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年，物是人非。有人離開，有人退休，但整個徐匯刑偵支隊上下卻無人忘懷那一起特殊的未破案件。
今年10月12日，當已經潛逃22年的命案嫌疑人張某被押解回滬，所有曾參與過此案偵破的徐匯新老刑偵們列隊歡迎抓捕組歸來。這也是繼今年3月破獲“2004斜土地區入室搶劫殺人案”後，徐匯公安分局一年內破獲的又一件10年以上的歷年重大積案。
“勘查好現場，保存好證據，這案總有一天會破的！”
“老柯，老柯你怎麼啦？！快來人吶！”1996年5月14日中午，當高先生照常打開他位於虹橋路某居民樓內一間辦公室的樓道總門時，發現自己的同事柯先生已經遇害。案發現場被大面積翻動，損失2萬餘元現金及存摺、皮包、圖章等物品。
圖說：案件發生在虹橋路某居民樓內。徐匯警方供圖（下同）
接到高先生報警後，徐匯警方立即成立專案組開展偵查。“案發地是一幢建於60年代的老式居民樓，每層僅有一條通道進出，現場位於5樓走到底的那一間內，一旦作案被人發現，嫌疑人絕對逃不掉。所以，我們一開始分析是熟人作案。”22年前，徐匯公安分局刑偵支隊的劉志弘還是徐鎮派出所（現已撤併）的一名民警，負責外圍排查工作。“當時，圍繞被害人的社會關係，我們進行全面排摸，同時根據案發現場提取到的痕跡一一比對，然而一連集中攻堅了幾個月，並沒有任何發現。”
圖說：案發現場被大面積翻動。
海量的偵查工作均未取得有效進展，大家不免有些沮喪。但同時，他們也將目光投向了未來。“我當時才工作一年多，當時刑隊也沒有刑事科學技術研究所，只有四、五個人的技術探組。能做的都做了，卻找不出人，我也有些失望。我只記得探長和我講，不要灰心，現場我們勘查得很仔細，蒐集到的物證一定要保存好，這案總有一天會破的！”陶斌煜作為唯一一名親歷當年案件、依然在職的法醫這樣回憶道。
“當年無法驗證的證據，在這一刻終於‘解鎖’了！”
22年來，徐匯警方鍥而不捨，始終堅定“命案必破”信心，重點圍繞現場提取的痕跡多次並反覆上傳公安部及全國各省市開展協查比對，不斷尋找案件偵查突破口。
消息來得很突然、很意外，但一切彷彿又在情理之中。今年8月，在獲悉公安部集合全國資源建立相關數據庫後，分局立即派員會同市局刑偵總隊趕至公安部遞交數據查檔比對，竟一舉查明當年現場提取的痕跡與盜竊前科人員張某（男，53歲，四川人，1993年因涉嫌盜竊罪被雲南公安機關處理）吻合，據此認定張某具有重大作案嫌疑。“當年受制於各種客觀技術條件而無法驗證的證據，在這一刻終於‘解鎖’了！這案子有希望了！我當時真的很激動，22年前那勘查現場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一樣在眼前過。”陶斌煜說。
圖說：專案組在公安部比對得出22年前兇案嫌疑人。
但這只是第一步，興奮過後是大量的重新調查和確認工作。打開倉庫保管室，重新審視那一本本塵封已久的案卷，新一代偵查員們所組成的專案組開始了新的追兇征程。
圖說：案卷封面。
專案組立即圍繞張某身份開展關係梳理和軌跡查詢，掌握其目前活動於北京。因案發至今已22年之久，案發地的樓房也被拆除，許多案件知情人或是離世或是難以取得聯繫。為理清辦案思路，專案組四處尋訪知情人，找到了耄耋之年的報警人高老先生以及數名當年專案組的技術員和偵查員，最大限度還原了當年案發情況以及偵辦過程的細節。
圖說：專案組請當年偵辦過此案、已經退休的老刑偵民警一起回憶研商案情。
這當中還有個小插曲，報警人回憶起當年那間房原來是空關著的，後來自己退休下海辦公司時拿來做辦公室，平時不住人。“但他同時向我們反映，記得1996年以前大女婿曾帶回一同事在那裡借住過幾周，那人好像姓張，也是從北京來的。”徐匯刑偵支隊副支隊長倪新風說，“那時我們就想了，此‘張’是否彼‘張’呢？沒有人敢肯定，但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在當年偵查員工作日誌記錄的提示下，專案組經過多方奔走核實，這個北京來的同事被排除了作案嫌疑。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裡，專案組先後派員赴雲南調取張某前科資料，赴其原籍地和現住地開展外圍調查，排除其存在冒名頂替的可能，並查明其在案發前後的活動軌跡。又在北京警方的協助下，精確鎖定了張某在京暫住地，摸清其生活規律，等待抓捕時機成熟。
“我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這個案子真的破了！”
10月9日，第三批增援力量趕赴北京，對張某暫住地再一次實地踏勘，對前期調查情況反覆研究和推敲，制定了周密的抓捕和審訊方案。10月11日上午，在連夜蹲守確認張某的位置後，各方位的抓捕警力開始向張某居住地集結。為確保抓捕工作的萬無一失，專案組根據現場情況不斷尋找最為穩妥的方式和時機。
圖說：專案組將犯罪嫌疑人張某一舉抓捕歸案。
“別動！警察！”10月11日下午，在市公安局和北京警方的大力支持協助下，專案組終於在北京市西城區某平房內將負案在逃22年之久的犯罪嫌疑人張某一舉抓捕歸案。
“知道找你什麼事嗎？”
“我不知道啊！”
“好好想想，平白無故不會找你的，明白嗎？”
“……”
“一點機會也不給自己留嗎？知道什麼事嗎？！”
“我……知道的，我說，我說……”
張某的心理防線被迅速摧垮，據其交代，當年因嗜賭成性，選擇至徐家彙地區某居民樓內實施盜竊。盜竊得手後，他在樓道內與前來上班的柯先生不期而遇……行兇作案後，他在火車站附近賭博將2萬餘元輸了個精光，坐火車去了北京，又從北京回了老家，最後再次來到北京，和他人合夥開了一家五金加工店。
“時間是抹不去任何東西的，你心裡的那塊石頭總有一天是要落下來的！”
“是的，我也天天想，一直想著這件事情……”
圖說：專案組對張某進行審訊。
張某在押送他的車上告訴民警，對於當年發生的事情，他無人可以傾訴，連至親之人也不行，只能獨自鬱積在自己心底，也時常在午夜夢迴時分被噩夢驚醒。 “這麼多年了，我也想過去投案自首，但最終我還是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選擇了自己騙自己。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唉……”
圖說：徐匯公安分局刑科所民警將張某生物特徵與當年現場物證進行比對。
當專案組將嫌疑人落網的消息通報給報警人和被害人家屬時，各種複雜情緒交織在一起的當事人再也按捺不住了。“我和老柯既是同事又是好友，他在我這裡上班時遇害，這麼多年來我心裡一直覺得對不起他、對不起他家裡人……這麼多年了，我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這個案子真的破了！終於破了！老柯，你聽到了嗎？警察同志為你抓住真兇了呀！”
“我們家原以為爸爸的案子沒希望了，沒想到這麼多年你們一直沒有放棄，如今抓獲真兇，也算是告慰了爸爸的在天之靈。真是太意外、太感謝你們了！”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目前，犯罪嫌疑人張某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案件仍在進一步調查中。
閱讀更多 yp帶你看大雜燴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