氣熱浪中恍惚難辨,張路看不清她說這些話的表情,只看到她微微顫慄的雙肩和她夾著長筷頭的手不停的夾起一片片雪花牛肉。還有桌上一瓶又一瓶空著的啤酒瓶。

張路再也沒有說話,心裡默默唸到:酒量真好。

5

成都之行是四天五夜,蘇亞的返程在晚上的六點。張路幫著提起箱子送她到了機場。

“謝謝你啊,這一路很開心認識你,有你陪伴。不過我可能也給你帶來了很多麻煩,餘下兩天,你可以好好玩玩了。我們後會有期。”蘇亞微笑著朝張路擺擺手,轉身離去。

“蘇亞。”

“嗯?”蘇亞轉過頭。

“我一直沒有和你說過我的職業。我在南京的一所中醫藥大學工作,我有房,已購車。你曾說的喜歡高個子偏瘦的,我身高182,自認為不胖。你說找個醫生挺好,我是學中醫出生的。你說的我都記住了,也都符合,你怎麼看?”

“……”蘇亞一臉懵,全然不知所措。

“你有我的聯繫方式,三天後,南京機場我等你。如果你願意。”張路笑著晃了晃手機,朝原地呆立的蘇亞揮揮手。

直到上了飛機,蘇亞才明白過來剛剛張路的話是什麼意思。可是為什麼是我?我這樣不好看年紀又大,甚至我們才認識不到一週,為什麼是我?

陌生的旅程,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孤獨的男女?

蘇亞想不明白,也懶得細想。愛情這麼一件奢侈的事情,怎麼會輕易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張路今年35了,他之前經歷過什麼她不知道,但她明白,他不過是想要從眾多的女子中找到一位適合結婚的,正如她當年想要30歲之前嫁人一般。

那種迫切的希望,曾經有過。後來一場空歡喜的傷害,蘇亞倒不那麼強求了。要是有一天能夠找到一位聊的來的,也許也可以組織家庭,只是年少的感覺,再也不會有了。

三天後的南京機場,張路一身黑色的風衣出現在出口的圍欄前。人群中,那個身著赤紅長裙的女子尤為刺眼。張路摘下墨鏡,對著那邊勾起唇角,輕輕喚了聲:“蘇亞。”

那人款款走來,站在一米的距離靜靜的微笑。她說:“你回來了,重新認識下。我叫蘇亞,三生有幸。”

機場川流不息的人群裡,一黑一紅的亮眼。對峙裡,在陌生人不解的張望中,他們笑著笑著溼了眼眶。

6

三個月後的寒風蕭瑟的日子,蘇亞早早便拾掇起了自己。穿上前兩天剛買的大衣,挽起頭髮,從櫃子裡翻出戶口本。

張路還是喜歡一身黑色大衣,臉頰在有些刺骨的寒風裡微微發紅。他站在樓道的外面,兩手插在衣兜裡低著頭踢著腳下的石子。沒有焦灼也沒有不耐煩,像是最悠閒的午後,回到那年的校園時光。

蘇亞走出樓道後不禁裹緊了大衣,迎上張路目光清澈的雙眼。那雙眼睛裡沒有喜悅也沒有彷徨,他朝蘇亞伸出手,將那隻手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倆人微笑著向前方走去。

一路北風呼嘯的聲音。張路握緊了兜裡的那隻手,半晌開口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蘇亞,生日快樂。”

“謝謝,過了今天又大一歲了。”蘇亞呵著白色嘆道。

“你想好了嗎?過了今天我們就是正式的夫妻關係了,我送你的這個生日禮物,你真的滿意嗎?”張路盯著腳下,握著蘇亞的手更緊了一分。

“嗯,我很滿意,雖說不上多歡喜,但依然很平靜,很幸福。”蘇亞說著站住,將手從張路的口袋裡抽出來。她將戶口本拿出,愣神的看了幾秒鐘又盯著前方高聳入空的大廈淡淡說道:

“昨天阿姨找我聊過了,她說了你的故事。我也知道你年後分的手,8月去成都玩只是為了散心吧。”

張路昂起頭朝著相同的地方看去,幽幽回道:“嗯,沒想瞞你。上次你跟我說了你的過去時我說過要告訴你的,但是你拒絕了。”

“我並不在意,要不是昨天阿姨堅持要說清楚,我也肯定會制止。因為我知道,我們在一起,就是為了結婚去的。張路,我並不反感你,你若對我也不反感,那就夠了。”

張路突然笑起來,掏出另一邊口袋裡的戶口本,像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孩子道:“自然是不反感的,相反,覺得你很真實。我談過很多個,到後來愛情我一例外的都成了可有可無的附加品,甚至是綁定了彼此的枷鎖。婚姻裡,兩根人志同道合,臭味相同才能走下去,這一點,我覺得我倆都符合。”

“我們無愛結婚,會不會被罵的很慘?”蘇亞笑著看著張路道。

“那估計是肯定的,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啊。不過我媽昨天說了,她不反對我們的決定,讓我們先婚後愛。”張路牽起蘇亞的手哈哈笑著往前走去。

遠方民政局的招牌逐漸清晰。

為什麼會是我呢?張路想起蘇亞那天機場外,手裡拿著存摺向他走來時臉上的平和。

她說:“張路,我不相信愛,我卻相信你。你可能不會愛我,但你不會傷害我。我把我的存摺交給你,因為這麼多年,錢對我而言才是最富有安全感的東西。從今以後,你來給我安全感可好?”

好呀,往後餘生,無論愛情會不會降臨我們身上,我們之間都會有情感的牽絆。我們被愛情傷了太深,很難再愛一個人,可是哪怕再不愛,我信你呀。

你是我今生最想要的安全感,誰說不愛的相敬如賓就一定是婚姻裡最大的傷害,那是你沒有嘗過說著愛情卻背叛的滋味。

當然,如果可以,願時光溫柔,歲月恩賜,你我先婚後愛。(作品名:《我不相信愛,唯獨信了你》,作者:西河阿米。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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