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陣子點兒特背，無意間竟被收編到病號隊伍裡去了。可憐小女兒尚幼，無人照管，無奈，只好勞駕婆婆大人前來幫忙。婆婆不算老，和林青霞同歲。有知識有體魄，怎奈是個恐電族和方向迷。我家住九樓，她寧願扛著小孫女和嬰兒車爬上爬下也不願乘電梯；且視廚房小電器為炸彈，不敢碰也不願學，好在還會擰個火煮個面。病床上惦記著這一老一小，便囑咐老公，下班一定要回家幫忙，不用管我。
過了幾天，老公來探視，卻怎麼也不要回去了。說“小妞不和奶奶睡，纏著我玩到十一二點。早晨五點不到，咱媽又開始起床炸油條，噼裡啪啦地炒菜，而且，大清早的搬著你的菜譜書學做紅燒肉，糊了，噼裡啪啦亂炸，我忙從被窩竄了出去，才幫她滅了火。”“你給她講下，早餐隨便吃點兒就行了。”“萬一她生氣咋辦？你又不是不知道林虎的下場。”
一提起林虎的家事，我就禁不住想樂。林虎是老公的鐵哥們，北方土旮旯拼出來的文狀元，人長得帥，淘了個金枝玉葉型的城裡老婆。婚後不久，虎媽喜滋滋地來兒子家住。
第二早，虎媽起床看看廚房裡的那些電器，不熟悉，怕用壞了兒媳責怪，乾脆閒坐著，等媳婦來給自己做飯。誰料，小兩口七點才起，洗漱之後拉門就走。“媽，冰箱裡有面包果醬和牛奶，自己弄著吃啊。”兒子兒媳將頭別在門縫裡，說完就走了。虎媽很憤懣，“這叫什麼事，麵包能當飯吃？媳婦不賢惠，兒子也跟著吃裡爬外。”第二天，林媽就提著還未打開的行李包要走，攔也攔不住。
要命的是，這個小心兒的虎媽，回去後動輒就跟鄉里親朋們說媳婦不好，兒子也變心了，不給她飯吃。兩代人的樑子，就這樣結下來了，因為早餐。
好在，我的根也在鄉下，是個見過亦吃過“豪華早餐”的人。每年回家，祖母也是早早起床，摸索著蒸，煮，炒，非得弄出一桌子盡透著人生奢華的早宴。鑑於此，我對婆婆和虎媽的行為還是相當理解的。俗話講“早吃好，午吃飽，晚吃少”，照此，早餐豐富一點是沒錯的。雖不至到吃紅燒肉的地步，但好與飽的質量保證還是要的。但是，當我們上了大學，成了所謂的有知識有文化的人後，便把這早餐給刪繁就簡了，或者，乾脆省略掉了。繁華的城市，簡約的早餐。豐富持久的夜生活剝奪了我們的睡眠時間，我們就去找早餐算賬，不公平也。
最要命的是，我們還要硬生生地把自己養成的陋習傳給下一代。冷颼颼的清晨，看著那些家長小攤前匆忙買個包子，打發孩子們趕緊去上學時，我就會特別的憾：那能填飽肚子能撐住身體啊？突然覺得，自己怎麼也像婆婆一樣傳統了。還好，我女兒是個小傳統，三歲的她，每早若不見菜蔬，必會吆喝：媽媽，你怎麼沒煮菜，又偷懶了不是？我希望，她的這種習慣能被繼續hold住，我也願意被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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