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夫人還記得嗎？”
“夫人最近住得太多了……”
聽了安金姝的話，劉玉娘將頭埋在了被子中，“安師……，我也不知自己最近怎麼了……”
冷靜下來，想起日前種種，全然不似以往的自己，是那麼的愚蠢……
她真想回到幾日前，狠狠扇醒那個自己。
“女人生了孩子都會如此，氣血虧損的緣故。”安金姝口氣軟了下來，笑容卻依舊神秘清冷。
“這……要多久才能恢復？”劉玉娘以往也生過病，但讓她感到如此無力的，這還是第一次。
她覺得她病的不止是身子，還有腦子。
“三年左右吧。”
“這麼久？”劉玉娘抬起頭，有些躺不住了。
“安金姝說的是尋常百姓，孩兒尚小，脾胃稚嫩，三年內晝夜間需多次進食，為人母者自不得安睡，再加之眼下戰亂，有一頓沒一頓，瘟疫四起，這三年內大的、小的是否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
安金姝語氣平緩，彷彿司空見慣，卻是讓劉玉娘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所以夫人，安金姝也是為你做了不少了，夫人卻不知愛惜自己……，夫人不愛惜自己，之前一切豈不白費？”
聽得這一字一句，劉玉娘更是後怕。
是了，安金姝替她求情回乳，才讓她得以休息，她卻把自己折騰病了。
若是再病上兩次，不用等到夏月兒生，自己的阿岌就得交出去了。
想起伊夫人對她的冷嘲熱諷，劉玉娘恨恨道，“真是歹毒……”
安金姝卻不以為然，“她們若真能得逞，也不必把夫人叫過去，冒險一試，畢竟若是夫人想通了其中關竅，她們便不能得逞。”
劉玉娘聞言，皺了皺眉，一時又有些轉不過來。
安金姝走近，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王爺若真喜歡夏月兒，她們何不瞞著夫人，靜候佳音？”
劉玉娘終是明白了，就因為夏月兒不得寵，王妃和伊夫人才會把自己叫過去刺激一番，讓自己將矛頭指向李存勖。
而李存勖若真喜歡夏月兒，又何必來哄她這個小小府伎。
雖是如此，她還是不甘心，怔怔道，“這夏月兒，定是乘著王爺壽宴時，硬塞給王爺的。”
去年臘月，她也是這般硬塞給李存勖的。
安金姝起身道，“江山美人，王爺心再大，美人也就只佔一個角落，這麼多美人，來來去去總要試上一試，才知道誰最適合被放在那個角落。我知道夫人心中不服，可易地而處，他日夫人位高權重，說句大不敬的，若那時王爺不在了……，夫人保不準也要試上一試呢……”
這般大膽的話，聞所未聞，劉玉娘心頭一震，緊接著，身子開始發抖。
她應該呵斥這大逆不道之言，可一種異樣的感覺卡在喉嚨裡，讓她怎麼也說不出呵斥的話。
將她表情盡收眼底，安金姝又淡淡道，“男兒志在四方，唯疲累時，才會回首金樓玉闕，帝王回首時所見是誰？鬧可有用？孽嬖傳上那些，豈有他們寫得那般蠢……，那個角落又豈是用鬧可以佔住的？王妃不也鬧了那麼久？夫人可莫要耗盡了王爺的耐心……”
孽嬖傳……
《列女傳》中的孽嬖傳，內中皆是位高權重的女子，無一不是穢亂後宮的妖女。
若時光倒流兩年，她是瞧不起這樣的女子的，她也素來以這樣的女子為恥，可這兩年下來，她竟無法反駁安金姝的話，這大約也是她無法反駁她自己吧……
她鼻子發酸，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夫人就算要住，也切莫住錯了地方……，請夫人好好休息，安金姝告退。”
知她心內已掀起驚濤駭浪，安金姝識趣地退下，獨留她一人沉浸在紛亂的思緒中。
紛亂沉浮的浪花中，眼前猛然浮現出一朵浪花……石敬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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