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大仇!

無辜遭難斷人頭,身化厲鬼死難休。

萬望閻君多憐憫,放我孤魂報冤仇!

常言道:百善孝為先!身為人子者,當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傷不毀,孝道之始;立身行道,揚名於萬世,以顯父母,孝道之終!雙親父母或因年衰體病,人子自當求醫問卜、侍奉於床榻左右。日後倘若不治,則又當哀哭號踴,盡孝於靈前。然世事難測,父母病亡尚且有終天之恨,若要是被人加害奪命,那時,又該當如何呢?

話說明朝正德年間,平陽府臨汾縣有一位李知縣,叫做李傳芳。為官三載是政簡刑清,可他非但沒有得到百姓的誇讚,反而是惹來了罵聲一片!至於為何會如此,這還要從他家中的那位衙內身上說起。

故事:大仇!

那李傳芳在為官之前,原本也只是個落魄的書生。自以為蹉跎潦倒,萬難有出頭之日,哪曾想機緣巧合,竟娶到了一位富家小姐為妻,而且未過幾年,其妻也給他接連生下了一兒一女。後來丈人見他窘迫,又使重金買通了平陽府的府尹,於是他這才被放了一任的知縣。而此時的李傳芳,業已是不惑之年,就連其子都已經長到了一十五歲!

別看李傳芳多年窮苦,可其子卻是沒有跟他受過半日的苦楚。怎麼的呢?原來李傳芳丈人家中並無男丁,只有下嫁於他的那一女,所以自然便會對這個外孫是百般的溺愛。

俗話說:驕縱忤逆子、慈母多敗兒!那李家子打小兒就是錦衣玉食,且有眾人寵愛,於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在他的身上也漸漸地沾染了諸多的惡習。李傳芳有心管教,可卻又畏妻如虎,所以也只能是兩眼一閉、聽之任之。本以為孩子再年長几歲,劣性也應該有所收斂,誰料想就在他做了知縣不久,那李家子竟然給他惹來了一樁天大的禍事!

這一日,李傳芳剛剛升座了公堂,忽然就聽見堂下有人是高喊冤枉。這刑名斷案自是他分內之事,一聽有人喊冤,李傳芳趕忙吩咐衙役將那人帶在了堂上。

故事:大仇!

‘堂下之人切莫再要哭嚎,有何冤屈可細細講來,若是實情,本官定會與你做主!’

‘民婦崔氏,先夫早亡,只有一女相依度日。我那閨女年方十五,生的是乖巧伶俐,美貌端莊。本以為日後為她擇一夫婿嫁了,民婦也好有個依靠,哪曾想昨夜子時有賊人闖入家中,他強行無禮不成,到最後……到最後竟然將我那閨女給殺了!’喊冤的老婦哽咽著說道。

‘你可曾瞧見那人的容貌?’

‘民婦患有眼疾,只能依稀瞧見那人似是一身書生打扮。而且廝打當中,他身上的一物亦被我給扯了下來!’

‘快快呈上!’

一聲吩咐,便有衙役上前將老婦人手裡攥著的一個物件兒接過來,隨後放在了供案之上。李傳芳定睛一瞧,頓時不由得大吃了一驚!怎麼的呢?原來那是一塊精雕細琢的玉鎖,而且這玉鎖他也並不陌生,正是自己家中的那位寶貝少爺在滿月之時,丈人的所贈之物!

李傳芳儘管萬分驚駭,可卻臉上卻並沒有絲毫的流露。他心說,這婦人既然能夠拿的出來玉鎖,那行兇的賊人也就顯而易見了。倘若換做旁人,我自當秉公而斷,去將他繩捆索綁,依照律法發落。可那畢竟是我的親生骨肉,今年也不過才一十七歲,這讓我又如何能夠下得去狠心呢?

思索了良久,李傳芳最終還將那玉鎖收起,接著又勸慰了婦人幾句,隨後便退了公堂。等回到了內室,當著夫人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夫人聞聽,頓時也是花容失色。此時二人再想找那不孝子來問問,可誰知人家清晨起來就去往了外公府上,肯定也是自知難逃罪責,所以才去避禍。

‘夫人吶,如今那逆子犯下了不赦之罪,我欲將他依律法辦,還望夫人千萬莫要責怪!‘

’你敢!那是我的心頭肉,你要是敢動他一個指頭,那我也就不活了!‘李傳芳話音未落,夫人頓時就急了。

’可畢竟是人命關天,此案不結,也終有一日會查到他的身上。到那時,非但是他性命難保,恐怕就連我這知縣也定會被株連在內啊!‘

’虧你還做了這麼久的知縣,難道你就不會變通嗎?‘

’如何變通?‘

’找一人定罪銷案,然後……’

‘萬萬不行!’

‘那我就死給你看!‘

說著,夫人連哭帶喊,作勢便要往牆上撞去。李傳芳懼內多年,見此情景,趕忙拉住了夫人,隨後也只得是應承了下來。

次日天明,李傳芳升座大堂,也再次把喊冤的崔氏給叫到了堂上。

’崔氏,你女被害一案,不知你可有懷疑的嫌犯?‘李傳芳心說,我得問吶,這婦人真要是能夠點出個名姓來,那事情可就好辦了。屆時將那人帶到大堂嚴刑拷問,也由不得他不肯招認。退一步講,即便是將他杖斃當場,上司問起我也能有個交代。

‘回大人,民婦我平日裡與人並無冤仇,只知那賊人似是書生打扮,就像西街的王東亭那般。’

‘哦?來人,速將那王東亭捉來見我!’婦人的言下之意,其實只是做了個比較,可聽在李傳芳的耳朵裡卻是如聞天籟!心中竊喜的同時,他趕忙命人將那王東亭繩捆索綁,給帶在了堂上。

‘你這惡徒,還不速速招認,更待何時?’人剛一到堂上,李傳芳頓時是大吼了一聲。

‘學生懵懂,但不知大人慾要我招認何事?’王東亭方才還在家中閒坐,忽然被人綁到了這裡,他自然也是一頭霧水。

‘你自己做過什麼,莫非說你不知道嗎?且將如何因奸不允,殺死崔家女兒一事如實講來,否則王法無情,免不了要你皮肉受苦!’

‘哎呀大人!學生飽讀聖賢之書,又豈會做下這等禽獸不如之事?況且學生身染風寒,已有半月不曾出過家門,我之妻兒亦可替我為證!’

‘休在這裡巧言吝辨,你之妻兒自然會傾向於你,做不得數!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拖下去,重責八十!’

李傳芳一聲令下,頓時就有差人上前將那王東亭拖到堂下,緊接著棍棒並舉,狠狠的打了起來。

這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可憐王東亭一屆文弱書生,竟然就這樣活活的被打死在了堂下。不多時,其妻劉氏匆忙趕來,見丈夫遭逢大難已然喪命,悲憤之下,竟然為證清白,咬碎了舌頭,也死在了堂上!李傳芳自知理虧,於是便將此案草草的做了了結,隨後倉皇的逃出了公堂。

故事:大仇!

王東亭夫妻遭人構陷,雙雙斃命,可家中卻留下了一個未滿十歲的孩童。這孩子叫做王乙,自幼便隨其父讀書識字,甚是聰慧。在王東亭夫妻二人身死之後,有好心的街坊前去勸慰,哪知進了王家一瞧,那小王乙不知何時早已沒了蹤跡!眾人盡知此間必有冤屈,起初也是吵鬧了多日,奈何李傳芳強勢,所以時間久了,也就沒人再敢提及。

而李傳芳因為此番的教訓,先是將他的那位公子痛打了一頓,隨後更是將他送到了平陽府讀書習禮。李家子起初百般不願,可又一想到平陽府的繁華鬧市,還有那數不清的花街柳巷,最終也是欣然前往。可前平陽不比臨汾,自然也少不了要給他帶上幾個隨從,奈何之前在其身邊多是一些潑皮無賴,於是李傳芳便又重新在城中找了幾個識文斷字的僕役,跟著李家子一同去往了平陽。

這幾個僕役當中,年齡稍長的也不過二十出頭,小的只有十一二歲。而且最小的那個叫做周乙,甚是機靈,也十分會討人歡心,李家子對他更是是另眼相看。

經過之前的事情,李家子多少也有了那麼幾分的收斂。又何況臨行之時,家中給他帶了不下萬兩白銀,所以說,來到平陽之後,雖然整日裡紙醉金迷,可倒也算的上相安無事。

一晃又過去了兩年,眼看著新歲將至,李家子一行這才回到了臨汾縣的家中。李傳芳與夫人見到兒子歸來,心中自是十分歡喜,一番傾述之後,更是叫來了自己的那位丈人,接著大排筵席,為其子接風洗塵。眾人推杯換盞,直喝到鼓打三更,這才盡歡而散。

那李家子回到臥房,喝了一杯書童周乙遞過來的香茶,隨後便打算上床酣睡。哪知脫了衣服剛剛躺下,就覺得有一股無名的邪火由打小腹升起,而且沒過幾息的功夫,他的腦海當中不知為何又想起了平陽城中,那些個與自己歡好的娼妓。

正在煎熬之時,忽然就聽見周乙在自己耳邊輕聲的說道:’少爺,百花樓新來了一位千嬌百媚的姑娘,此時分正在閨房等你,你還不快去!‘

‘在哪兒?’再瞧李家子,此時已是雙目盡赤,醜態畢露,就連神智也都迷離了起來。

‘您隨我來……’

那周乙拉著李家子出了臥房,幾步便來在了另一處門前,緊接著便把他推給了進去。沒過多大一會兒,就聽那房中一陣哭嚎聲音傳來,隨後便再沒有了聲息。而這時,李傳芳和夫人也並未熟睡,聽到院中吵鬧,趕忙紛紛走了出去。可等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李傳芳頓時是大叫了一聲,一口鮮血猛然噴到了地上!

原來,李家子進到的正是其妹的閨房,那小姐剛剛脫去了衣裳,打算上床休息,忽然瞧見自己的這位哥哥,衣不遮體的闖了進來。而此時的李家子已是浴火焚心,且又神智迷離,見眼前真有一美貌女子,他立時就撲了上去。那小姐深知其兄的秉性為人,羞憤欲絕之下,遂用剪刀刺破了咽喉,保全了名節。直到小姐倒地,李家子這才瞧出了不妥,等他再看清了眼前死的竟然是自己的親妹妹,頓時也發了瘋一般的跑了出去。

李傳芳瞧見兒子幾乎是赤身裸體的由打女兒的房裡跑了出來,再一瞧女兒已是命染黃泉,沒了生息,他直氣得是大口吐血。

‘你你你、你這個畜生!’

’不是我、不是!‘李家子語無倫次,本想說自己也是遭人陷害,可還沒等他話說出口,就見李傳芳猛然從庭院當中的兵器架子上摘下來了一把長刀,緊接著,只一刀就將他給劈做了兩段!

見兒子、女兒突然都死在了眼前,李夫人自是萬難接受,昏了過去。可就在李傳芳手握鋼刀,渾身顫抖不已的時候,卻瞧見那位書童周乙不知何時已然來在了自己的近前。

‘李傳芳,你可還記得當初的王東亭?’周乙雖說還是個孩童,可在他的臉上,李傳芳卻瞧見了一種殘忍的笑意。

‘不用疑惑,是我給你的這位寶貝兒子下了春藥,也是我將他領到了你女兒的閨房……’

‘你!’

李傳芳此時這才明白,原來這周乙便是當年王家的那個孩子。可他再想說些什麼,卻已經說不出來了,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隨後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李傳芳死了,痛、恨、致死!夫人躺在地上,似乎也是隻有出氣,少了進氣。

那孩童淡淡的瞧著眼前的一幕,看樣子像是如釋重負,過了良久,他這才揚長而去……

故事: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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