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建中學往事

1977年9月-1982年7月,是我的中學時代。母校是新疆石油管理局油建中學。

油建中學變遷簡史

油建中學作為企業辦的子弟學校,學校名稱與學校駐地與其所辦企業一樣經歷了若干次變遷。

其創辦母體最初為兵團水工二團(副師級)。1962年3月,水工二團與原工二師合併,成立新的兵團工二師,水工二團駐石河子的部分整編為工二師十三團,團部駐地石河子東岸大渠。新整編成立的工二師十三團,同時創辦了自己的子女學校—十三糰子女學校。

1969年4月工二師撤銷建制,師機關及其直屬機構和駐額敏墾區的單位與原農七師住額敏的三管處所屬單位機構合併組建農九師。如十二師直屬醫院、中學與原農七師住額敏的三管處醫院學校合併,成為現在的九師醫院、九師中學。原十三團主體部分也併入了新組建的農九師,其設在克拉瑪依油田的二工區,劃歸農七師並更名為農七師駐克拉瑪依工程指揮部。十三團的衛生隊、學校等機構沒有隨同十三團主體劃歸農九師,而是留給了二工區,即新成立的農七師駐克拉瑪依工程指揮部。自然,十三糰子女學校也就更名為農七師駐克拉瑪依工程指揮部子女學校。1974年農七師駐克拉瑪依工程指揮部子女學校整體從東岸大渠校址搬遷至克拉瑪依市三平鎮。

下面是張念成老師與王太安校長憑記憶,整理的油建中學“學校發展歷程”、“學校名稱變更”及“學校歷任校長”等資料。

學校發展歷程

1962年在石河子東岸大渠建校招生,1963年第一屆小學生畢業;

1964年開設初中部,1967年第一屆初中生畢業;

1973年增設高中部,1975年第一屆高中生畢業;

1974年學校整體搬遷至克拉瑪依市三平鎮;

1991年學校高中部撤銷,初中部與油建小學合併;

1995年學校建制撤銷。

學校名稱變更

1962年-1972年工二師十三糰子女學校;

1972年-1976年農七師駐克拉瑪依工程指揮部子女學校;

1976年-1978年克拉瑪依建築工程公司中學;

1978年-1981年新疆石油管理局油建二處中學;

1981年-1991年克拉瑪依油建中學;

1991年-1995年克拉瑪依油建子弟學校。

學校歷任校長

1962年-1965年:韓啟蘭

1965年-1966年:吳志權

1966年-1970年:楊西恩

1970年-1972年:工宣隊代管

1972年-1979年:郭英中

1979年-1988年:王太安

1988年-1993年:賈寶鼎

1993年-1994年:曾光遠

1994年-1995年:周天行

油建中學校園

母校名稱幾經變更,為方便敘述,還是稱她為油建中學吧。畢竟這是我們離校時的稱呼,也是我們向組織填報個人簡歷時用的正規名字。

油建中學校園與三平鎮、金龍鎮直線距離各2公里左右。一條簡易公路從校園大門向北直通217國道。二者間距約600-700米。校園平面為一個西北-東南向、長寬各330米的正方形,佔地面積接近100000平方米。其北、西、南三面有寬闊的林帶環繞,林帶裡還有一些學校菜地。東面北半段是一條小水渠,作為分界線,將校園與外界自然分開。一箇中學擁有10萬平米佔地面積的校園,我的母校當年真正是很牛掰啊!

學校的教學辦公區有5棟磚木結構平房。每棟平房長約45米,寬約10米,都帶開放式走廊。其中4棟是教室,每棟6個房間,5個大的是教室,1個小的是教師辦公室。中間一棟是學校行政辦公室(圖書、校長辦公室等)。

學校的住宿區有12棟土木結構平房。4排三列布局。靠西一列為學生宿舍,東面兩列為學校教工住房。學生宿舍每棟10間。供家遠的同學、單身的老師居住。我們在校時,全團各單位生活基地分佈的還比較分散。全校學生已近千人,住校生人數多於走讀生。

校園中部,是學校大禮堂、食堂、水房等建築。

學校的運動區主體是位於校園東北方向的擁有(6-8)*400米跑道的標準運動場。此外,在二號教室前有一個瀝青混凝土籃球場,禮堂北面有一個硬地排球場。每棟教室門前都比較開闊,可供學生課間做廣播體操和課間跑跑跳跳打打鬧鬧。油建中學運動場地的數量和麵積都足以媲美一所大學。

1977年9月,我們入校時,學校校園已陸續建設了4年。學校主體建築都已竣工投入使用。以柳樹為主樹種的林帶,經過幾年的生長,已是一片茂密蔥綠。已經形成綠樹紅牆的校園主基色。

我的初中時代

油建中學離八一站較遠,上中學需要住校。我們是週六下午回家,週日下午返校。

初一四班往事

宿舍

我們初一新生住靠近禮堂的第一棟宿舍。一棟1號2號房間老師住;3號4號房間住一二班同學,5號6號房間住一三班同學,7號8號房間住一四班同學,9號10號房間自然是住一五班的同學。我被分在一四班,住8號房間。宿舍內的床是大通鋪,同學自帶行李、飯盆等生活用品。進房間,打開行李鋪在通鋪上就可以睡覺了。同宿舍的還有王迎春、劉建江、黃金榮、劉漢朝、孫洪儒等8個同班同學, 8套被褥把通鋪擠得滿滿的。

學校設有生活老師,負責住校生的作息和衛生管理,生活老師雷爾鈞是一個頭發花白、身體硬朗、聲音洪亮的老先生。每天早晨都會早早起床,一邊吹著哨子,一邊挨個房間喊大家起床。晚上也會叮囑大家按時關燈睡覺。

學校還有一位敲鐘的老先生,聽說曾當過學校教務主任。每天早晨的起床、早自習、上課、下課的時間,都是以老先生的鐘聲為準。老先生每次都是提前站在鐘下,對著自己的手錶(懷錶?),到點敲鐘,非常準時,風雨無阻。久而久之,贏得了全校師生的尊重,不少人家也以他的鐘聲來調正自己家的鬧鐘和手錶。

蘇寶棟老師

我們初一四班的班主任是數學老師王繼明,語文老師是肖守清。

蘇寶棟任我們的美術老師。我們入校時,學校禮堂的主席臺上,並排安置著兩塊巨幅領袖彩色標準像。一幅是毛主席,一幅是華主席。毛主席畫像是印刷品,而華主席畫像則是由蘇寶棟老師手徽而成。

記得有一堂課,是學畫人物肖像。蘇老師指定鍾新德同學做模特坐在講臺上。我們按照蘇老師的講解對著鍾新德這個大活人畫他的頭像。蘇老師坐在教室最後排,也拿著白紙畫鍾新德。畫完,讓鍾新德同學自己看每個同學的作品。大家畫的像都比較醜,讓這位小帥哥目不忍睹。看他搖著頭鬱悶不已的表情,大家雖然畫技不行,但都挺開心。好在,蘇寶棟老師的作品畫出了鍾新德的神采。讓我們大家佩服不已。

蘇老師的書法也是有名的,行書漂亮,篆書更是一絕。蘇老師正是憑藉他的篆書作品獲得克拉瑪依市第一屆書法大賽的第二名。我沒有見過他的比賽作品,只見過他寫的篆書春聯。提起蘇老師的篆書春聯,肖老師是直樹大拇指。

中學時期,蘇寶棟老師不僅教過我們美術,還給我們上過物理、體育課等。據說1976年學校開運動會,沒有買到發令槍子彈。學校安排閆若森老師配製,結果不小心火藥炸了。還傷了閆老師自己。後來還是蘇老師配製成功的。蘇老師真是多才多藝。

1992年蘇老師到研究院來辦事,我見到他。還不到50歲的人,已經老態龍鍾,滿臉皺紋,慘不忍睹,當年壯漢的樣子一點兒都沒有了。不是他的特有的天津口音,我都認不出來。我在研究院工作期間,與肖老師接觸相對較多。聽肖老師說,蘇老師現在開始從事微雕創作,給自己起了個筆名“蘇耿”。在北戴河遇見康世恩副國務委員,還將其中一件微雕作品,贈送給康國務委員。我質疑蘇老師的眼睛,肖老師說微雕創作,需要平心靜氣的高度專注,靠手感一氣呵成,中間不能停頓。可能是微雕創作耗費精力過甚,加之糖尿病的折磨,我們多才多藝天賦極高的蘇老師未老先衰,過早地離開了我們。

90年代初,有一次在大街上遇見八一站時的同學古清順。聊起這幾年的經歷。他伸出缺了三個指頭的左手讓我看。並告訴我,他在井隊上班時,纜繩打斷幾根手指頭。隊上照顧他是個殘疾,讓他看材料。時間一長,覺得隊上有些嫌棄他了。為了有個新出路,就跟著蘇寶棟老師學起了篆刻。還說,我想要私章,他現在就可以幫我刻制。如今,古清順已經成了克拉瑪依篆刻界的名家了。如果蘇老師地下有知,也會增加一些欣慰吧。

肖守清老師

我們上初一時,肖守清老師既是一四班的語文老師,也是一五班的語文老師。

有一天,語文課的開場白。肖老師說,昨天我接到母校的來信,學校撤銷了我的右派,給我平反了。我當時聽了也沒有太多的感覺,現在想來,一個苦悶壓抑了20年的心結,忽然被解除了,會是怎樣的一個激動心情?讓他這麼鄭重其事地給一群12、3歲的孩子們告知。不久的一堂課上,他還心情愉快地對大家說,要給學校建議,我們初二時,他要給我們開俄語課。當然他這個良好願望最終沒能實現,因為我們初中二年級學的是英語,學校沒有開俄語課。

初中一年級,我們班同學中發現了疑似早戀現象。可能是班主任王繼明老師年輕,不好意思處理。請肖老師出面開班會。肖老師在班會上的談話內容我已不記得了,不過至此,班裡再無此類傳聞。

肖老師很重視平時作業,給每位同學的每次作業都打分,並記錄在他的教案本子裡,非常細緻認真。學期末憑此計算同學們的平時成績分。

從初一入學到高中畢業,五年時間,肖老師一直陪伴著我們。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對肖守清老師的經歷瞭解的也多了些。肖守清老師,福建長汀人,1935年出生,廈門大學建國後首屆學生,後考入上海外語學院讀俄語專業碩士研究生。1957年準備去蘇聯留學,學校組織與其談話時,漏出了右傾思想,被劃定為“右派”。隨後離開學校轉入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農七師123團,在這裡娶妻生子。1975年調油建中學。

我們高中畢業後不久,肖守清老師就調到新疆石油管理局勘探開發研究院情報室工作。也就是說26年之後,俄語,肖老師的所學和所愛,才成了他的正式職業。1992年,他翻譯的俄文原版“裂縫性油氣藏開發技術”專著出版。肖老師是以棄置了26年俄語專業為基礎,以 48歲時才開始接觸、學習生僻的石油地質開發知識為背景。在不長時間裡,就完成了這本晦澀艱深的學術鉅著的翻譯工作,不知要付出多少心血。真的是太不容易。

1996年肖老師從研究院退休。在退休的18年裡,筆耕不止,幫助克拉瑪依的不少企業翻譯過了大量的俄文商業技術資料。

2012年5月突然病逝於克拉瑪依。

回想到肖守清老師。會讓人憶起劉禹錫的一首詩:

“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翻似爛柯人。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在肖守清老師人生旅途中,有過更甚於劉禹錫“巴山楚水淒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漫長苦難的身心磨礪,也同樣擁有劉禹錫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的豁達胸懷。

不僅如此,曹操“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老當益壯、自強不息、銳意進取的精神,也在他身上得到集中體現。

提到肖守清老師,令人肅然起敬!

女同桌

我上初中,才大約一個月時間。某個週一上課,和我同桌的彭玉梅同學沒有回到我旁邊的座位上。隨後瞭解到,週六夜裡,她家被天然氣爆炸燒了,她本人受傷住院了。彭玉梅家住七零二。有一條埋地天然氣管線從她家房後經過。管線洩漏,天然氣沿地縫潛入她家。夜裡大人起床拉燈,引發了已聚集在室內的天然氣爆炸燃燒。結果大人被燒死,孩子被燒傷。後來我去702玩,還特地到她家原來居住的房子看過。屋頂被爆炸和火災燒沒了,只剩殘垣。可以想象當時的慘狀,能活下來就是一個奇蹟。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月,彭玉梅同學卻是我學生時代(小學、中學、大學)唯一同過桌的女同學。1986年8月,我在二廠實習,巧遇孔桂英同學。聊天時,談到彭玉梅。說她工作幾年後,自殺了。身邊沒人知道她是為什麼。火災之後,身心最痛苦最煎熬的時期都過來了,用我評價張存文的話已是“半仙之人”了,還能有多大點事,讓她走上絕路?是走進社會,缺少了學校老師同學的呵護、關愛、陪伴嗎?也許。

紀律委員

在一四班,我任過班裡的紀律委員。現在想來,“紀律委員”可能是我們班主任王繼明老師的發明。有一次晚自習,甘毅老師到我們教室檢查學習紀律。當時他可能只認識我們班的孫洪儒同學。所以就問孫洪儒,我們班有沒有違反紀律的事情發生。孫洪儒指指我,本意是,班裡的紀律問題,甘老師應該問我。甘老師誤解了,以為我調皮搗蛋了。臉一拉命令道,站起來!說說你的情況。我一臉茫然地站起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孫洪儒見甘老師誤會了他的意思,忙解釋說,他是我們班的紀律委員。甘老師反而有些尷尬了,說了聲“那就坐下吧”,轉身離開了教室。呵呵,紀律委員我也挺尷尬的。

外號風波

初一時,有天晚上我們在宿舍聊天,說起小學時同學之間起外號。我說,最難聽的應該是,小學時鬱革江同學的外號“漁霸婆”。第二天晚自習,孫洪儒這個壞慫居然當面喊於亞新同學“漁霸婆”。結果把於亞新氣哭了。正好被王繼明老師碰見,非常生氣質問孫洪儒,這個外號是誰起的。孫洪儒憋了半天說是李榮軍。本來火冒三丈的王老師,看了我一眼,嘆口氣,搖搖頭,轉身走了。我當時多麼希望,王老師來質問我,我可以解釋一下,“漁霸婆”雖然是我先說的,但我說的很明確,那是小學時大家調侃鬱革江同學的。孫洪儒卻把這個外號“送給”了於亞新這位臉皮特別薄的女同學。現在可好,王老師走了,沒機會解釋了。這個“鍋”我是背定了。

學農

我們剛上初中,學校就給發了兩本 “農業基礎知識”課本,不過學校沒開這門課,老師在課堂上從來沒講過。莊稼,我們倒是種過。

初中一年級第二學期,我們一四班和一五班各分了15畝荒地種紅花。其它三個班的地分在哪兒,種了什麼,不記得了。分給我們班的地,被我們整的高低不平,埂子打的更是彎彎曲曲。與旁邊一五班的地比起來,差距一目瞭然。不久,一五班地就長出了整整齊齊的苗,鬱鬱蔥蔥的一片。我們一四班的地裡只長出稀稀拉拉的苗,斑禿處處。與其說這是我們兩個班同學表現方面的差距,還不如說是兩個班主任--王繼明老師與賈寶鼎老師在農耕技能方面的差距吧。好在紅花收穫時,雖然我們一四班的15畝基本沒有收成,一五班的15畝收穫滿滿,但初二之後,學校也不再分地給各年級和各班,自然也沒有人去評價上一個學期的務農成績了。印象中,當時紅花的價格是每公斤90元,一五班為學校創收做出了不小的貢獻。不過也只能成為無名的功臣了。

閒言碎語

1978年寒假期間,李海軍掉進瀝青鍋裡腿嚴重燙傷,住了一段時間醫院,開學好一陣子,都沒來學校上學。

1978年暑假期間,袁新華把胳膊摔斷了。開學報到時,胳膊上還吊著繃帶。

看來大家都夠調皮的了,都不是能讓家長省心的慫。現在50多歲的李海軍,上山下山,腿腳好像比我們沒受過腿傷的人都利索;袁新華居然成了心靈手巧技藝高超的外科大夫。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初二一班往事

1978年9月-1979年7月,我們上初中二年級。我們年級設立快班和普通班,同學們重新分班。我被分到二一班,即快班。班主任數學老師賈寶鼎,語文老師肖守清,等等。

科學的春天

初二印象最深的一堂語文課是肖老師給我們朗讀並講解郭沫若寫的“科學的春天”。

現在還記得文章中郭老有三個祝願,一是老科技工作者,二是中年科技工作者,三是對我們青少年的。郭老在文章中說我們,青少年是初生的太陽,這與毛主席說青年人是八九點鐘的太陽有所不同;願我們要革命加科學,也與以前的“革命加拼命”有所不同,還有結尾幾句“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這是人民的春天,這是科學的春天!”等。肖老師全文朗讀,聲情並茂,極有感染力。以後,幾乎每次讀到白居易的“憶江南”,都會想起,肖老師給我們朗讀的郭沫若先生寫的這篇“科學的春天”。

1978年-1979年,我們也的的確確感覺到“科學的春天”來了。首先是國內大學首開少年班,我們學校也調整了學生班級組合,將初一時成績較好的同學調整到一個班,我們稱之為“快班”。富有教學經驗的數學老師賈寶鼎任班主任。常常督促我們抓緊時間學習,將來考上大學,報效祖國。每當看見我們在教室打鬧遊戲,就會很生氣。

這一年,書店可賣的書刊忽然多了起來,書店工作人員有時還到校園裡售賣。我哥買了些中學數理化的課外書,我拿了一本數學。晚自習做完作業常常看看,不知不覺間初三的數學已基本掌握了。雜誌也開始漸漸增多,其中“科技之春”“奧秘”等印象較深。

作業點評

課堂印象比較深的,還有肖老師在語文課上的點評。

有一次是對命題作文“颳大風”的點評。肖老師說,全班只有吳晉江同學的作文寫得好。其他同學都只描寫颳風的過程,沒有結尾。好的作文一定要有好的收尾,結尾亮明瞭你最後的觀點。吳晉江同學的作文結尾就做到了,還有意味深長的意思。寫得好!記得吳晉江颳大風作文的結尾寫的是:“天亮了,太陽出來了,颳了一夜的大風終於停了。”

對寫同義詞作業的點評。肖老師這次對李海軍的答案給予了好評。作業題目是給出“單調”的同義詞。全班只有李海軍答對了,並且李海軍寫的與肖老師原來的答案還不一樣。肖老師原來的標準答案是“單一”,而李海軍的答案是“枯燥”。相比而言,枯燥帶有情感色彩,更有文學語言的味道。記得當時,我瞎猜了一個“獨調”,貽笑大方了。

還有一篇是自由命題作文。黃楚恆同學獲得作業高分。因當時我們剛學過毛澤東的詞“十六字令”,黃楚恆的作文也就照貓畫虎寫了一篇兩節的“十六字令”。肖老師沒有點評黃楚恆的“十六字令”寫得怎樣,但給了個“學以致用”的讚語。32個字,作文就交差了,還得到表揚。黃楚恆行啊,這樣偷懶也能矇混過關。因有這這麼一個小故事,毛澤東詞“十六字令”,我倒是記得更清楚了。“山,快馬加鞭未下鞍。驚回首,離天三尺三。山,倒海翻江卷巨瀾。奔騰急,萬馬戰猶酣。山,刺破青天鍔未殘。天欲墮,賴以拄其間。”

疏散

初二第一學期寒假期間,社會流傳,“蘇聯在新疆邊界屯兵百萬,準備和中國打仗了。”中越自衛反擊戰打響,更是擔心蘇聯入侵。新疆人心動盪。不少人家開始將老弱病殘親屬向內地轉移。這在當時叫“疏散”。我家也在醞釀疏散問題,初步設想是,讓我母親帶我和倆妹妹回老家,我父親帶我姐我哥堅守新疆。還未成行,對越自衛反擊戰已經勝利結束。民間的“疏散”行動自然就停止了。

第二學期開學,有幾個同學沒有報到。他們已經回內地老家了。我們班的趙家勇就是其中之一,不愧“兔子”這個外號,跑得快。

初三四班往事

1979年9月-1980年7月,我們在油建中學讀初中三年級。上一年度由“科學的春天”颳起的讓人努力學習積極向上的春風日漸衰弱,打架鬥毆、倚強凌弱、小偷小摸、上課喧譁、考試作弊等歪風邪氣開始在校園內外蔓延。

變化

這一學年的第一個變化是,我們學校斜對面新建的技工學校正式招生,有了第一批學生。這批16、7歲,剛進入青春期,離開家又缺少學校管束的野性勃發的少年們,到處惹是生非。給周圍三廠、二處的人帶來不少的麻煩。我們學校也沒有幸免。

這一學年的第二個變化是,我們初中二年級五個班整合成四個班。一些年齡偏大、學習吃力的同學提前離校,到農場參加工作去了。同樣是一批離開了學校又缺少社會管束的16、7歲的男孩子,他們不僅很快地學會了抽菸喝酒,留起了長髮,穿起了喇叭褲,一個個小流氓裝扮。有些還回到學校滋事,打擊、報復他們認為的曾經對他們不友好的同學甚至老師。

在校園裡的我們,也逐漸進入青春期。再受到提前走向社會的同學影響,表現也好不到哪去。高年級學生欺負低年級學生現象增多。同班同學之間,有時也會一言不合打起架來。課上睡覺,課餘看手草本,晚上偷雞摸狗。考試時作弊現象也日益增多。

打架

三廠中學足球隊來我校參加足球賽。結果他們輸了,有幾人開始鬧事,我校的低年級學生有好幾個被打。此事驚動了派出所,還到我們班找人瞭解事情經過。足球流氓鬧事不僅發生在今天的歐洲,我們這個偏遠的小地方,早已經出現過。

那時候流行戴軍帽。我也借了頂軍帽戴在頭上,在宿舍裡顯擺。兩個高二學生到我們宿舍閒逛。其中一位看中了我頭上的軍帽,讓我給他看看,實際想拿去據為己有。那個時候社會上搶軍帽是司空見慣的事。想到軍帽是借來的,他拿走了,我沒法還別人,抓在手上死命護著。他不依不饒要上來硬奪。趁他靠近我伸手之際,我突然出手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倒在鐵床上,藉助上下床的狹小空間,將他死死地壓在了身下,動彈不得。隨他一起來的另外一人姓高,是我們同學的哥哥。怕出人命,讓我放手。我說,我放了他,他會打死我。就是不鬆手。高姓學長只好再勸說他同學。讓他答應,保證我放開他,他不能再找我麻煩,並告訴他,我是李榮華的弟弟。被壓的動彈不得卡著喉嚨又說不出話來的這位忘了姓的學長,只能點頭同意。事後他還給我哥訴苦,說你弟弟真夠狠的。

此事之後不久的一個週日,有3名技校學生闖進高二男生宿舍尋釁,結果被我們在宿舍的學長們很揍了一頓。此事很快被學校領導和技校都知曉了。週一,郭校長就帶著三位傷人者去技校保衛科道歉,具體情況不知。據說從技校回來後,郭校長說,那幾個被打的技校學生都比我們的學生高大。然後就不了了之了。參與其中的就有被我卡住脖子的那位忘了姓名的學長。我猜,他可能也是學我,利用宿舍鐵床的地利,以小博大、以弱勝強的吧。

還有一次楊奎武把一個四中轉學到我們學校的同學揍了。下手有些狠,驚動了他已經工作的哥哥,還挨個到宿舍找楊奎武算賬。只是不知楊奎武躲到哪裡去了,只能不了了之。

還有一次,我們班的梁振江和陶江兩位個子最高年齡最大的傢伙,不知為何事,在教室門口扭打起來。大家勸也勸不住,拉也拉不開。沒辦法,只好去喊老師。王繼明老師來了後,讓勸架的同學都讓開,對陶梁二位大聲吼道:想打架,就接著打,別停下。聽到王老師這麼說,他倆反而鬆開手,都回教室去了。沒想到勸架還有這麼勸的。王繼明老師真是“高啊,實在是高”。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年輕人火氣都挺大,有時多看一眼,就可能惡言相加,發生衝突。動輒幹仗,還很殘酷。

祁雲蘭老師

上初三,快班撤銷,我被調整到三(四)班。班主任是語文老師祁雲蘭。因為祁雲蘭老師剛到我們這屆初三當老師,不太清楚我們這屆學生的整體狀況和成績分佈,激情滿懷。我可清楚,好學生大都分在了其它班,留給四班的多數是調皮搗蛋之輩。當時我還挺有上進心,願意和表現好學習好的同學在一起。掉進了調皮搗蛋窩裡,當然感到鬱悶。稍微能寬心的是,我熟悉和尊敬的王繼明老師又回來當我們的數學老師了。

檢查

開學不久,一個星期四,勞動課。按照“星期一,三一班勞動課拆火牆;星期二,三二班勞動課拆火牆;星期三,三三班勞動課拆火牆”的邏輯順序,便想當然的以為,今天我們四班勞動課也是拆火牆。

一大早到教室,還沒到上課時間,老師也還沒來。我和幾個同學閒得沒事找事。也不等老師安排,就擅自拆起火爐來。他們幾個可能看到祁老師進教室的表情不好,都停了手。我沒注意,還在樂此不彼地撬磚塊。祁老師看到教室裡被我們搞的烏煙瘴氣,就已經生氣了。她進來,別的同學都停止了“破壞”行動,只有我無視她的存在,還不停手。頓時火冒三丈。罵了我一個劈頭蓋臉。我認為我是為班裡主動作好事,憑什麼要這麼罵我?我的犟脾氣上來,雖未頂嘴,但給她了個冷眼面對。祁老師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訓斥之聲,滔滔不絕。最後要求我必須寫出深刻地檢查。祁老師訓斥了我半天,我才搞明白。原來她昨天已經說過,我們教室火牆還可以再用一年,今天勞動課不拆。可是,沒有人告訴我們呀。我們主動為班裡做事,沒有表揚,也不該批評呀。即使批評,也沒到做檢查那樣的嚴重程度吧。我也認起來死理,就是不認錯。這件事情折騰了好多天,把祁老師真是氣的不輕。最後是我們班的梁振江同學,私下裡勸我別和老師硬懟了。認個錯也不丟人,不就一個檢查嘛,我幫你寫。我也就坡下驢認了錯。記得我念檢討書的班會,祁老師沒有參加,好像是賈寶鼎老師主持的。由於梁振江寫的字有些潦草,我念起來有點磕磕絆絆,給人的感覺我的認錯是發自內心的,非常誠懇。至少主持班會的老師是這麼評價的。

這是我上學期間第一份檢討書,也是唯一一份檢查。

黃金榮事件

初三第一學期,冬季的一天早晨,雷老師叫起床早操的吆喝聲響起後,大家都急死忙活地爬起床。黃金榮為了方便值日生給他盆子加熱水,就把前一天盆子裡的剩水(可能是洗腳水)端出去倒掉。這傢伙太懶了也太著急,推開門,站在屋裡就直接把半盆子水潑了出去。結果悲催了,一盆子髒水把站在門口的祁老師潑了個從頭到腳。大冬天的,祁老師的心情和感受難以想象,但她一句話沒說,轉身回去了。早自習課,祁老師來到教室,將早晨在我們宿舍門前的悲慘遭遇訴說給大家聽,激動處聲嘶力竭,控訴黃金榮卑鄙無恥,把充滿了尿味的洗腳水潑在了自己身上。最後可能是實在無法表達自己的憤怒,嚴詞命令黃金榮,跪到講臺邊煤池子沿上,以示懲罰。事情本來過去了,誰知沒過幾天,黃金榮母親來學校,我們班七零二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添油加醋地告訴了黃媽媽。黃媽媽聽聞自己的兒子受到下跪這樣的羞辱懲罰,回頭又去找祁老師理論。

在自己的學生們的連番折騰下,心力憔悴的祁老師終於病倒了。我們初中三年級四班第一學期的語文課,很多都是由其它班老師代教的。

祁雲蘭老師其實是一個心地很善良的人。有一次我感冒發燒,躺在宿舍沒上課,師天榮也有些感冒。得知學生病了,祁老師在家給我們倆做了兩碗生薑羊肉湯,並親自送到宿舍讓我們喝。那可是憑票供應物質匱乏的年代,又是在這樣大冷的天。感動的我倆不要不要的。

作弊

第一學期期中考試,考試作弊忽然在我們班流行起來。我也不例外。歷史、地理、政治到考試前,都沒有看過書複習過。多虧小紙條救駕。我的小紙條主要是師天榮提供的。長長的紙條被精心地折起來,握在手中,只需大拇指撥動,就可以翻閱,隱蔽性也很好。我當然投桃報李。數學、物理、化學課考試,我用最快的速度做完卷子,就著手抄紙條,然後偷偷傳給周圍的同學。大家也都挺講義氣,紙條會自覺地蔓延開去。

數學考試的作弊,事後被老師發現了。期中考試完,大概半個月後。王繼明老師的一節數學課。他沒有像平常那樣先講內容再佈置練習和作業的順序,而是直接在黑板上抄起數學題來。邊抄邊對大家說,今天的課就是做題,誰先完成作業,放到講桌上,誰就可以提前下課。黑板上數學題,實際上就是期中考試剛考過的題。由於不久剛做過,很熟悉。王老師把題抄寫完,我也就接著做完了。於是交卷走人。第二天,王老師把我叫到辦公室,先對我說了些,你怎麼這麼快就交卷子了,還以為你罷考呢等開場閒聊話題。忽然話風一轉問道,同樣的數學題,為什麼這麼多同學這次的得分,不如期中考試?既然在你都做對了,你給分析分析。王老師三盤問兩盤問之下,中招的我不得不交代了作弊的實情。沒注意,我和王老師的小聲講話,被在辦公室的其它幾位數學老師聽到了。這個時候,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插起話來。原來,期中數學考試成績出來,我們班整體成績最好,引起其他班數學老師的質疑。王老師居然想出了這麼環環相扣的招式,把案子給破解了。王繼明老師啊,您真是“狡猾狡猾的有”。

初中畢業

初中快畢業了,學校照例安排各個班,照班級大合影。雖然發給我的合影照片早已不知去向,還是有不少同學,將當時的合影照片保存了下來,成為我們珍貴的遺產。

初中快畢業了,學校在禮堂舉行匯演。師天榮同學的笛子獨奏“放風箏”印象特別深刻。嘹亮的音色、歡快的節奏、動聽的旋律,迴盪整個禮堂,贏得全場熱烈掌聲。30多年過去了,師天榮的笛音,猶在我的耳畔迴響。有成語曰“繞樑三日”,師天榮的笛音何止三日!也許是有師天榮的笛子獨奏精彩表演,其它節目也就黯然失色了。當時的匯演,有哪些節目,如何組織排練的?我是一概都沒有印象了。

初中就要畢業了。當時有幾個選擇,高中、技校、中專。中專報考還沒有開始,也不知道什麼時間。我選擇了報考技校,主要是考試難度最小,還可以早日參加工作。當時上高中不需要報名,直接參加學校考試。閒著也是閒著,就先參加高中考試,當時我是把它作為技校考試前的試考。結果是,考高中的成績比較好,被提前錄取了。也就說不用再參加技校的考試了。那就上高中吧。

我的高中時代

高一二班往事

1980年秋天,技工學校開始招應屆高中畢業生,我哥高考預選落選,上了技工學校。我姐姐家搬到技校對面的機械隊基地。我也厭煩了住校生活,改在我姐姐住,走讀。

1980年9月-1981年7月,我在油建中學讀高中一年級。我們這屆高中,一個年級設了兩個班。我們是二班,班主任語文老師肖守青,數學老師鄭天德,物理老師潘慶國,化學老師閆若森,英語老師王海田,體育老師閆若欣等等。

團支部書記

剛上高中,我們班選團幹部。因我是班裡中考成績最好的,同學們想當然地以為我是共青團員,選舉結果,我得票最高。選出團幹部後,要進行分工,大家也就主張讓我當班裡的團支部書記。我告訴他們我不是團員,不能當團幹部,更不能當團支部書記。其他幾個當選團幹部又都表示不願意當支部書記。主持會議的盧慧玲老師只好宣佈散會,分工以後再說。過了大約一個星期,盧慧玲老師告訴我,我的團員關係已經辦好了,還是讓我當班裡的團支部書記。於是出現了奇怪的一幕,先當選班裡的團幹部,後加入團組織,再擔任團支部書記。

雖然,我沒有遞交過入團申請書,更沒有參加過入團宣誓儀式。既然負責共青團工作的老師說了,我也就真的以為自己是一名共青團員了。團支部活動參加著,每月0.1元的團費也按時交著。

上大學一個月後,大學食堂門前公告欄裡貼出通知:還沒有將團關係轉入學校的新生,請與原來的中學聯繫,將自己的團組織關係儘快轉到大學來。我的大名也在這寥寥數人之中。於是我給王太安校長寫了封信,請他安排儘快把我的團組織關係轉到蘭州大學。

1992年因已到齡,研究院團委給我頒發了退團證明。上面標註著我的入團時間是“1984年”!那一年,我是已經讀了兩三年大學的在校大學生,早已不是讀高中一年級的中學生了。

“天山景物記”

我們上高中不久,劉定宇老師就調烏魯木齊某報社工作去了。在他調走之前給我們上過一堂課,就是 “天山景物記”。劉老師講,天山景物記作者碧野,姓黃。當年黃碧野騎馬上天山時,他是陪同之一。劉老師給我們講課是念一段講解一段。朗誦課文不像肖守青老師那麼有激情,劉老師讀課文,唸到半截,就喜歡發一聲讚歎“寫得真好”等語。不過碧野先生的天山景物記確實寫得好,就是現在讀起來也是蠻有味道。開篇就是“朋友,你到過天山嗎?天山是我們祖國西北邊疆的一條大山脈,連綿幾千裡,橫亙準噶爾盆地和塔里木盆地之間,把廣闊的新疆分為南北兩半。”---“馬走在花海中,顯得格外矯健,人浮在花海上,也顯得格外精神。”---“渴了你可以先喝一盆馬奶,餓了有烤羊排、有酸奶疙瘩、有酥油餅,你可以一如哈薩克牧民那樣豪情地狂飲大嚼。”---“眼看著這許許多多雪白的蘑菇隱藏在碧綠的草叢中,誰都會動心。一隻手忙不過來,你自然會用雙手去採,身上的口袋裝不完,你自然會添上你的帽子、甚至馬靴去裝。”

38多年過去了,劉定宇老師沉穩帶點渾厚的聲音,猶在耳畔迴響。

語文課的點滴記憶

1、高一一開學,肖老師就佈置了一項作業,要求同學們每週都要寫一篇週記。另外同學們之間的座位也定期調換。有一次是將我從與吳晉江同桌調整到和李海軍同桌。為此我在週記上記錄下來,並表示了不捨之情。肖老師批改這篇週記時,寫了句“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李海軍看到後說“和我同桌,就委屈你了?”,擺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2、雪天似乎總會激發肖老師的詩情。一個下雪的早晨,肖老師提前進了教室,在黑板上寫了一段唐詩:“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因為接著的課不是語文課,肖老師沒有展開講。後來才知道,這是唐代詩人岑參寫的“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前四句。還有一次下雪天,肖老師在黑板上寫的是首打油詩“江上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接著是語文課,接著就把這首打油詩的傳說做了簡單地介紹。比照岑參的詩,還講了一通關於什麼是陽春白雪,什麼叫下里巴人。

在不經意間,我們接受了唐詩宋詞的薰陶。

3、有一次語文課,是篇古文。當肖老師唸到“你是甚麼鳥(diao)人,敢來消遣我!”時,和我同桌的李建平說:不對,是鳥(niao)人。肖老師說,這裡就應該念鳥(diao)。李建平不知哪根筋出了問題,堅持要念鳥(niao)。肖老師也和李建平較上了勁。一個要念鳥(diao),一個要念鳥(niao)。“diao”、“niao”爭執不休,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我看來,鳥(diao)人、鳥(niao)人,都是慫人。何必太較真。毛主席說過“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共產黨人就最講認真。”他倆的認真態度可與共產黨人有一比。

上肖守清老師的課是輕鬆愉快的。

鄭天德老師

高一時,我們的數學老師是鄭天德。鄭老師畢業於上海交通大學,學的是造船專業。1957年在校時被戴上了右派帽子,後輾轉到新疆。鄭老師在課堂上講數學,無論是直角座標系、三角函數曲線還是大圓,總是拿起粉筆直接在黑板上畫。跟藉助尺子圓規畫出的一樣,很標準。讓大家敬佩不已。鄭老師有一個習慣,一堂課講完,會站到講臺前沿,雙手捧著教案,兩腿一併呈立正狀。一臉認真地說到,大家把課本翻到某某頁,今天的作業是---。這個時候,下課的鈴聲往往會驟然響起。在悅耳的下課鈴聲中,鄭老師宣佈“下課”。從容離開教室。電鈴似乎是他控制的,很是神奇。

鄭老師的數學課,也有熱鬧的時候。有一次數學課,鄭老師一開始就把前一天佈置的思考題抄在了黑板上。然後點名叫我起來回答問題。首先問的是,這道題做出來沒有?我答,做出來了。結果是多少?我回答後,鄭老師接著問,用什麼方法?為什麼用這個方法?一連問了好幾個為什麼。我一一作了回答。鄭老師表示滿意。然後告誡同學們:“學習就應該這樣,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大家應該像李榮軍這樣學習,以後才能考上大學,即使考不上大學也能考上中專。”停頓了一下,不苟言笑的鄭老師又鄭重其事地來了句“即使考不上中專,也能考個技工學校!”

那時,高中畢業生報名就可以上技工學校,好像不需要考試。因而引得全班同學鬨堂大笑。

潘慶國老師

我們初中二年級時,潘慶國老師就教我們物理,直到高中。潘老師上課從不帶教案,就拿一本和我們一樣課本。開學時是嶄新的,學期末已捲曲的沒了課本的樣子。潘老師上課沒有拖泥帶水的廢話。開場白就是今天講---內容,並寫在黑板上。講完課堂上的內容,一般會接一句“重複一遍。”然後用簡練的語言,把剛講過內容再梳理一遍。最後,“請大家翻開課本某某頁,現在佈置作業。”常常一堂課下來,包括佈置作業,也沒見他動過書。鄭老師曾教育我們,學習要像潘老師那樣,熟悉課本,不惜翻爛。

有一次物理課,潘慶國老師照常拿著捲成圈的物理課本走進教室,宣佈上課後,轉身在黑板上書寫今天講課的題目。這會兒功夫,全班同學忽然大笑不已。潘老師的褲腿邊拖帶著很長一截皮帶,醒目而滑稽。平日不修邊幅的潘老師,今天更是出了洋相。潘老師發現大家在笑他,側頭髮現皮帶漏在外面。一邊把漏出的皮帶穿進褲釦,一邊自嘲地說,沒啥可笑,沒啥可笑,不小心嘛。

我大學期間接觸了圍棋。知道潘老師會下圍棋,每個假期回來,都到學校找潘老師下棋。他總是來者不拒。第一個假期,他讓我4個子,我怎麼也贏不了。第二個假期,減為兩子。第三個假期開始,猜先對弈。工作後,逢週末,更是常去潘老師處下棋。

常去潘老師處,有時候也聊聊天。他的房間裡雖見不到幾本書,可他知識面卻很廣。尤其對中國古代現代戰爭史非常熟悉。在他的一個破夾子裡,發現很多從書籍上剪下的大小不一的戰爭示意圖。他跟我點評過不少古今戰例。記得他給我講過:教科書裡說淝水之戰前秦80萬對東晉8萬。前秦80萬人數肯定不對。80萬軍隊的後勤供應保障,就是現在,也是非常困難的事,何況南北朝時期剛建立政權的前秦。淮海戰役最大的功臣其實是粟裕。粟裕的名字我第一次就是從潘老師口中得知的。談到抗美援朝,他說,國內出版的抗美援朝戰爭書籍,不夠客觀。美國人雖然沒有打贏戰爭,可也不代表就輸了。有機會搞到外國人寫的朝鮮戰爭,得好好看看。等等。

我剛工作不久,去看潘老師。他跟我聊到克拉瑪依發展問題,他說,白楊河水量太小了。阿勒泰的額爾齊斯河水量很大,只有把額爾齊斯河水引到克拉瑪依,才能解決根本問題。潘老師說這番話時可是1986年。比1994年國家批准引額濟克工程立項,早了整整8年。真不知潘老師怎麼琢磨出來的。

有一次去潘老師處。看到他床上放了把二胡。就說,沒想到潘老師還會拉二胡啊。他得意地說,不是吹的,文工團的人都承認,我潘慶國“二泉映月”拉得有水平。

還有一次,我到他那串門。看見木箱上放了箇舊本子,隨手一翻,看到他抄在裡面的幾首小詩。其中一句寫的是“荒村寂寞人”。就跟潘老師開玩笑:潘老師,我幫你這個荒村寂寞人介紹一位師母吧。潘老師:去去去,小屁孩懂什麼。這話打住,以後別再提。

1994年,我在新華書店買了本美國人寫的“朝鮮戰爭”。得知他生病住院,就帶著這本書去看他。當時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高興地收下書。第二次去醫院看他,他卻從枕頭下抽出書還給我。落寞地說,沒精力看了。

我和潘老師有10餘年的棋友關係。嗯,他好像也只有我這一個棋友。每次棋下到緊要處,潘老師總是手上拿粒棋子,一邊不停地對著棋盤比劃著,一邊念念叨叨:點1、點2、點3;點1、點2、點3、點4------。潘老師病逝後,他下棋時的專注神態,在我夢中多次再現。

潘慶國是我的老師,更是我的朋友,讓我難以忘懷的朋友。

軍醫的生物課

1980年年末,一支忘了番號的部隊開到克拉瑪依,參加施工建設。部隊營地可能就駐紮在我們學校附近。寒假時,學校請隨隊的軍醫給高二同學講授生物課,也讓我們高一的部分同學旁聽。不記得這位軍醫叫什麼名字了。他給我們上過好幾節生物課,還參加了當年的克拉瑪依市書法比賽。聽肖老師說,他的指書作品獲得競賽第一名。所以有印象。軍醫老師給我們講的主要是關於細胞、細胞質、細胞核、脫氧核糖核酸、遺傳等知識,講到遺傳,還給我們舉例說,他有個女同事生了個葡萄胎,以後也不敢再要孩子,因為怕是遺傳出了問題,再生還會是怪胎。這位軍醫老師出過一道有關遺傳方面的作業題,要求舉例說明。我寫得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軍醫老師點評說,這是百姓的俗語,不是科學的表述。

高二文科班往事

文理分班

1981年9月,我們上高中二年級,來學校報到,發現成績特別優秀的楊品、王川燕同學已轉學去克拉瑪依一中了。學校為了應對高考,開始分文科班、理科班。分班的辦法是,首先自己報名。可能是報名上文科班的人少了些。為了方便教學,班級人數需要平衡。學校又搞了一次數理化摸底考試。摸底成績較好的同學分配在理科班。我和王衛東當初也分在理科班。

教材發下來後,我發現理科教材明顯比文科教材厚。聽上屆畢業班學長說理科作業太多,負擔很重。我當時想上大學的願望也不強烈,以為考上大學的都要有頭懸梁錐刺股的精神,我還差得遠。理科作業這麼多,還是改上文科吧。最後一年,不論文科理科,拿到高中畢業證才是最重要的,何必把自己搞的這麼辛苦。我把想上文科的意思跟部分同學說了,結果王衛東同學也有這個想法,於是我倆一拍即合,馬上行動,去學校找王太安校長。希望能將我們調整到文科班去。那年隴海鐵路被暴雨洪水沖斷,回老家探親的任課老師沒能按時到校,理科班有些課還開不了。王校長同意,很快我倆就到文科班就讀去了。

其實我選擇文科班,是因為我內心深處就認為自己考不上大學。我和楊品、王川燕等同學相比,看上去考試成績差不多,其實不是一個類型。用今天的話說,他們是學霸型的,而我是考霸型的。學霸型的考試憑平時積累的真才實學的實力,考霸型的更多地靠臨場發揮和運氣。在熟悉的學校考題面前,成績差不多。在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考題面前,考霸型就會露餡。我自己各門功課學習的真實水平還是有比較清醒的認識的。

一堂歷史課

肖老師不僅擔任我們高二文科班的語文教師,也兼我們的歷史課老師。高考應屆班一個老師教兩門功課,現在的學校恐怕很少見到吧。

有一次講中國古代史。肖老師講到中國古代歷代王朝都實行“重農抑商”政策。這與歐洲和東南亞的國家不同,它們有重視商業、尊重商人的傳統。可能是有感而發,也可能是課前就做過準備。這節課上,肖老師教我們唱了一首印尼民歌“美麗的梭羅河”。“美麗的梭羅河,我為你歌唱!你的光榮歷史,我永遠記在心上。------。  你的歷史就是一隻船,商人們乘船遠航在美麗的河面上。” 肖老師渾厚的男中音唱起來,蕩氣迴腸,令人回味無窮,至今難忘。

這是上歷史課嗎?想想也是!用傳統民歌印證傳統觀念,用傳統觀念旁證政策差異。肖老師授課的確是別出心裁。

戚靜雲老師

有一次數學課,戚老師給我們講排列組合。課堂上我沒注意聽講,做題時自然也不知道戚老師教的解法。思考再三,通過另外的解法做了出來。沒想到,戚老師發現我沒用他教的方法,而是用其它方法,解出了這道題。不僅在我們班給予了充分肯定,更是在理科班、甚至高一宣揚之。

由於沒有認真聽課不會老師教的解法,反而受到表揚。讓我很不好意思。

王海田老師

高二文科班有一堂英語課,讓我難忘。那節課是王海田老師講語法狀語從句。在那節課上,王老師講了半天,同學們好像都沒啥反應,只是木木地聽著。王老師講著講著,忽然提高嗓門問了句:“這是什麼句子?”

見大家都不吭聲,我慢悠悠地接了句:“從---句。”王:“什麼從句?”我:“狀語從--句。”王:“什麼狀語從句?”我:“時間狀語從句!”

王海田老師提問時就憋著氣。等了半天才有人回答,還是半句。臉色越來越陰沉,越問聲調越高。我的回答,也從低聲嘀咕,變得一次比一次乾脆。這可把王老師氣的:“知道答案為什麼不一次說完?還陰陽怪氣。你給我滾出去!”既然老師有令,我便從座位上站起來,欣欣然地離開了教室。

我的本意其實是告訴王老師,還是有學生在聽您的課,並且是跟著您講的邏輯順序認真地聽。那樣的回答,只不過是想表明自己對答案的自信。只是回答的時機和腔調沒把握好,被王老師誤解了,以為我在挑釁,激怒了他。挑釁脾氣暴躁的王海田老師?再給個膽子,我也不敢。這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老師從課堂上趕出教室。

愛發脾氣的王海田老師是60年代初新疆大學外語系俄語專業畢業的正牌大學生。不知何時,自學了英語,當起了中學英語老師。專門學俄語的,居然又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讓我們這些一門外語都學不好的學生真是好生佩服。私下裡拿王海田老師調侃,也是“海田大哥如何如何”。

一堂地理課

我們那時參加高考前還有一次預考。通過預考來確定參加高考的學生。市教育局只給我們班40個學生分配了5個高考名額。通過預選,我們文科班的5人獲得參加高考的資格。留校繼續複習,迎接高考。預考落選的同學回家等學校發畢業證。王衛東獲得了西安體育學院特招初試資格,也通過了預選。但要求高考必須參加理科考試。唉,這多半年的文科班學習時間,多多少少也會影響他的高考成績。

在最後的複習期間,給我印象深的是,郭淑清老師帶我們5人去克拉瑪依一中聽的一堂地理課。這堂課的主講老師是位老先生,姓甚名誰早已忘記,只知道曾經是我們郭老師的老師。這節課的內容深深地印在我腦中。我們進教室時,老先生正用白色粉筆畫著一張佔滿整個黑板的大世界地圖。地圖畫完,正式上課。老先生講了幾句開場白,就轉入了正題。對著黑板上的地圖,開始介紹地球洋流知識。印象中,老先生一邊用紅粉筆、藍粉筆將一條一條暖流、寒流標註在地圖上,一邊解釋這些洋流對海洋魚類資源及陸地氣候的影響。

2010年我參加科技部組織的為期20天的德國考察學習班,體驗了與我們中國大陸不同的歐洲大陸的氣候。立刻想起這位老先生在課堂上強調的,墨西哥灣暖流對歐洲大陸冷暖溫溼氣候的強大影響。

忽然又想起王太安老師的一句話“學歷史記年代,學地理看河流”,可謂學習歷史地理課的至理名言。

一位優秀老師的一堂課傳授的知識比一位普通老師一個學期講的影響都大,不僅讓學生更容易理解,而且記憶的時間更長久。每一位優秀教師都是我們這個社會最寶貴的財富。

課間點滴

1、在肖老師教我們唱“美麗的梭羅河”之後,李愛新同學熱情極高地向肖老師提出要教大家唱日本民歌“北國之春”。記得當時,肖老師先開始不同意,說裡面有談情說愛的內容,不適合我們中學生。李愛新堅持說只教一三兩節,第二節不教,肖老師才勉強同意。後來日本民歌《北國之春》在中國大陸流行幾十年,經久不衰,版本也較多。我們當年跟李愛新學唱的《北國之春》,則是歌唱家蔣大為版,第二節有一句“雖然我們已內心相愛,至今尚未吐真情。分別已經五年整,我的姑娘可安寧。”現在看來這段歌詞也挺好。當年還是有點忌諱。

2、周金鳳同學也教大家好幾首歌,其中有一首是澳大利亞民歌“剪羊毛”。這應該就是一首兒歌,當時不流行,好像後來也沒有流行過。這首歌曲調歡快,既貼合我們當時的心境,又能幫助我們加深地理知識點(澳大利亞是綿羊之國)的記憶,同學們學唱的很認真。30多年過去,我依然記得其中的幾句:“潔白的羊毛像絲綿,鋒利的剪子咔嚓響,只要我們大家努力來勞動,幸福生活一定來到,來到。” 好像“讓我們蕩起雙槳”這首歌也是周金鳳同學教的。因為,每當聽到電視裡播出這首歌的曲子時,我都會想到文科班時,周金鳳教我們唱歌的情景。

3、有一次,張忠軍和李愛新倆“猴子”在教室,比賽誰記得的電影插曲音樂多。你來我往一二十個回合,不分勝負。除了“鬼子進村”的音樂我聽出來了,其它沒一個有感覺。我對他倆的樂曲記憶能力,佩服的那真是五體投地。那個年代,不知有多少具有各種天賦的人被埋沒了。

4、高一時,我們二班獲得高中年級組冠軍。後與初中組冠軍進行了一場友誼賽。結果是5:1,我們班獲得大勝。肖老師點評說,成績不咋地嘛,與初三的小同學踢,還丟了一個球。頓時,得意洋洋的我們都蔫了。

5、我們學校足球隊在外探區校際賽中獲得第一。後到市區與二中足球隊賽了一場,結果我們0:5輸了。問王衛東,我們怎麼輸的這麼慘。王衛東答,人家二中巴郎子比較友好,讓著我們,否則會更慘!從此我有了這樣的認識“中國足球的未來,得靠我們新疆的維族人。”

6、有一次在教室與李建平打打鬧鬧。我躲在教室門裡,感覺有人要拉門進來,以為是李建平。用力突然推開門,結果撞的不是李建平,而是陳虹。看著陳虹鼻子流出血來,頓時傻眼了。好在有幾個女同學陪著陳虹迅速去衛生室治療。

7、還有一次,李海軍與我在教室裡鬧著玩。這小子不知從哪撿了塊約20公分帶尖的玻璃,在我跟前晃。我手一揮想擋開玻璃,結果玻璃尖扎進了我右手食指與中指縫裡。到衛生室治療,醫生擦了些碘酒就直接包紮了。本來不值一提,問題是後來發現有碎玻璃渣留在了指縫肉裡。現在摸這個手指縫,還隱隱作痛。總有一種感覺是,我把陳虹的鼻子撞破了,老天爺借李海軍的手給我的懲戒。

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寫完八一站往事,意猶未盡。那就再寫篇《油建中學往事》,繼續回憶記述我在中學母校生活學習的點點滴滴。有人說,懷舊的人心理十分健康,一路走來,無論什麼樣的經歷都是豐富人生的一部分,回憶起來都是甜的。誠然。

補記:10道積分題

我哥哥上技校時,他們開設的數學課已經是高等數學了。我哥在我面前多次炫耀高等數學微積分如何如何厲害。複雜的物理題在微積分面前會變得十分簡單。高一暑假,閒著也是閒著,我就拿來我哥的高等數學課本學習學習。到開學時,已經看到積分部分了。

高二剛開學,我們在忙分文理科,技校已經正式上課了。一天下午,我哥和我都在我姐家。他們班來了三個同學,說大家忙活了兩節自習課,老師佈置的10道題一道也做不出來,請我哥幫忙。(其中有倆人的名字我還記得,一個叫劉同舉,後來在博達公司,另一位叫翟蘭新,在準東公司工作)。我哥當時不知在忙乎啥顧不上。隨口說了句,我弟弟說他也學過我們的課本,先讓他做吧。我也不謙虛客氣,接過了他們的數學題,看了一下,就拿起筆一道一道做起來。應該沒有花太多時間,把我會做的題做完。對他們說,有道題不會做,有道題做的不知對不對,其它8道題應該沒錯。劉同舉把我做的題給我哥看。我哥看後說,錯了一道。其中有一人忽然說,課本後面有答案,對一對就知道了。這一對照,發現我做的9道題都與答案一致。他們仨對我好一頓讚揚,也順便笑話了一下我哥的自以為是。此事後來傳到他們數學老師耳朵裡。聽說我選擇了上文科,表示可惜之情。也許是我選擇文科,我哥不贊同,又不好直接反對,借他們老師的口,表達他的意見吧。

三十多年過去了,以自己平時喜歡鑽研琢磨問題又愛發表奇談怪論的性格,可能選擇理科才是對的。問題是,選擇了理科能考上大學嗎?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工作一定順心嗎?人生的道路,充滿了未知。

走到今天,可以“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心態,不緊不慢地,自由自在地,生活、娛樂、讀書、思考。興之所至,再寫上幾筆。不是桃園,勝似桃園。退休生活真的很美好。

油建中學往事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