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江湖？
詩章典籍有關江湖的記載源於《莊子·內篇·大宗師》這段表述：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發展到後來，江湖又派生了新的涵義，如范仲淹在《岳陽樓記》中寫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還有跑江湖，耍把式之說。
而在武俠世界裡，江湖又添了新的註腳。那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則進一步喚起了世人的思想共鳴，經久而不息。
說到江湖，中國光伏也是一片江湖，有朱共山、高紀凡、劉漢元、張建新、瞿曉鏵、曹仁賢、李振國、鍾寶申、南存輝等領袖人物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亦有產品、技術路線和市場份額之爭，明裡暗裡助推著中國光伏以創新引領世界。
不管你承不承認，江湖就在那裡。不管你信不信，單多晶之爭都在那裡，忽隱忽現，時遠時近。
近日，沉寂多時的單晶多晶技術路線、市場份額之爭風雲再起。
10月22日，單晶龍頭隆基股份宣佈，下調單晶硅片（P型M2 180μm厚度）報價3.17%，至3.05元/片。若將2017年12月26日宣佈降價的執行日期為2018年1月1日，這已是隆基股份年內第11次降價。
單多晶之爭風雲再起
開誠佈公的講，隆基股份這一純粹市場化行為，將會帶動光伏組件進一步走低，加快光伏平價上網時代的早日到來，創新引領光伏發電邁入能源轉型新時代，就此又向前邁進了一小步。
然而，無可否認的是，當單晶、多晶硅片、組件之間的價差進一步拉近，產品的利潤空間進一步被攤低，國內集中式、分佈式市場幾乎陷入停頓的背景下，新一輪降價行為讓各方隱約感受到了“產業調整之冬”帶來的陣陣寒意。
從隆基股份本身來講，產品降價意味著利潤攤薄，或代表犧牲利潤來消化庫存，擴大市場份額，一年內調價43.51%，需要精準把握“捨得”二字的內在涵義，也需要對市場趨勢的把控，還有魄力。
就多晶企業而言，眼見產品價差在拉近，先前的性價比優勢遭削弱，跟進降價也成為維持競爭力，鞏固和擴大市場份額的必要手段。一組數據揭開了多晶當下面臨的尷尬。
隆基股份李振國
隆基股份總裁李振國援引的第三方數據展示了這樣一幅畫面，目前國內單晶、多晶組件安裝率已平起平坐，甚至是單晶更佔優勢。相關數據顯示，截2018年上半年，單晶的市佔率已達到52%。2015、2016和2017年，這一數字分別為15%、27%和36%。而在2015年之前，單晶的市佔率還不足5%。
從檯面上看，後來居上的單晶如此咄咄逼人，多晶不可能不感受到壓力，特別是5.31新政的頒發，冗長的政策和市場“空窗期”很容易令企業、從業者在痛苦的煎熬中滋生迷茫和彷徨。
而在這樣的市場心理之下，行業內的任何一次風吹草動，哪怕是一則道聽途說的小道消息也會引起各方的高度緊張和不安，進而為一些市場論調提供生長的土壤和空間。
張國寶
近日，有行業媒體發佈了一則國家能源局原局長張國寶和隆基的李振國通了個電話的報道，文中援引隆基股份總裁李振國先生的話說，“現在光伏電池中，單晶光伏的比重已迅速上升到52%，他認為多晶光伏肯定失去了競爭力，將淘汰出局。”文章還轉述了張國寶這樣的觀點：李振國總裁介紹的這些情況是否完全屬實？也請行業的同志們討論指正。
或許是5.31重壓之下，各方都在尋求突破；或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或者是其他種種原因……
淘汰論惹激辯
“單晶淘汰多晶論”甫出，即在一匯聚了眾多行業和煤體精英的光伏群裡掀起了一輪熱議。
重磅的是，與之和盤而出的有單晶、多晶的產品、技術路線之爭，單晶到底會不會淘汰多晶等諸多熱點話題。
1.業界大咖反駁
在此，有必要補充的一點是，針對單晶在市場競爭中更勝一籌，單晶將淘汰多晶的話題，阿特斯董事長瞿曉鏵博士持懷疑態度。10月23日，阿特斯官微發佈了《德國Fraunhofer ISE最新報告再次證明：PERC時代，單晶衰減依然比多晶高！》一文在朋友圈刷屏。
阿特斯瞿曉鏵
此外，瞿曉鏵也在某光伏群亮出了其與國家能源局原局長張國寶的對話，表達了應由市場去實現產品優化配置的觀點。
“一方面為中國光伏‘江山代有才人出’而欣喜，另一方面不認同‘單晶淘汰多晶’的論調。潮漲潮落，五年前大家還認為單晶會被淘汰呢？同時，政府不應做技術的評判者，讓市場去評論，讓子彈飛一會兒……”
——阿特斯瞿曉鏵
2.單多之爭爭什麼？
但業內卻實感受到了單晶給多晶帶來的挑戰。唐山海泰河南公司總經理宋國平表示，不論瞿總認同不認同單晶優勢，但現階段多晶硅片和電池企業的困難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今年年底到明年，隨著海外市場對高效組件的青睞，多晶的痛還會持續加劇。
海泰新能宋國平
目前的單多晶之爭，本質上是高低效產品之爭，Perc技術的出現加大了單晶組件的效率優勢，多晶能否避免被動，關鍵看短期有沒有大的技術進步。
——海泰宋國平
現在已經不單單是國內領跑者了，包括整個歐洲都非常傾向於高效單晶組件。歐洲最大的特點並不是存量多大，而關鍵因為它是增量市場，且明年增幅會加大，除去存量市場的博弈以外，增量最大最快市場的客戶選擇會起關鍵作用。
——海泰宋國平
年底大量Perc單晶產能的釋放，拼殺之後是Perc單晶電池公司利潤在現有基礎上的降低，但真正受到致命傷的可能還是多晶電池企業。
——海泰宋國平
3.技術很玄乎，市場看真刀槍
針對增量市場這一話題，保利協鑫能源副總裁呂錦標在群中闡述了他的觀點。他先發起了反問：
保利協鑫呂錦標
光伏電站都是增量才是市場，存量，已經造好的電站又不急著換板子，還叫市場嗎？
“其實做電池組件的人很靈活的，客戶要什麼樣的單晶組件，就買單晶硅片做電池組件，客戶要什麼樣的多晶組件，就買多晶硅片做成多晶組件供應市場。電池端切換很簡單的。要考慮的就是做硅片的企業，目前我們看到的現實是，我們做多晶鑄錠，一年出25吉瓦的貨都是供應市場的，跟我們關聯的企業一年需要4-5吉瓦，都只是一半交易，而我們也產1-2吉瓦單晶，但還是銷售不順暢。而做單晶硅片的幾個企業，你會看到，大半硅片還是得內部加工成電池組件，很操心。包括現在我們做鑄錠單晶也是這個問題，直拉單晶量已經很多，再把鑄錠爐改產單晶就不敢放開幹，你看現在這價格。技術這東西說起來很玄乎，但市場看真刀槍。”
——保利協鑫呂錦標
4.多晶面臨“三座大山”
悲觀看，大勢所趨; 樂觀看，期待奇蹟。宋國平對當前市場情勢予以概括。
目前看，多晶面臨三座大山，第一個，10年以來，隨著硅料成本的大幅降低，多晶先天在硅料部分的成本優勢大幅降低，整體成本優勢縮小，導致多晶硅片和單晶硅片的價差越來越小。第二，電站端的非材料成本甚至於非組件成本10年來不降反升，電站投資方對效率的敏感度在提升，越來越傾向於高效產品。第三，單晶產品這兩年取得了重大的技術提升與突破，導致與多晶組件的效率差距越來越大，從之前的5%左右，拉大到了10%左右。
——海泰宋國平
5.“三座大山”存爭議
不過，在呂錦標看來，這“三座大山”存有爭議，絕非定論。
目前有競爭力的直拉單晶是連續加料連續直拉8-10根的，現有的間斷加料連續直拉3-5根的都已經沒有優勢，而連續直拉10根，這對硅料品質要求太高了。而多晶鑄錠，再大的錠都不存在問題，所以用料價格差距是拉大的而不是縮小。組件電池端配套材料價格也是大幅下降的，下降的比例不一，大多數比硅料和硅片工藝下降幅度更大。
——保利協鑫呂錦標
6.技術並非唯一
談及單多晶的效率差，呂錦標闡述了這樣一種觀點：
單多晶到了組件端甚至系統效率比較才最有意義，考慮衰減等。這方面的差距，是時而拉大，時而縮小的，不是持續拉大。因為晶體硅光伏基於半導體技術，很多技術疊加是基於單晶為試驗平臺，但你會看到，所有在單晶上運用的技術，多晶就會跟上，而且穩定後技術疊加效應差距是縮小的。比如現在大家追捧的PERC，就已經不是單晶的專利。目前多晶黑硅加PERC輕鬆做到60片300W以上，跟單晶PERC也還是平均10W左右的差距。
——保利協鑫呂錦標
一位不願具名資深光伏業內人士表示，面對當下的市場調整，企業家不要給自己設限，要審時度勢儘可能引領趨勢，要不就跟上大趨勢。光伏企業把自己逼上了產能過剩的絕境，這是需要反思的一個問題。中國光伏市場發展空間仍很大，各方也沒必要在單晶多晶之爭問題上糾纏過多。
“淘汰”嚇唬了誰？
一位光伏評論人士則指出，單晶、多晶產品可以說尺有所長，寸有所短，相關爭議更是剪不斷，理還亂。不過，站在企業的角度來講，秉承開放、包容的態度，虛心接受各方意見和批評，正視自己的短板，揚長之所長，補短之所短，這將更加有利於單晶、多晶企業壯大發展，為國家能源安全、打贏藍天保衛戰、脫貧攻堅戰的“軍功薄”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理想主義心靈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是那麼無力。寒冬之中仍在慨然前行的中國光伏業是不是有必要借用電影《鋼的琴》“你少拿幸福嚇唬我”這句經典臺詞來自勵？
淘汰嚇唬了誰？又忽悠了誰？
注：本文系能源新聞整理瞿曉鏵、呂錦標、宋國平等光伏界權威人士在微信群內交流發言，其觀點大都未做調整，同時文章也未經上述人士審閱。
閱讀更多 能源新聞網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