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理羣:理解魯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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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理群:理解魯迅

1936年10月8日與青年木刻家聊天

文:錢理群

當下的思想文化界或隱或顯地存在著一種傾向:在將“魯迅凡俗化”的旗號下,消解或削弱魯迅的精神意義和價值。這又顯然與消解理想、消解精神的世俗化的時代思潮直接相關。

是的,魯迅和我們一樣:他不是神,是人,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

但,魯迅又和我們,和大多數中國人不一樣:他是一個特別,因而稀有的人。因此,我們才需要他。

這樣說,強調這一點,不是要重新把他奉為神,重新把他看作是“方向”“主將”“導師”。——這些說法,恰恰是掩蓋了魯迅真正特別之處。

魯迅從來就不是任何一個現代思想文化運動的“主將”,無論是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五四”新文化運動,還是三十年代的左翼文學、文化運動,他都是既支持、參加,又投以懷疑的眼光。

魯迅從來就不是,也從來沒有成為“方向”,他任何時候(過去,現在和將來)都不可能成為“方向”,因為他對任何構成“方向”的主流意識形態,以至“方向”本身,都持懷疑、批判的態度。

而且,魯迅還向一切公理、公意、共見、定論……提出質疑和挑戰。——畫家陳丹青按胡塞爾的定義:“一個好的懷疑主義者是個壞公民”,斷定“不管哪個朝代”,魯迅“恐怕都是壞公民”,[陳丹青:《笑談大先生》,文收《中國最佳教育隨筆》,59頁,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06年出版。]這是確乎如此的:魯迅就是一個“好的懷疑主義者”和“壞的公民”。

魯迅也不是“導師”。從古代到現代,到當代,絕大多數的中國知識分子都有一個“導師”和“國師”情結,這可以說是中國知識分子的一個傳統。魯迅是提出質疑和挑戰的少數人之一。他在著名的《導師》一文裡說,知識分子自命導師,那是自欺欺人,他提醒年輕人不要上當;但他又說,我並非將知識分子“一切抹殺;和他們隨便談談,是可以的”。[魯迅:《導師》,《魯迅全集》3卷,58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出版。]在我看來,他也這樣看自己。他不是“導師”,今天我們讀者,特別是年輕讀者如果想到魯迅那裡去請他指路,那就找錯了人。魯迅早就說過,他自己還在尋路,何敢給別人指路?我們應該到魯迅那裡去聽他“隨便談談”,他的特別的思想會給我們以啟迪。是“思想的啟迪”,和我們一起“尋路”;而非“行動的指導”,給我們“指路”:這才是魯迅對我們的意義。

而魯迅思想的特別,就決定了他對我們的啟迪是別的知識分子所不能替代的,是他獨有的。

魯迅思想的特別在哪裡?我剛才連說的三個“不是”——不是“主將”,不是“方向”,不是“導師”,就可以看出,魯迅在整個現代中國思想文化體系、話語結構中,始終處於邊緣地位,始終是少數和異數。

他和以充當“導師”“國師”為追求的知識分子的根本區別,就在於他從不看重(甚至藐視)社會、政治、思想、文化、學術的中心位置,他也不接受體制的收編,他願意“站在沙漠上,看看飛沙走石,樂則大笑,悲則大叫,憤則大罵”,[魯迅:《〈華蓋集〉題記》,《魯迅全集》3卷,4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出版。]他就是要在體制外的批判中尋求相對的思想的獨立與自由。——當然,他更深知,完全脫離體制的控制是不可能的,獨立和自由極其有限,他甚至說,這是“偽自由”:他連自己的追求也是懷疑的。


錢理群:理解魯迅


魯迅設計的北大校徽


而對於中國這樣一個大講“正統”“道統”,同化力極強的文化結構與傳統來說,這樣的“好的懷疑主義者”,這樣的體制外的、邊緣的批判者,是十分難得而重要的;我們甚至可以說,中國現代思想文化,幸虧有了魯迅,也許還有其他的另類,才形成某種張力,才留下了未被規範、收編的另一種發展可能性。

我們這裡所說的“收編”,是一個廣泛的概念,不只是指體制的收編,也指文化,例如傳統文化和西方文化的收編。這就說到了魯迅的另一個特別之處:他的思想與文學是無以歸類的;魯迅因此專門寫了一篇文章:《談蝙蝠》。文章特意提到一則寓言:“鳥獸各開大會,蝙蝠到獸類去,因為他有翅子,獸類不收,到鳥類去,又因為它是四足,鳥類不納,弄得他毫無立場。”[魯迅:《談蝙蝠》,《魯迅全集》5卷,212—213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出版。]魯迅顯然將他自己看作是中國思想文化界的“蝙蝠”。這是很能顯示魯迅的本質的:他和自己所生活的時代,存在著既“在”又“不在”的關係;他和古今中外一切思想文化體系,也同樣存在著既“是”又“不是”的關係。

他真正深入到人類文明與中華民族文明的根柢,因此,他既能最大限度地吸取,“拿來”,又時時投以懷疑的眼光,保持清醒;既“進得去”(而我們許多人都只得其表,不得入門),又“跳得出”(而我們一旦入門,就拜倒在地,被其收編),始終堅守了思想的獨立自主性、主體性。他的“在”又“不在”,既“是”又“不是”的“毫無立場”,正是從根本上跳出了“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二元對立的思維模式和“站隊”意識,而對一切問題,都採取了更為複雜的分析態度,形成了他的思想和表達的纏繞性。這也就使他最易遭到誤解與各方攻擊,在現實生活中,他就不得不時時處在“橫戰”狀態中。但這同時就使他的思想與文學具有了許多超越時代的未來因素,是同代人,甚至後幾代人(他們常常拘於二元對立不能自拔)所不能理解,或只能片面理解,而要在歷史的複雜性逐漸顯露之後,才能為後來人所醒悟;或者說,當後來人面對更為複雜的現實時,魯迅思想與文學的啟示性才真正得以顯示,並獲得新的現實性:我們今天讀魯迅著作,總能感到他仍然生活在我們的現實中,其原因即在於此。

我們在這裡已經討論到了,魯迅這樣的中國現代思想文化中的少數、異數,這樣的無以歸類的“蝙蝠”,對今天的中國思想文化界,今天的中國讀者的意義。

首先,它是一個檢驗:能否容忍魯迅,是對當代,以及未來中國文化發展的寬容度、健康度的一個檢驗。而我們這裡所發生的,卻是人們爭先恐後地以各種旗號(其中居然有“寬容”的旗號)給魯迅橫加各種罪名。儘管明知道這種不相容是魯迅這樣的另類的宿命,今天的新罪名不過是魯迅早已預見的“老譜襲用”,但我仍然感到悲哀與憂慮,不是為魯迅,而是為我們自己。

當然,任何時候,真正關注以至接受魯迅的,始終是少數:一個大家都接受的魯迅,就不是魯迅了。我曾在《與魯迅相遇》裡說過:“人在春風得意,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大概是很難接近魯迅的,人倒黴了,陷入了生命的困境,充滿了困惑,甚至感到絕望,這時就接近魯迅了。”換一個角度說,當你對既成觀念、思維、語言表達方式深信不疑,或者成了習慣,即使讀魯迅作品,也會覺得彆扭,本能地要批判他,拒絕他;但當你對自己聽慣了的話,習慣了的常規、常態、定論產生不滿,有了懷疑,有了打破既定秩序,衝出幾乎命定的環境,突破自己的內心欲求,那麼,你對魯迅那些特別的思想、表達,就會感到親切,就能夠從他那裡得到啟發。這就是魯迅對我們的意義:他是另一種存在,另一種聲音,另一種思維,因而也就是另一種可能性。

而魯迅同時又質疑他自己,也就是說,他的懷疑精神最終是指向自身的,這是他思想的徹底之處、特別之處,是其他知識分子很難達到的一個境界。因此,他不要求我們處處認同他,他的思想也處在流動、開放的過程中,這樣,他自己就成為一個最好的辯駁對象。也就是說,魯迅著作是要一邊讀,一邊辯駁的——既和自己原有的固定的思維、觀念辯駁,也和魯迅辯駁。辯駁的過程,就是思考逐漸深入的過程。在魯迅面前,你必須思考,而且是獨立地思考。正是魯迅,能夠促使我們獨立思考,激發我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他不接受任何收編,他也從不試圖收編我們;相反,他期待並幫助我們成長為一個有自由思想的、獨立創造的人——這就是魯迅對我們的主要意義。

而我還想強調一點:我們今天所面臨的,是一個矛盾重重,問題重重,空前複雜的中國與世界。我自己就多次發出感慨:我們已經失去了認識和把握外在世界的能力,而當下中國思想文化界又依然堅持處處要求“站隊”的傳統,這就使我這樣的知識分子陷入了難以言說的困境,同時也就產生了要從根本上跳出二元對立模式的內在要求。我以為,正是在這樣的思想文化背景下,魯迅的既“在”又“不在”,既“是”又“不是”的毫無立場的立場,對一切問題都採取更為複雜的、纏繞的分析態度,就具有了一種特殊的意義。而魯迅思想與文學的獨立自主性、無以歸類性,由此決定的他的思想與文學的超時代性,也就使得我們今天面對我們自己時代的問題,並試圖尋求新的解決時,魯迅的思想與文學或許是一個特別值得注意和重視的精神資源。

更難能可貴的是,魯迅同時又是一個能夠將自己的思想追求變為實踐的知識分子。他的邊緣的、異類的、反體制的思想立場,註定了他在現實社會結構中,必然站在社會底層的被侮辱和被損害者這一邊,為他們悲哀、叫喊和戰鬥:這正是魯迅文學的本質。同時,他又懷著“立人”的理想,對一切方面、一切形式的對人的個體精神自由的侵犯,對人的奴役,進行永不休止的批判,因此,他是永遠不滿足現狀的,因而是“永遠的批判者”:這也正是魯迅思想的核心。魯迅曾提出一個“真的知識階級”的概念,其主要內涵就是以上所說的兩個方面:永遠站在底層平民這一邊,是永遠的批判者。[參看《關於知識階級》,《魯迅全集》8卷,223—229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出版。]這也是魯迅的自我命名。這樣的“真的知識階級”的傳統,在當下中國的意義,是不言而喻的。這是我們今天需要魯迅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

有人在貶低魯迅的意義時,常常說魯迅只有破壞,沒有建設。他們根本不理解魯迅思想本身,就是對中國思想文化的建設性貢獻,是二十世紀中國和東方思想文化遺產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而就具體操作的層面,在我看來,也很少有人像魯迅這樣為中國的文化建設和積累而嘔心瀝血:這自然是否定者視而不見的。魯迅早就說過:“我已經確切的相信:將來的光明,必將證明我們不但是文藝上的遺產的保存者,而且也是開拓者和建設者。”[《〈引玉集〉後記》,《魯迅全集》7卷,441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出版。]魯迅是把這樣的信念化作日常生活具體行為的。

早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他就提倡“泥土”精神,提出“不要怕做小事業”。[《未有天才之前》,《魯迅全集》1卷,177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出版。]直到1936年去世之前,他還呼籲“中國正需要做苦工的人”。[《360318致歐陽山、草明》,《魯迅全集》14卷,48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出版。]他自己就是文化事業上的“苦工”,僅1936年生命最後一段歷程,他就以重病之身,編校了自己的雜文集《花邊文學》、小說集《故事新編》,翻譯《死魂靈》第二部,編輯出版亡友瞿秋白的《海上述林》,編印《〈城與年〉插圖本》《〈死魂靈〉百圖》《珂勒惠支版畫選集》,還參與編輯《海燕》《譯文》等雜誌。他的生命就是耗盡在這些點點滴滴的,具體瑣細的小事情上,但他生命的意義,也就體現在這些在魯迅看來對中國,對未來有意義的小事情上。這倒是顯示了魯迅“平常”的一面:魯迅經常把他的工作,比作是“農夫耕田,泥匠打牆”,[《徐懋庸作〈打雜集〉序》,《魯迅全集》6卷,300頁,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出版。]這正是表明了魯迅精神本性上的平民性。這是魯迅的平凡之處,也是他的偉大之處。在我們今天這個浮躁、浮華的,空談的時代,或許我們正需要魯迅這樣的文化“苦工”。



錢理群:理解魯迅



魯迅談愛國

魯迅強調必須堅持愛國主義,每一個國民包括知識分子都應該有基本的民族立場,都應該是一個愛國主義者,同時也提醒人們警惕那些愛國的自大家。當時有這樣一些言論,認為中國地大物博,開化最早,道德天下第一;外國文明雖然好,但中國的精神文明更好;外國人的東西中國早就有過;外國也有叫花子,因此中國最好。魯迅說,這樣的人完全不看自己民族的弱點,表現為“愛國的自大” ,因此拒絕改革。他提醒人們,別看外國人總說中國好,其實是希望中國成為他們玩耍的工具,所以對這種外國人要保持必要的警惕。這也涉及中國人與外國人相處時的民族自信心問題。

魯迅說,中國人之於外國人,歷來就有兩種稱呼,一個叫他禽獸,一個叫他聖人。當自己軟弱的時候,就把外國人當作聖人捧起來;當自己強大了,就把外國人看作禽獸。其根本原因正在於沒有真正的民族自信力,只好在自卑與自尊之間來回搖擺。他提醒我們,愛國主義發展到極端就可能變成一種非理性,對國家和民族的發展沒有任何好處。

魯迅談現實

當人們不滿意現實時,就會想象未來會有一個黃金世界、烏托邦世界。魯迅提出,黃金世界裡就沒有黑暗嗎?照樣有黑暗,而且還會有死人的情況。他對歷史做過這樣一個概括:曾經闊氣的要復古,正在闊氣的要保持現狀,未曾闊氣的要革新。這三種人是永遠存在的,只不過闊氣的概念不一樣。未來即使進入黃金世界,還是有這三種人,過去好的、現在好的,還有現在不好的,這三種人之間必然會發生矛盾,黃金世界有新的黑暗、新的死亡。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嗎?魯迅寫《死後》,死後運動神經死了,但感覺神經還在,卻不能反抗、不能動,死亡不是不幸的結束,而是新的更大的不幸的開始。——這些和我們的習慣性思維完全不同。

人們美化過去,美化未來,美化死亡,其實不過是想找一個精神的避風港而已。但魯迅恰恰不允許我們有這樣的避風港,任何地方都不能避風,你必須正視現實,正視現實的不幸、不滿和曲折;你只有一條出路——正視,而不能逃避。

對比劉小楓和摩羅的突然轉向,走向腦殘,更顯出魯迅直麵人生的可貴。由於焦慮和靈魂的重負,很多學人會主動隔離正常的社會生活經驗隔離,失去了思想領域的基本常識,製造出幻覺,並不斷地告訴自己,那些幻覺就是真相。

認真的人,勇遠不會輸。

魯迅論騙人

在《我要騙人》中,魯迅講了一個真實的故事,有一年冬天他遇到一個為災民募捐的小女孩,當時有很多水災,小女孩抓著他的手,說先生給點錢吧。魯迅知道,當時社會正處在國民黨的腐敗時期,小女孩辛辛苦苦募捐來的錢是不會落到災民手裡的,一定會被那些水利局的老爺們給貪汙掉,小女孩的募捐是沒有意義的。這是魯迅心裡想講的話,但是魯迅對小女孩說,你做得非常好,我支持你,然後從兜裡拿出一大把錢來給小女孩。魯迅反躬自問,難道我能不騙她嗎?在那個時代能夠處處、時時都說真話嗎?能夠公開說真話的人固然了不起,但能夠像魯迅這樣,如此真誠、坦率地承認自己也騙人,恐怕更應該得到我們的尊重。

真話難說,那麼,我們應該如何說話?在魯迅另一篇文章《立論》裡,實際上是提出了三種說話的方式,第一種,按照事實說話,說真話;第二種,按照別人的需要說話,說假話;還有一種,說模稜兩可的話。錢理群說,我們恐怕每天也都面臨這種選擇——說自己心裡想說的話,還是按照別人的需要來說話,或者說一些模稜兩可的話。其實人的言說方式就這三種,每個人都面臨一個言說方式的問題,誰也不去想它,但是魯迅想了,正視了,提出來了。魯迅的特別就特別在這裡。

魯迅的考證

魯迅有一篇文章是《論他媽的》。“他媽的”是中國的“國罵” ,不登大雅之堂,也從來沒有人寫過文章談“他媽的” ,魯迅不僅談了,還要做出論文,考證了“他媽的”作為國罵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考證的結果是從晉代開始的,晉代有門閥制度,講究出身,出身大家族就一切前途光明,出身寒門就什麼都沒有,寒門出身的人不敢公然反抗,只好曲線反抗,說你為什麼神氣,不過是有個好媽媽,那我就罵你媽。魯迅說這是卑劣的反抗,他從“他媽的”裡發現了兩個重要的東西,一個是等級制度,另一個就是國民性的弱點——卑劣的反抗,而不敢真正地、正面地去反抗,並因此得出結論:只要中國還有等級存在,中國就會不斷地有國罵。“國罵”本來司空見慣,但魯迅提出了懷疑,且把問題開掘得如此之深,這樣的文章、這樣的思維,除魯迅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

魯迅的意義

魯迅的思維,是既有堅守又有質疑的思維模式。所以,魯迅是誰?他是一個徹底的懷疑主義者,他對一切公理、公意、共識、定論都提出質疑和挑戰。對於整個中國文化而言,魯迅都是一個異端、少數、邊緣的人物,他是真理的探討者,而絕不是真理的壟斷者,也不是真理的宣講者,他使我們成為一個獨立思考的人。

當你春風得意時,你對一切深信不疑時,對現在的生活十分滿意時,你不會讀魯迅,即使讀魯迅也會本能拒絕;但當你對已經習慣的常規、常態、定論產生懷疑時,想要突破自我形成另一種發展可能性時,就會從魯迅那裡得到啟發。“魯迅對我們來說是另一種聲音、另一種存在、另一種思維,也是另一種可能性。這就是魯迅對我們的意義。


錢理群:理解魯迅



很多人把魯迅與胡適對立起來,其實,胡適推崇的“寧鳴而死、不默而生”,同樣是魯迅精神的寫照。胡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把魯迅歸類為自己人,是非常深刻的領悟。沒有革命者的壓力,哪裡有改良者的空間。

正如魯迅說:“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沒有更激烈的主張,他們總連平和的改革也不肯行。”魯迅致力於“拆掉屋頂”,胡適致力於從體制內“開窗”,從尋求自由來看,他們確實是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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